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圆脸商人笑了几声，不想与艾莉娜争辩，“咱们也算是同行，来，给我和后面辛苦的两位兄弟每人两双鞋，还有这毛鞋多少钱？可以给我瞧瞧吗？”

他说着，拨弄了堆在平台上小小钱对，弹给艾莉娜四银。

“四银。”艾莉娜把毛茸茸的兔毛鞋推给他，商人从脖子下挂着一个皮革小袋中，掏出一个简陋的水晶放大镜，干燥发裂的手揉着兔毛鞋，“这....居然不是针线缝，就好像本来就是长成一块，太不可思议了，请问您是怎么做到的。”

在他身后，两个守卫正拔出弯刀恐吓着身后的难民们。

“树上摘的。”艾莉娜看着霸占了一条平台商人。

“您可真幽默。”

“工艺和你说了你也不知道。”

“我现在可是一位顾客，有权知晓这鞋子是否——”

“你害怕我抢你生意？你想知道什么快问，我的顾客都被你拦住了。”

圆脸的商人丢给她四银。

“你这就误会我了，我只是来这里卖粮食的诚恳商人，和你井水不犯河水。我对您不肯合作的决定感到很遗憾，但我尊敬您的决定。但是记住女巫，尊敬是相互的，只要您别伤害到我的利润，我们都是和睦的同行，有什么困难您可以找我。”

“同行算了，我不保证我卖出的东西是否会影响你的利润。”

艾莉娜很讨厌这种拐七拐八的一问一答。本来说话这种原始交流方式效率就低，还拐弯抹角，努力去浪费时间。

“那非常遗憾。”

圆脸商人微笑着，拿起兔毛鞋转身就走。在不远处，一辆辆牛车拉着粮食过来，嘈杂的声音再次淹没了艾莉娜小店。

“我要两双，两双。”

“我先到，我先到。”

真是可怜的一群猿猴。艾莉娜想着，接过一枚枚铜币，把一双双鞋子抛给付钱的顾客。她的目光透过人群中的空缝，盯着圆脸的商人，她并不觉得对方只是一位旅游商人。她耳朵捕捉着周围的声音，一一分析，在宛如一团乱麻的线团中轻易找到他声音。

“我发现了一位奇怪的女巫，我总感觉她将是我任务中最大的障碍，盘洛夫。”

“别太相信吉卜赛人的占卜，我的圆脸朋友。这次任务简单得超过你想象，这群饿死鬼为了一颗土豆，什么东西都能拿来换。”

“但是教会要求我们把运来的粮食一大半都给精灵。”

“作为金币女神信徒，眼里应该就只有顾客。”

“不，我担心的是女巫。”圆脸商人的声音听起来忧心忡忡，“魔法，是我最讨厌的东西。”

“瞧瞧我们自信的圆脸朋友，现在成什么样。你就不该走进占卜帐篷，向那位叫兰玉边，姓氏古怪的吉卜赛人占卜的。我是说，噢，金币女神在上，他确实吓到你了。”

“你说的对。”圆脸商人停顿了下，“她卖的鞋子非常便宜，我们雇人去轮流买，她肯定记不得那么多人的脸。让更多人穿上便宜好用的鞋子，哈哈哈，真是小孩子的梦想，我听一次笑一次。”

“说明女巫大妈有颗少女心呢。”他同伴也一并笑出来，“看到那么多人买，那愚蠢的女人一定觉得很高兴。一次完美的商业合作，我们出钱雇人买鞋，她开心，我们赚钱也开心。金币女神一定会非常满意这次交易。”

他们的声音停了下来，只有脚步声。

艾莉娜退出监听模式，多线程是基本功，因此在猿猴们眼里，这位把全身包裹只露出一双奇异金色瞳孔的女巫，一直都在有条不紊地买卖。

不到十分钟，一切都卖光了，就连膏药也卖光。艾莉娜声称它们有止血效果，这是几天研究植物的成果之一。

“打烊了，打烊了。”

艾莉娜把头上的木牌一翻，说道。没买到鞋子的难民们失望地离开。

但他们没失望多久，暮色下通体光滑、白色的石屋，光滑坚固的墙壁，忽然冒出了一个石管。没有人注意到，它是什么时候长出的。商店忽然开门，中气十足的大妈声再次响彻整个难民营，“代做各类鞋子咯，草鞋一双两铜币，皮靴四银币。只要你带够六斤重的草，耐用草鞋三铜币一双，质量保证，当场制作！”

这是什么神奇的魔法？人们一传十十传百，整个难民营都在躁动。大人小孩纷纷出动，有镰刀的用镰刀，没镰刀的拿手拔。他们在商店门口排着队，半信半疑地把怀中的草丢进光滑的石管里，石屋里的大妈热情招呼。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杂草塞进一个大木盒里，再对着它摆手扭腰，口中念叨着听不懂的语言。

“大家看，大家瞧。”艾莉娜一拍木盒，一双草鞋就落到平台，“不只是草鞋，只要你有材料，皮革、布料、甚至是兔皮，我能给你做出暖活活的毛皮大衣。”

一辆装满家当的马车从桥上走下来，听到艾莉娜声音，一位妇人半信半疑地拿出两件烧得只剩一半的棉衣。艾莉娜把它们塞进木盒子里，不一会掏出一件崭新棉衣。

四周响起惊呼声。当晚每个人脚上都穿着一双鞋子，没有钱的，就拿杂物来换，这位神奇的女巫要的东西千奇百怪，断掉的弓弦、如棉花的锈铁、发臭的皮革，甚至有一位乞丐拿来一块石头，她只看一眼说：“好，我要！”

圆脸商人自然不会放过这商机，他雇了一群人，背着一筐筐杂草，有的拿兽皮去艾莉娜商店前去排队。

“每人只能买两双鞋，代工两次。”

艾莉娜不停地叫喊着，有的人耍赖，把东西朝着商店里一丢叫道，“你给我做。”

艾莉娜就会微笑着双手掏出一把弩，愣头青不相信她会扣下扳机，因此他耳朵缺了一小块。

“老板娘。”圆脸商人的手下将捂着耳朵尖叫的猿猴拉到一边，他搬出一筐杂草放在平台上，“我要两双鞋。”

“你买过了。”艾莉娜看了他一眼，“下一位，下一位。”

这是一个比较老实，敬畏神秘力量的人于是乖乖转头就走。

第二个人，也是圆脸商人的手下。一个精明的瘦子，贼眉鼠眼，脸上有着一道道爪痕，“老板娘，我要两双鞋。”

“你也买过了。”

“不可能。”瘦子大喊，“我今天才刚到，你是记错了。”

他很有信心，因为他是中午的时候买鞋。在此之前，他都没露面忙着去打老鼠去了。难民营里少说有五六百人，其中大半都来过商店，他不信艾莉娜怎么可能记下每个人的脸。

“哟？今早你不是和你同伴在卖烤老鼠吗？”艾莉娜说着，指着大家，“别想浑水摸鱼，我知道一位圆脸的家伙雇你们来买鞋，我能记下每个人的脸，就算你在脸上抹屎都不行，说你呢！”

艾莉娜忽然指向人群中一位俯身的男人，一群人顺着她手指，看向他。他慌忙地抬起脸，脸上一层黑黝黝的土正往下掉。他嘿嘿一笑，背着框就走。

圆脸商人坐在四十米以外的马车上，看着商店前的人群。艾莉娜的声音能轻易地盖过一切嘈杂声，他歪过头，向手下吩咐，“叫他们换换衣服，那女巫是骗人，她不可能记住所有人。”

他话音刚落，艾莉娜的声音就传过来，“谁说不能，大圆脸？”接着，她模仿商人的声音，”那女巫是骗人，她不可能记住所有人。”

听到与自己声音几乎相同的声音，他吓得从马车上跌下，差点摔一跤。

于是艾莉娜商店前人就少了不少，晚上八点，天空已经全黑。艾莉娜关上门，她脚边已经装着满满一大桶，用分子重构器把一楼全封。

今天前来买卖的人一共有452人，她一共赚取了2978铜币，48银。比起抄家所得少得多，但是抄家不可能天天抄，而生意可以天天做。

而且她还得到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最珍贵的是乞丐给的一块石头，她在里面发现了19.4g的半导体。艾莉娜连忙把这珍贵的东西，封进地下室石头中。

换来的食物也非常多，她在屋顶点起火，拿出五个鸡蛋与一袋小麦，做了几个面包就塞进肚子里。

夜安静极了，千百种事物皆在无声的安眠曲中沉睡。难民营里几十点篝火亮起，在漆黑的夜里与冰冷的空气中缓缓舞动，猿猴们围在火光中沉沉睡去。解决温饱的艾莉娜，闲来无事靠在屋顶，看着这群入眠的猿猴。曾经的人类也是这样过来的，她心想，在冰冷的夜中蜷缩在火焰旁，靠着火的温暖度过冷酷的夜晚。火焰带来温暖与安全，他们还少一样火，一种能驱走黑暗时代、带来食物与温暖的火。

他们有福了。我带来了燎原之火，科技的火焰会在异界熊熊燃烧，带来温暖驱走黑暗。

“公民X，《原始文明保护法》第987条规定，一切公民与组织，在未获得许可情况下，禁止改变原始文明的生活状态......系统提示您，您刚才的计划触犯此条法律。”

“关闭。”

艾莉娜自言自语，“真搞笑，老子开后宫你都不吱声，我要造福落后文明的全体猿猴，你倒是跳出来。”

“一切强行给原始文明带来超越他们认知的知识，都会导致灾难——”

艾莉娜把警告程序丢进回收站里，彻底粉碎。

夜晚，大家都在睡觉。而艾莉娜不需睡觉，她感到无聊极了，不由得想起某只金毛猿猴，虽然他笨，但是有趣呀。有他在旁边就没那么无聊，现在想起金毛猿猴，她依然感到淡淡忧伤，那种感觉就像路边捡到一只小金毛，刚养了十二天零8小时七分，就跟着别人跑了。

就在艾莉娜淡淡忧伤时，她耳朵捕捉到熟悉的低泣声，声源距她有五百米之远。

把声波特征与数据库对比，她嘴角露出微笑，“是牧师小姐，好像哭得很伤心？未来的女仆一号，你将来的主人去安慰你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