“张公子,久等了。我们老爷说有时间了,请您进去。”

“如此,有劳了……”

张悦拿出白手帕,轻轻地拭去额头上的汗水,努力的挤出一张笑脸。

他从吃过饭就马不停蹄去了集市,购买了一些糕点,随后便到了太守府递上了拜帖。

可没想到的是,对方显然有意刁难自己,说什么太守老爷此刻正在忙于公务,暂时没有时间接见,让张悦在府外等候。

这是很诡异的一种做法。

若是不想见的话,那直接找个借口将登门者赶走即可。若是相见但没时间的话,就将登门者迎进府内置于迎客厅等候。

在府外等候,是怎么一个情况。

尽管如此,张悦仍然选择继续等一下。没成想,这一等就等到了午时之后。这边塞之中,气温颇高,而且已经入夏,太阳是分外的毒辣。

若不是小悦哥在这一路上好歹锻炼了体力,换做扬州城的那副样子,现在别说站着了,小命早就去了一半。

就在他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老管家笑眯眯的从门内走出来,将他叫了进去。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张悦能够感受出来,自己站在门口等待的时候,一定有人专门看着自己。

“这边请,这边请。真是不好意思啊,手下的人不会办事,让张公子在门外等候,回头我一定好好的责罚他们。”

“不敢不敢,管家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我等本就是升斗小民而已,前来拜会太守大人已经是冒犯之举了,哪还敢到府内等候。在门口站着,也是应当的。”

“哈哈哈哈,张公子不必过谦,我家老爷原本是京官,很多年前就跟你们总店的大掌柜交好。到了这边,也是很在意咱们悦来客栈的分店情况。

前段时间,听说这分店之中要来一个年轻有为的店长重振悦来客栈龙门店,高兴地当天还多喝了两杯呢。”

张悦听了连连点头:‘劳烦太守大人挂念了,小人实在是诚惶诚恐。’

“来,这边请。”

在老管家的引领下,张悦迈步走进了迎客厅之中,找了一个主宾的坐位坐了下来。老管家笑眯眯的吩咐下人上茶,自己坐在了张悦的对面。

“不知道,管家大人如何称呼?”

“小老儿跟随主家姓氏,姓白。”老管家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承蒙已故的老主人恩典,赐我名为‘月朗’。你称呼为白管家即可。”

“白月朗?可是月朗星稀的那个月朗?”

“哈哈,不错不错,正是正是。”

张悦点了点头,装作仔细品味的样子。这管家不但能随主姓,还能在迎客厅坐着跟客人聊天,想必在家中的地位不只是仆人那么简单。

茶水上的很快,两个小丫鬟端着茶水送到张悦面前一杯,送到了老管家面前一杯。

两个人一边等太守大人,一边聊一些有的没得。张悦刚从扬州城来,而老管家似乎对中原的事情比较关心,连连追问。

就在两人聊得火热之际,一个魁梧的身影挡住了门**进来的阳光。张悦赶紧站起身来行礼,他知道正主到了。

“草民张悦,见过白将军。”

“哦?你便是张悦吗?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不用多礼,做做做!”

白太守满脸堆笑,心情愉快。张悦低着头顺从的坐回了位置上,心中暗自窃喜。

那信封之中的情报果然管用,这太守白守业,不喜欢其他人称呼他为白太守,反而喜欢其他人称呼他为白将军。

事实上,他确实曾经做过三个月的将军,就被外调到了此处当太守。而那三个月,可谓是他人生最巅峰的时候。

“将军大人,小人带了一些薄礼,还请笑纳。”

说话之间,张悦拿起自己买的最好的糕点送到了主人位置旁边的桌子上,并从怀中掏出了拳头大小的紫檀木盒子,轻轻地放下。

“这是我从扬州带来的一点胭脂水粉。我们那儿没什么特产,反倒是这些东西比较多一些,将军大人见笑了。”

“哦!哎呀呀,好东西啊。”白守业是在京城待过的京官,眼光自然不是那些常年征战沙场的将领能够比拟的:“太客气了,坐坐坐!”

“小悦啊小悦,你可是救了本将军了。早几天,我家里那位就跟我要这胭脂水粉。你说我们这里吧,黄土泥沙倒是一把一把的,可就是没有这小玩意。

我呀,也是头大!你这一来好了,给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哈哈哈哈。

来人啊,快点把这胭脂给夫人送去,连同这糕点。告诉他,就说是本将军的朋友从扬州带来的好东西。”

老管家站起身来:“我去送吧。”

白将军点了点头:“那便劳烦朗叔了。”

张悦耳根一动,表面上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但是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一家之主在客人面前公然叫自己管家尊称,那这管家的地位就真的很耐人寻味了。

望着老管家离去的身影,张悦稍微有些走神。

“朗叔在我家做了一辈子管家,他是跟家父一起长大,又照顾我至今。一个人伺候了我们老少三代人,劳苦功高啊。”

张悦赶紧拱手称赞:“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白将军福源深邃啊!”

“哈哈哈哈,你果然很会说话,也很会做人。”

白守业手指敲着桌面:“其实,你在到来之前,我便听闻过你的名字。不要奇怪,我跟你们悦来客栈的高层,关系很好,说是至交好友也不为过。

而且,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有段时间在江湖上闯荡过,后来才回到家继承了仕途。

那段仗剑走天涯的时光,还真是快意恩仇!那段时间,可没少住你们悦来客栈。有很多人,是在你们客栈认识的。有很多事,也是在你们客栈发生的。

对你们客栈,我是有感情的。”

“没想到白将军居然跟我们悦来客栈,有这么深的羁绊。”

“哎……说来可笑,这悦来客栈龙门店,其实是我写信给你们总店主,他才在这里开的。可惜啊,是我一厢情愿了。

这龙门边塞之中,哪有悦来客栈能生存的土壤。所以说小悦,这龙门店如此破败,我也算是罪魁祸首了。”

“将军万万不可真么说!”虽然很震惊这龙门店的来意,但是张悦依旧义正言辞慷慨激昂:“若不是您的努力,这龙门店压根就不会诞生。

而且,龙门店现在虽然有些破败,但我相信它一定会重新换发应有的光彩!

到时候,我一定向总店提议,将您的功绩,刻在悦来客栈龙门店的墙上!”

“哈哈,那倒不必,你若是将悦来客栈龙门店重新开起来,我跟你们总店长聊天的时候,也让他少了一个灌我酒的话头。”

“这个,好朋友见面了,将军您该喝的也喝点不是?”张悦笑着开了个小玩笑。

“你小子啊……你开店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若是我忙不开,便直接找朗叔。他的话,这小城之内,绝大多数官面上的事情都能摆平。

但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这龙门边塞之中,关押的犯人是千奇百怪,一般来说只要他们不出城,在城内是不限制人身自由的。

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跟他们起冲突。流放的犯人想必你也懂得,没有一个是善茬。我倒不是怕你给我惹麻烦,但是有些时候我未必来得及救你。

多一事总归不如少一事嘛。”

“是是是,多谢白将军提点,我一定铭记在心。”

白守业笑了笑:“其实我是瞎担心,你一看就不是那种躲着麻烦走的人。”

“将军大人见笑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重新开业?”

张悦想了想:“说来不怕将军大人笑话,我是带着两个朋友来这边的,可他们两个都不是干生意的料。这人手还暂时没有凑齐,可能一时半会之间还没办法开业。

我来这里一两天,感觉这段时间似乎是淡季,并没有多少人来,想着多准备准备,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若是龙门店重新营业之前,我必然早早送上请柬。而且,到时候若是将军大人方便的话,那开业剪彩之事,不知道能否烦劳府上?”

“嗯~剪彩之事完全没问题。啊哈哈哈,也好。多准备准备不是坏事。”

两个人一时沉默了下来,张悦顿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躬身一拜。

“时候不早了,小人实在是不敢再打搅将军大人。如此,小人先行告退。”

“哦?好吧,若是有事,便来府上寻我。来人,送客!”

两个仆人走了进来,张悦躬身再拜之后,转身跟着两个仆人离开了迎客厅,朝着府外走去。

等他的背影完全看不见了之后,白守业才长叹一声。随即,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人才从迎客厅的屏风之后走了出来。

白守业赶紧起身相迎,扶着他坐在了主人的座位上。

“王爷,你观此子如何?”

“……看不透。人前之事,毫无破绽,城府之深,让人咋舌。如同,于身外包裹一层糖衣,不可获知,其原本面目。”

“那……”白守业躬身询问。

“等等看吧……”老王爷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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