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去死。”

这是金九臣内心深处最诚恳的想法。现在的世界与自己格格不入。

亲戚们出于义务，每个月轮流照顾金九臣。他们看向金九臣的眼神就如同之前的班主任，活像在打量拖后腿的废物。

被亲戚当作麻烦，没有朋友，每天都寄人篱下，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世界充满了恶意。

这样的生活太累了，死亡带来的永远的安眠吸引着金九臣。

反正就算自己死了，也没有人会感到悲伤。亲戚们或许还会松口气吧。

没有容身之处，没有存在意义。自己活着就是给他人添麻烦。

那么，去死就行了吧。

金九臣眺望着城市的灯火，绚烂无比。即使没有了自己，城市也一如既往。

深吸一口气，金九臣朝前方踏出脚步，走向死亡的怀抱。

“永别了。”

脚下一空，金九臣朝着地面坠落，坠落，空气撕裂的声音回响在耳边。随着地面在视野中不断缩小，自己与死亡也在不断接近。

终于——随着一身巨响，金九臣感觉到了猛烈的碰撞。先是剧痛，然后很快就陷入了麻木。

他终于到达了。

这是虚无，不可窥视的深渊，无尽的宁静与安眠。

“你的名字，是叫做金九臣先生——没错吧？”

不知多久，金九臣位于黑暗中沉睡着，直到一个声音打破了宁静，金九臣醒了过来。

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周围空无一物，一片漆黑，只有自己的身体清晰可见，就像自己在发光一样，不可思议。

“金九臣先生，后面。我在你的后面。”

“啊……”

金九臣循声转过身去，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不详，恐惧，金九臣从那个男人身上感觉到强大的压力。他的脸被斗篷的帽子遮住，金九臣看不清他的面容和表情。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没有名字，但是人们都把我称为死神。我这么说的话，你能够明白吗？”

寂静的空间内，男人的声音显得格外的突兀。

“死神？”

死神——即掌控死亡之神。

没有人能够观测到的——传说般的存在。

“这样啊，我已经死了……”

金九臣埋下头，心里意外的平静。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能在他心里泛起波澜。

“是的，你死了，头着地，啪唧一声，直接摔成无头骑士，脑浆都流了一地。好家伙，当时楼下的妹子都被你吓失禁了。”

“……”

死神捂着嘴，身体不住颤抖。别笑，你特么别笑，严肃一点。你就是这样对待死者的吗？

“唉……先不说这个，金九臣先生，你是自杀啊……”

死神背过身去，

“自杀，年幼的花朵还未绽放就扼杀掉自己的未来，实属罪孽。”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想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金九臣先生，任何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花花草草，小猫小狗，任何生命都有它的意义。”

“意义？我的性命哪里来的意义？给腾讯送钱吗？”

“毫无疑问，你的性命是有意义的，只是你没有发觉而已，金九臣先生。扼杀生命就是罪，何况你还谋杀了自己。”

“等等，什么谋杀？”

这种事情……不对，我只是舍弃的生存的权利。

“自杀也是一种谋杀，金九臣先生。只是凶手和被害者都是自己罢了。”

死神转身面向金九臣，一步一步逼近过来。黑暗深邃的面容，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与金九臣对视。

“能不要白白增加我的工作量吗？金九臣先生？”

他把手搭在金九臣肩上，对他轻声耳语，

“对于这样的罪人，有必要给予惩罚呢。”

“惩，惩罚？”

“对，最适合你的惩罚。”

死神放开金九臣，问道，

“你自杀的理由，就是找不到生存的意义对吧？”

“……”

一语道破，正中红心。

“我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我这种人活着也没有意义。”

仅此而已，只是这样一个想法，金九臣——谋杀了自己。

“我来给你寻找的机会吧。”

“什……”

“如果我赐给你机会，你愿意去寻找吗？自己活下去的意义，自己对他人的价值。”

“你……让一个死人去找活下去的意义？”

这个死神，怕不是脑子有病？

“所以我要给你生命。”

死神说道。同时，黑暗的空间仿佛变得明亮，金九臣的身体开始逐渐变得透明，散发着微微光芒，意识开始流逝。

“去寻找吧，这就是给你的惩罚，金九臣先生。去再活一次吧。”

金九臣的双眼随着光芒逐渐变得沉重。

“我……”金九臣喃喃开口。

“你。”死神看向远方。

“想要……”

“这一次。”

“好好的……”

“一定要活下去。”

意识至此中断。

##

不知过了多久，金九臣忽然回过神来，恍如隔世的感觉充斥着全身上下，意识与感官似乎不在一个节拍。

“啊……”

金九臣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仿佛自己本来就身处此地。他揉了揉眼睛，一片鲜明而又奇特的景象。

“这里是……”

城镇周围都是中世纪风格的古老的建筑和街道，还有不曾闻过的清新空气。

马车驶过石砖路，发出轱辘声。

“这里……到底是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