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下白云观,

白云观里道坐禅;

禅鸣蝉静道不尽,

又闻禅静道听蝉。

————拖地小道士

“从此世間不見仙!”

头上团着个发髻,歪歪斜斜插根木棍,披着破袈裟,胡子拉碴,不伦不类的一个中年猥琐道士,躺在一张破竹長椅上,一边悠闲的抠着脚丫拍着肚子,一边摇头晃脑道:“小子,洒家不小心向你泄露这样大的一个惊天秘闻,你也不用重谢,待会两个鸡腿都得归俺!”

“哇,好大一秘密!能当饭吃么?”旁边竹凳坐着一个少年,没好气的哼哼着,声音倒是好听。

少年身穿粗布衣衫,打着几个补丁,不过却是干干净净,正握着铁架把手“吱嘎吱嘎”的转来转去。

铁架上穿着一只野鸡,随着铁钎翻滚,油脂滴上篝火,嗤啦作响,香气四溢,老道馋的口水直流。

“我说,麻烦您老人家一会饭前洗洗手好吧!”

中年道士突然抬起头嗅了嗅鼻子,面色凝重的道:“不好,饭有糊味!”

“唔,我去给锅添点水。”

少年抬头起身,竟是身材修长,眉清目秀。

刚走几步,身后老道突然从椅上拔身而起,抬手袖中弹出一只两寸小劍,迎风就长,化为三尺,直探烤鸡!

剑花一绽,一个鸡腿立飞空中,道士甩头张口叼住,接着长剑一抖,另一个鸡腿眼看小命不保。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长臂向后一扬,一招袖里乾坤,银光一闪,一剑后发先至,“噹”的一声,双剑相撞,火花四溅!

老道身子一转,虎虎生风,一招游龙甩尾,长剑从空中力劈而下,直取鸡腿。

少年脚踏七星,探手接住空中弹起的剑柄,手腕一甩,一剑从下撩上,“锵”又是迸出一片火星!

少年却是借着两剑一荡之力,举重若轻,回手切下鸡腿,剑尖一抖,鸡腿腾空而起,飞出十几丈高。

瞬息之间,兔起鹘落,大小两道,你來我往,劍光閃爍,火花四溅!

这边厢双手出招,猥琐道士嘴巴可没闲着,张张合合間,鸡腿啃的七七八八。眼看少年一剑就要穿在鸡腿之上,气运丹田,“噗”的一声将腿骨从嘴中射出,撞开少年手里长剑。

接着老道毫不犹豫,一跃而起,探出虎爪,擒向鸡腿。少年抬腿劲扫,一脚踢回鸡腿骨。老道怪叫一声,连忙缩手。少年猿臂轻舒,两指一并,已将鸡腿夹住,藏在身后。

道士气运丹田,大声喝道:“看暗器!啐!”一口唾沫帶著風聲扑面而去。少年躬身闪过,抬起头来,一脸得意,

“小爷我今天非要吃个鸡腿!”

一阵微风拂过破院,带起几片落叶,老道持剑而立,面无表情,伸手指了指。

少年抬手一看,登时僵住,那口唾沫正沾在鸡腿之上。

“算你狠!”

少年愤愤的将鸡腿扔了过去,老道伸手接住,猥琐大笑:“哇哈哈哈哈哈,小子,跟为师斗,你还嫩了点!”

这座破旧的小庙坐落在翠屏山脉一座山峰腰间,院子土墙周围树木郁郁葱葱,长长的枝丫带着丛丛绿叶探入院中,远看好似与自然融为一体,朱漆斑驳的院门上挂着一牌匾,上书【来去庙】。

小庙前堂,甚是简陋,左边一灶台,中间一木桌,两把竹椅,师徒俩正围着桌子吃饭。

“千墨,你的剑法近日又有精进,那招游龙甩尾你竟能反着用,嚇俺一跳,这等天赋,就算放到昆仑,那也是个中翘楚。”

“少拍馬屁,我天赋这么高肉你也没让我多吃一口。”千墨一边夹着鸡肉扒拉米饭,一边说,“师傅,你说你道不道佛不佛的,招牌不清不楚,這廟又破旧不堪,想收香油钱我看是沒戲了。咱们家里快没钱买米啦!”

道士摸了摸胡茬:“俺左楚涯纵横江湖四十多年岂是浪得虛名!这点小事难得倒洒家?一会你就拿些驱虫辟邪符下山,去卧龙湖上卖卖,我们修真之人,不惧寒暑,里屋那张狼皮也用不着,也拿去卖了。”道士挥着筷子眉飞色舞,“要是趕上谁家办丧事那就是咱的喜事,立马上前做点祈福朮,脸皮要厚,知难不退,事後人家会跟你一样厚著脸皮不付钱吗。”

千墨嘴里含着米饭,闷声道:“我當什麼好主意,又是我下山干活。师傅,那些符都是我画的,狼也是我在山下砍死的,肉您倒是没少吃,不是徒儿说你,您成天呆在山上混吃等死,就不怕关节生锈。”

“唉呀,徒儿,”猥琐老道一拍大腿,“師傅早已金盆洗手,豈能重出江湖!你想昂,当年不知哪个狠心父母把个两岁大的娃遗弃山里,刚好被俺碰见,好心抱回庙,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又傳你一身本領,你帮師傅干点小活那是天經地義。再说了”,

道士咕噜咽了口鸡肉,中氣十足,瓮声瓮气的道:“師傅如今年齡大了,老眼昏花,腿腳不好,入土前享享清福,难道有错麽?”

“得得得,您老夠老的。我五歲就被你逼著砍柴燒火做飯,反正也習慣了,吃完饭我就下山,能麻烦您老帮忙收拾下桌子....麽..”

却见老人家早已起身,摸着肚皮,一边拿着竹签抠牙,一边哼着小调,摇头晃脑的踱进后堂去也。

千墨無奈,只好自己收拾起碗筷。一边收拾一边想起些往事,自己當然是有父母的,只不過不在这里,十多年了,自己似乎已經完全溶入了這個世界,記憶中父母的樣貌都漸漸模糊了,他們就自己一個兒子,突然就沒了,他們該有多悲伤,头发是不是都白了。

千墨眼眶有點紅,一邊擦桌子一邊恨恨的想著:“自己剛上初三,放学走個路都能挨雷劈,醒來就到了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话说自己从沒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还是个处男,那個雷怎麼就瞎了眼落到我頭上,靠!”

收拾完桌子,千墨进去后堂拿符咒。

左老道长正躺在炕上假寐,听見聲音睜開眼道:“徒弟,你把咋庙里門面換上,穿的不夠骚包,可沒人願意买咱們的東西。”

“師傅,這世上还有比你更騷包的人么。”

“這倒也是,為師當年那是玉树临风,剑色双馨,修真界中大名鼎鼎,絕代三骄的老二就是俺!”道士咳嗽一声,“不过为师行事低调,你出去走动千萬不要說是俺徒弟,沒的吓坏人家。”

“师傅,我听说你欠了一屁股债....”

“咳咳,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徒儿,等你下山归来,我看不如你就正式入我空门,做这庙里主持吧,别当劳什子俗家弟子了。”

“师傅啊,首先,弟子还是处男,将来还想娶个媳妇,享受一下幸福人生;然后,傻缺才当这破庙主持啊!”

师徒俩唠叨贫嘴间,千墨已经装好符咒,换下布衣,穿上破庙里的門面。

所谓門面,其实是左楚涯早年收藏的一套衣物,這套衣裝材料特殊,遇水不寖,遇火不焚,防风御寒,不洗自净,行走江湖,甚是方便!

千墨系好空间布袋,配上袖中小剑,告别师傅,穿过院门,举步下山。

抬眼望去那山路上少年,

正是

腳踏龙蛟靴,腿穿天蚕弦;

腰间盘锦縷,身覆白云间;

剑飞眉入鬓,含笑秀春天;

红尘浊世里,翩翩佳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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