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悦从两人第一次对话之中,就将这个成都府知府看的七七八八。在自己点破对方身份的第一时间,对方直接表明了身份。

能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两点。第一,这个人自持光明磊落。第二,这个人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而张悦则选择了第一点,对他展开了疯狂的攻讦。

就是朝你身上泼脏水!

要么你承认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你就是个伪君子。要么你为了否认我说的一切而将事实和盘托出,那就是个真小人。

显然的是,这位铁尺顾国光,选择了将一切和盘托出。这样显得自己十分的真诚,也显得自己确实光明磊落。

可惜他忘了一点,那就是无论他背后的烟雨阁还是面前的十八联营。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随着两人的对话深入,顾大人将自己的可以的修饰成了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而在这同时,将烟雨阁的狼子野心暴露无遗。

诈出了烟雨阁有造反之心,这一点并不稀奇。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烟雨阁的存在就是为了将那一位送上皇位。

但张悦,目的不在此。他要的是缺口,而现在缺口打开了。

“不错!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皇图霸业正是烟雨阁的终极目标。”既然说开了,光明磊落的顾国光自然也就顺着张悦留下的话柄往下爬:“诸位若是加入我烟雨阁,封王拜相指日可待!”

“顾大人,你是不是当老头子我死了?”

“额……”顾国光面色一僵,他太过想要扭转局势,忘了一直装聋作哑的银克子:“银老英雄!您若是归顺我们的话,他日护国大将军一职,必然是您的囊中之物!”

“是吗!?”张悦故作夸张的喊到:“护国大将军呢!那么大的官职,顾大人张张嘴就给了?难道,真的造反成功之后,你是皇上不成?”

“你!我只是打个比喻!若是老英雄在战场之上立下赫赫战功,护国大将军自然是不在话下。我们阁主,绝不会亏待诸位。”

“那不知道顾大人在成事之后,官拜几品?与护国大将军相比,孰高孰低的?”

“我?我只愿阁主霸业成功,功名利禄根本不放在心上。”

“高雅!高风亮节。”张悦嘿然一笑:“那你的意思就是,自己不为功名利禄所动,而我们这些俗人反倒是可以用这些收买,然后屁颠屁颠的给你的主子买命?”

“胡说!我并无此意!”

“护国大将军,官居一品位极人臣。你顾国光跟着自己主子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结果到最后成事了,反倒是这些半路加入的匪徒们当了大官?

你们这个主子,一般啊。”

“放肆!你你你!”顾国光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张悦的嘴个撕烂。但可惜,此刻他身边只呆了两个护卫,大量的手下都跟其他人一样,留在了宴会的外面。

旁边做这个后天境界的银克子,他根本不敢妄动。

张悦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到此为之,他的目的才算基本上达成。

顾国光是个什么样的人?

烟雨楼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他们此行的诏安之举,到底是找炮灰还是诚心诚意?

这些,张悦都不在意,他也在试图让十八联营的首领们明白,这些都不重要,也都不用去在意。

张悦在一点一点的扒开对方的皮,通过对话跟提问的方式,再附以顾国光的回答,一点一点的引导。

引导什么?

引导首领们自己去思考。

思考。他们跟这烟雨阁,到底是不是一路人?

这个问题很早就有了答案,土匪与官兵,注定不是一路人。哪怕有官匪勾结,到最后也不过是土匪被当成狗一样驱使。亦或者,官兵是土匪们竖立的傀儡。

和平相处?平起平坐?

简直就是开玩笑。

两类人,殊途陌路。更何况,是相互敌对的两类人呢?

烟雨阁的势力之大,比十八联营不知道多百倍。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找到根本不是什么合作伙伴,就是在找一些能咬人的狗而已。

这是事实,但很多人看不清楚。银克子发愁的,正是无法直接告知这些被眼前的肉骨头懵逼了双眼的群狼们。

小悦哥做的,就是慢慢的引导,让他们自己想清楚这一点。

你们一群土匪,跟着官老爷打江山。等江山稳固之后,你们失去了作用,他们会心甘情愿的将你们放在他们头顶之上吗?

会吗?

看看顾国光那憋成猪肝色的脸,看看他那四处闪躲的眼,任谁都能看明白。

不会。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就算是大家费心奋力,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为别人浴血奋战。到最后,也不会给你应得的报仇。

毕竟,在这群官老爷眼中。

狗,只是狗而已。

多么简单的道理,现在大家都想明白了。那一张张谄媚的笑容渐渐消失,一双双充满狼性的眼睛,闪烁着渗人的光芒。

顾国光此刻从头顶凉到了脚心,他明白这一次的任务,别说成不成功,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问题。

“哼!多说无益!”顾国光直接拍案而起,硬着头皮看向银克子:“银老寨主,你快将此人的脑袋斩下,我好回去跟主上复命!”

“饭还没吃完,酒还没喝完,为什么这么着急走呢?”

“悍匪!莫是本大人给了你脸了!速速按我说的去办!我……”

“烟雨阁出多少报酬,我红楼双倍。”张悦淡淡的说道:“而且我要求很简单,就是要这个人的人头。”

此话一出,站在方飞虎身后的小厮身型微微晃动了一下。但场面紧张,张悦自然没有去注意末位那么远地方的异动。

反倒是银克子端起酒碗的手,忽然停了一下。短短一瞬,又恢复了正常。

“你!你你你!”顾国光面无血色,他能感受到整个桌子上的匪首,都在肆意的打量着自己的头颅。

“顾大人,来之前有没有想过?你会死在这里?”

“杀我?我乃一方封疆大吏!更是烟雨阁的人!你们要动我,准备好迎接朝廷跟烟雨阁的怒火了吗?!”

“准备好了。”张悦将酒碗放在了桌子上。

“什么?!”

“我说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张悦微微一笑:“我跟你讲讲。”

先前,引导匪首们思考,并将他们拉到自己一同的阵营之中,这件事已经大成。现在,张悦想要做的,便是将顾国光将死!

将十八联营跟自己彻底绑在一个战车上,他张悦需要有个足够分量人的性命,让这群人拿来当投名状!

顾国光,必须死在坐在桌子上的其他人手中!

“先说朝廷。现在在位的君主,跟你们阁主应当是死对头。你作为一方封疆大吏,应当是你们阁主十分重要的一颗棋子。但我们要是将你杀了,你说朝中的那一位是不是会很开心,很高兴?

固然,为了国家的颜面以及你们阁主的威逼,朝着我们这边派兵是必然的。但是那就面临了两个情况。

一是,来的军队,是当今皇上的人。相对于帮了他们大忙的十八联营,他们的首要目标只能是巴蜀之地的官场。

军队在这里,正是收回巴蜀之地官场掌控权的最佳时机。皇上能活到现在,说明他是个聪明到了极点的家伙。这样的状态,他巴不得派兵保护十八联营的土匪们。

生怕哥几个嗝屁了,他没理由驻兵了。

二是,你们家主子的亲信军队。那就更好玩了。巴蜀之地是怎样的构造你想必是比我知道的清楚。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而且这巴蜀之地距离京都十万八千里,说是最远也不为过。把自己的精兵放在这边?光是要赶回京都都要一年半载。

而十八联营易守难攻,将自己的优势兵力大把的折损在这里?我想他绝不会做这么错误的决定。

若是残兵弱旅的话,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巴蜀山中,那基本上就是给十八联营的英雄好汉送菜而已。

更何况,这天下还不是他的天下。等到军队进了这巴蜀之中,到时候将他们堵在这天府之国,里应外合瓮中捉鳖!

我想没人喜欢拿手中的兵权开玩笑。”

面对夸夸其谈口若悬河的张悦,顾国光总觉得对方说的话有漏洞。但是这一时半会之中,难以想明白。

只得,在原地好似一条缺氧的鱼儿一样,不停的开合自己的嘴。

反倒是一桌子上吃饭的匪首们,此刻满面红光,看向张悦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这么长的一段分析,真正能够听懂的没几个人。但是两个人的脸色,大家是看在眼中的。谁是穷途末路,谁是稳操胜券,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顾大人,你明白了?”张悦用大拇指横着划过自己的喉咙:“杀你,确实会影响整个巴蜀之地的势力布局。

但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差别。”

顾国光此刻面如白纸,颤抖着手指着张悦的鼻子:“你胡说!你放肆!我乃一方封疆大吏!我乃是阁主大人的左膀右臂!

你们敢杀我?必然回不得好死!”

“噗呲。”

“你!小贼你笑什么!”

“我笑你啊。”张悦摇着头,悲叹悯人的看着他:“到现在了你还没有想明白吗?”

“你……也只是条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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