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渡桥热闹起来。棕色木制桥柱腐烂发黑，立在湍急河流中，发出痛苦不堪的吱吱声。这怨不了渡桥，马车、牛车与插队的人将桥挤得满满当当的，时不时有几个倒霉蛋尖叫着落入冰冷河水中。腰胯长剑，胸甲镀着琉璃的精灵军官睁着一双死鱼眼，不耐烦地检查着一张张通行证。一位裤子烂的露出小腿的农夫跪在他前面，“求求你，这通行证就花了我全部家当。”

“伪造！快走！”

精灵军官用生硬的诺菲亚于吼道。旁边的两位持矛的精灵卫兵，熟练地把雪亮长矛交叉架在他脖子上，这种事发生得太多，精灵征服太快——连睿智的精灵女王都没预料到诺菲亚人的军队败得如此快。也因此精灵只能勉强维持征服地的基本秩序，既宣示这片土地属于精灵女王。

这个人类农夫看到脖子上矛尖，脸色发白但仍打算碰运气。但是精灵军官的善心早就磨光，耐心也是，他连通行证都懒得撕，直接挥手扔在湍急河流中。“我的通行证。”农夫猛地站起来，抓向空中的通行证。精灵卫兵们颇为善良，他们没有把矛捅入他脖子，而是抬起一脚，踢进冰冷河水里。

“低等的诺菲亚人。”

下一个人类拿着通行证立刻补上。这种事发生太多，再善良的人也会冷漠。

艾莉娜驻足，看着农夫落入冰冷河水中，当了回围观群众。她对猿猴们的道德水平，她早已做好心里准备，因此并没什么感觉，她从不指望猿猴们的道德水平会有多高，看在他们生产力如此低下的份上，一切对他们的道德要求，都像是无理苛求。

“猿猴们，将为我欢呼吧。”艾莉娜推着半满的小车，装有悬挂的小车在不平的土路上摇晃，一大袋铜币发出诱人的哗哗声。“我是普罗米修斯，给你们带来科技之火，你们将没有战争、没有饥饿、没有疾病，只需要将你们妻女献上，当我女仆就行。”

可惜尾随她，鬼鬼祟祟的四位男人对这位女版普罗米修斯没什么尊敬。他们手持粗棍，流里流气，跟着艾莉娜，走过一片枯萎草地，踏过土丘，艾莉娜走到一片空旷，唯有枯萎小草的土地上。他们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艾莉娜忽然停下，手持分子重构器朝车里一照，抓出一把弩出来，转身，双手端着，对准身后四位男人。

“滚。”

一位炭黑色胡子盖过大半胸口的精壮男人笑嘻嘻，“老板娘，咱们兄弟只是来郊游，你那么紧张干嘛？”

“就是嘛。”一位红胡子的年轻人说道，“你怕什么？女人就不要乱用什么弩，快放下。”

在原始文明里，女人等于弱小，弱小在乱世里就是羊，小车里满满的食物与铜币就是脂肪。她是别人眼中的弱小肥羊。

艾莉娜很能理解这些猿猴的动机，她认为自己有义务纠正对方一个概念。并不是每一只肥羊都只有被吃的份。

“嗖。”

弩箭插入离精壮男人身前五米处，“谁跨过它，我就射杀谁。”

精壮男人嘿的一声笑弯腰，指着把自己裹得只剩双眼睛的艾莉娜，对自己同伴说道:“女人就是蠢，她居然把弩箭射了出来，还在那里装。”

其他三个男人一起笑着，红胡子年轻人望着小车里该死的土豆，双眼满是贪婪。

男人们离艾莉娜有四十米远，弩装填速度是知名的慢。在这些贪婪的预备强盗眼里，弩上空空的艾莉娜，就像一只连羊角都没有的肥羊。

“兄弟们，咱们的郊游加点新鲜的玩意好不好。”精壮男人炭黑色的胡子都在兴奋颤抖，“喂，女人听说你长得很漂亮，待会我们玩骑马游戏，你来当马，我会用力打你的屁股。”

艾莉娜这几天受够了雄性猿猴的骚扰。她拿起分子重构器迅速在弩身上一刷，“嗖”的一声，精壮男人的笑僵硬在脸上，他双眼睁大盯着扎入眉间的弩箭，虚幻得就像做梦。身躯摇了摇，向后倒下。

他的同伴们瞪着死去的老大，看着他双腿一蹬，瞪起一片尘土，红胡子把嘴长得大大的，大得能塞进一颗土豆。于是艾莉娜把一支弩箭塞进他嘴里。剩下两只猿猴惊醒了过来，撒腿就跑，其中一位还大声喊着：“巫术！巫术！救命呀！救命呀！”

艾莉娜把瞄准着边喊边跑的弩移到另外一位闷声跑步的猿猴身上。

“抱歉，我需要一位宣传员，而你不合格。”她说着，扣下扳机，在她眼中慢悠悠的弩箭，划出一道优雅弧线，钻入猿猴的后脑勺中。他摔向地上，翻了一个圈，脖子软软的，眼睛无神望着天空，小腿还抽搐了下。

“人道处死。”

艾莉娜推着“哗啦哗啦”响的小车，拿出分子重构器，收集战利品。光线分解尸体上的衣物，她还贴心地把光溜溜的尸体“埋入土中”，很简单，分解尸体下的土，再把土堆在尸体上。对于活人这种操作是不行的，分子重构器不仅不能作用于有意志活物身上的衣物，而且在离有敌意活物周围一定范围里是无效的。简而言之，她无法“分解”抽走敌人口鼻周围的空气，也无法用铁或石头裹住敌人。除非目标刻意接受她，就像某只金毛猿猴一样。

想起某只金毛猿猴。艾莉娜心情一下糟糕了起来，她踢了一旁新坟墓一脚。

“好不爽。”她推着小车，自言自语，“自家的金毛跑了，还勾搭上一只妹子看着我被打，好不爽。”

不过听说那只金毛猿猴跑走，不知道去干什么。

艾莉娜看到了一株没见过的植物，俯下身，推开石头，把豆芽大小的陌生植物摘下，“我要收她为一号女仆！实现后宫的零突破。”

没有人说话，真无聊呢。

目标好是好，艾莉娜一边推着小车，一边计划，小车哗啦啦的响，她的思绪就和躁动的小车一样。脑子里虽存储化为书籍能淹没整颗星球的知识，但其中占表面积74%的海洋是关于**技巧，剩下的26%陆地中，8%的高原与12%的平原沙漠都属于间接、直接与**有关的知识，例如性趣内衣知识、前戏大全等。最后剩下的6%中，只有一小点是关于男女之间恋爱。

这一下点约为大陆上小溪面积总和。这一点知识的百分之87%，都不适用于原始的恋爱。毕竟，人类脱离肉体限制已久。

“而且全都是男人如何征服女人的心，就没有教女人如何征服女人的教程。”艾莉娜再度叹口气，“还是等我发展起来，用绝对的实力直接征服吧。”

“不！公民X，你怕什么？”艾莉娜忽然给自己打气，“什么都有第一次，多试多总结，以后混进精灵社会，总不能干瞪着一堆美女而无可奈何吧。”

不过眼前还是买卖重要。

到了傍晚，艾莉娜拉着装满的小车返回难民营。一只死去的草兔、二十三种不同草药、三十六千克的杂草以及三件衣物与两只皮带。她选在桥口，挨着湍急的河流建起了一座石屋，精灵们搭着弓，好奇又警惕地看着一座正方形石屋在河边拔地而起。

石屋两层高，有地下室，二楼有直通地下室的滑道，以便随时跑路。一楼开着商店，一个光滑的石台上放着商品。一楼，二楼都没有窗户，门一关，石台一翻，就是一个密封的正方体。艾莉娜绕着石屋走一圈，觉得缺少什么，抬起分子重构器，指着门框上，银色的雾绕着她转一圈，聚集在墙上。一个突出的铁制招牌在风中摇晃，上面写着“杂货店”。

三十五双草鞋，一只毛茸茸兔毛鞋，六瓶装在木瓶里的膏药摆在平台上。

刚才在猿猴眼里宛如奇迹般的构建，已经吸引了一圈人，他们三三两两围着着奇怪的建筑物。拄着破旧木棍的白胡老人依然喋喋不休，“这是魔鬼的巫术！是吃人的屋子！大家不要碰这女人的商品。”两位腰间挂着金属武器，穿着破烂皮甲的佣兵商量着要不要抢这家商店，更多人急不可耐，没等艾莉娜叫卖，他们就涌到平台前，吵吵闹闹。

“先付钱，再给商品！你！说你呢！管好你的手！”

艾莉娜站在商店里，手拿棍子，毫不犹豫打了一只意图抓走商品的手。

有人付钱，她就把东西直接丢给他。六铜一双草鞋，价格着实便宜。

一位带着鼻镜，圆脸的旅游商人带着两位护卫，挤过人群。

艾莉娜正抱怨着，“我该建一个限行道，免得一堆人都挤在我商店面前。”

“尊敬的女士。”圆脸商人手摸着着光滑平台，暗自惊叹，他有幸跟着一位贵人参加位于诺菲亚城宫殿的宴会，这块石头比宫殿最好的大理石还光滑，“我要买下所有剩下的草鞋。”

“所有？”

“没错。”圆脸商人先声夺人，他拿出一小袋钱币，倒在光滑平台上，银币与金币积成小小一堆，“这是二金十三银，我给你的订金，我要两百双草鞋，五铜一双，你看如何？”

艾莉娜瞥了一小堆钱币一眼，指了指头上挂着的木牌，上面写着：“每人限购两双。”

“我识字。”圆脸商人皱着眉头，“女士，我一向敬重拥有神秘力量的人，如果您觉得价格太低，又或者是钱币不值钱，我可以用食物来换，土豆、小麦、燕麦我都有。”

在人群后，艾莉娜看到一辆牛车，上面铺满麻袋，两位卫兵手持长矛敲打着围观的难民。

“每人只卖两双。”艾莉娜说。

“您觉得价格太贵的话，我们可以商量。”

“只卖两双。”

圆脸商人觉得眼前的大妈非常棘手，听说法师都有常人难以理解的癖好。

“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产量不会因为你的订购而上升。”艾莉娜说，“你却会把它价格提高，用更贵价格卖给别人，我想让更多人穿上我鞋子。”

“哈哈哈哈。”圆脸商人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平台，他笑着，“我无意冒犯，但我不得不说你的想法有些幼稚，不太符合您这个年龄的人，假如你想帮助别人，为何不免费送鞋子给别人？”

“你逻辑有重大错误，难道做极端的好事才能称为好事？”艾莉娜平静指出他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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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欠下四千字。周六周日慢慢还，我下次就别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