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象城。”华介说。“十月一走,去一个星期。”

抚子和烟染对视一眼。

这地方算是东国的内陆大城市了,抚子没去过,烟染更是没去过:铁象城也在东国南边,跟荒南隔着两个行省,是个很有段历史的古城,靠林业过了几百年,据说这几年城建做的很不错。不过这个季节那边依旧很热,但是也多雨。抚子问。“怎么突然要往南方跑了?”

“铁象城老领主上个月病故了。”华介停了一下,接着说。“上个月我在王城办事,葬礼就没抽身去;新领主是他儿子修伊,也是我小时候的同学,说他十月初的接任大典一定要我去看看,老朋友很久不见,正好也叙叙旧。”

抚子哦了一声,就没多问了。彼此负责的工作不同,抚子很明显听见地名就在想怎么去,去几天,走哪条路之类的。但烟染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她听见抚子又说。“以前出门都是我伺候你的……这次你要带鱼妹妹一起去吗?”

“带的。”华介说。“十月份烟染会发情,她自己留在城堡里不好。”

烟染怔了一下,没想到华介把自己心里担心的都想好了。

城堡里长年在的除了他们几个就只有驻守的士兵们。把一条发情的雌鱼和几个血气方刚的士兵单独留在城堡里确实没有任何合适的地方,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些忠心耿耿的老部下实在不太可能会对烟染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抚子似笑非笑。“听说鱼妹妹发情的时候身上会变得香喷喷的,就算已经吃饱的人闻到鱼妹妹的味道也会心里想着再多吃口鱼……你领到大城市去,岂不是整条街的人都想吃她了?”

“……我们也有专用香水和药盖住味道的。”烟染忍不住抿一下嘴。

“不会站到大街上。又不是去旅游,有专人接送。”华介简单的说,把信拿得离餐盘远了点,也开始把椅子拉得近些吃面,好在面还是热的。“但修伊那领主城太潮了,我住不惯。你明天去邻镇打个电话把住店订了。铁象城我几年前去过,最贵的一家酒店有十一层那么高,那么你就订十一层的。”

“好。”抚子说,想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东西,突然笑了一下问。“那,订一间房还是两间?”

烟染脸红了一下,她当然知道抚子问这句话什么意思。

华介倒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抚子。后者好像却嬉皮笑脸的,一点都不紧张,早就已经习惯他这种脸色了,甚至还淡定的喝了口蜂蜜水。“你说几间我都没意见的,这么看我干嘛?我觉得豪华旅店的床都很大,三个人一张床不是也挺好的?我们轮流伺候你,万一来兴致了还能……”

“一间房。”华介毫无波澜的说。“那边一间客房里又不止一个卧室。”

听见他说一间房的时候抚子的眼睛很明显的亮了一下,却因为后半句话愣住,女人呆了半晌,才明艳艳的扑哧一声。“……贫穷总是限制我的想象力。”

烟染眨了眨眼睛。“妾身要个大些的浴缸就可以了,抚子姐姐想睡哪张床都可以。”

抚子笑着伸出胳膊把烟染拉了过来,捧起鱼人姑娘的脸。她当着华介的面,用力而深情的吻了一下她的嘴。“我真是个又心机,又爱吃醋的坏女人……鱼妹妹已经够好了,还这么为我着想干嘛?”

烟染又细又长的身子,竟然也被她抱高起了一截。

……

冰消雪融,春暖花开,四季仿佛永远在一夜之间就悄然完成转换的。冬到春是这样,春到夏是这样,现在的夏到秋也是这样;时间走到九月中的时候,秋老虎突如其来的带来了几天热气,热得抚子甚至穿了一次小裙子,所以之后的天气也就无可挽回的凉了下去。大风又落叶,城堡外的原野也黄了一大片,虽然和夏的生机完全不同,却也算种别样的美景。

芊芊在那段时间里又带回了几封信,似乎铁象城的人在跟华介保持联络。

然而回了荒南城的华介就没有再出过门,十月份出差之前,他好像也没有别的公务要忙;男人平日里做的事倒是和东鹤的笔记上记得差不多,上午写文件,下午偶尔有下午茶,烟染这段时间里做的甜点比正餐还多。但他并没有打猎,书房虽然收拾干净了,也没有让烟染去布置工具让他画画——但这也并不是很奇怪,爱好总是得有兴致作为能源的,没兴致的时候总不能干画。

“这有什么奇怪的,不打猎是因为马老了舍不得骑;不画画当然也是没人可画。”抚子随口和她聊着,她看着镜子里的烟染,又拉了拉她领口上的褶子。“真合适啊……我还以为你的身板会穿不上呢。”

“这是不是太暴露了……”

烟染也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着,不自在的扭了扭:她身上是件做工精致的高领灰毛衣,很紧很软,把鱼人身子曼妙的曲线衬托得更加丝丝入扣。但本是秋冬的衣服,胸口偏偏开了一道横线,她上半边胸膛都直接的露在外面。烟染伸手拉了拉。“哪有穿成这样干活的……”

“这本来也不是干活的……这叫开胸毛衣,是伺候男人的时候穿的,今年这个很流行呢。”抚子翻了个白眼,轻轻拉下烟染的耳朵。“这料子我买来才发现穿不惯,就想着让你穿上试试;你也不喜欢的话我就拿去退啦。”

抚子笑吟吟的在烟染耳边吹了口气,鱼人姑娘半边身子都酥了一下。“……再说,华介笨蛋最近两三天就要吃一次鱼妹妹,你肯定比我更需要这东西嘛?”

“也没有那么频繁……”烟染扭捏道。“到现在也就七八次而已。”

“可鱼妹妹才来了两个多星期……七八次还不多的话,就不知道多少次才算多了。”抚子说,本来是很隐私的事情,却被她大大方方说得很自然;她看着烟染费力的脱身上的开胸毛衣,她还帮着拽了一下。“……搞得华介笨蛋最近都没留我过夜,我都有点嫉妒鱼妹妹了。”

烟染笑一下。“抚子姐姐可是能当妻的人,我只能做小妾呢,有事还得听抚子姐姐的。”

“嗯……可是古往今来宠妾冷妻的人也不少。”

“主人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鬼知道……”

她们两个本来在烟染的卧室里换衣服玩,现在正聊着,房间的门开了:抚子从后面搂着只穿了胸衣的烟染,二人齐齐的转过头去,看见华介站在门口,脸上的神色没什么意外不意外可言,他问。“糕点做完了?”

今天的午后糕点是冰糖山药和东方热茶来着,但离华介的吩咐好像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了,如果不是抚子中途去厨房拉烟染开小差来试衣服,一定已经做好了……但现在算是什么都没开始弄,对于下女来讲,确实有些太不称职了。

虽然华介看起来一点都没生气,但烟染脸色还是一僵。她手忙脚乱的穿好床上的女仆裙。“妾身……妾身开小差了!非常抱歉!妾身先去做好再等主人惩罚……”

话音未落,她已经真的像条鱼一样从华介身边挤出了门,提着裙角匆匆游去厨房了。

……

房间里不可思议的安静着。抚子像是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感觉很可惜的样子。她从床上拿起那件刚刚脱下来的开胸毛衣,拎着叠好挂在胳膊上。

她甩了甩一头金发,抬头看着华介,粲然一笑,朝男人走过来。“生气了?”

华介没有回答,他站在门口,看着这个朝自己走过来的娇媚无比的女人,沉默着;但这种沉默,绝对不是默认的意思。他终于说。“烟染的样子很喜欢你,已经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了。”

“啊,那当然了。”抚子笑着在华介面前展开胳膊伸懒腰,成熟苗条的身段盈盈一扭。“一条小母鱼竟然能交到朋友,她当然是百倍珍惜的;再说我的样子谁看了都喜欢,不是吗?”

“是吗?”华介说。“我看是你好不容易交到个朋友,才百倍珍惜的。”

“嗯……”抚子勾着嘴角。她已在华介面前,零距离的面前。女人慢慢伸出手去,摸着华介的脸庞,又慢慢往下摸到胸膛,再慢慢往下。“那,我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有。”华介说。“一点都没有,你现在这样子太好了;如果你不打算再多做些别的的话。”

“别的?我能做什么别的?”抚子扬眉,她白生生的脸有了些血色的红晕,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啊我懂了……你怕你的小母鱼最后也会变得像东鹤那样?不然就是像爱丽丝那样?”

华介没有说话。

“我从来也没给你带来过什么好东西,爱丽丝死了,东鹤走了,现在新来了一条小母鱼,却因为我的关系连工作都赶不好。你一直都没有赶我走,因为你可怜我……阿施隆德这么大,只有你这里是我的容身之处。”抚子的笑容一点都不高兴,她笑得更加使劲,脸更加红。“我知道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心里可能还很恨我……我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为什么还不打我?”

华介的神情一直都没有变:他很平淡,很平淡的,毫无情绪起伏和波动的看着她。他慢慢的伸出胳膊去,慢慢抓住抚子的头发,慢慢的拧起来,拉近自己;抚子的头皮看起来都要被抓出血来了,可她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用那种眼神跟华介对视着。

“打我。”她甜甜的笑。“狠狠打我。”

然后华介就突然伸手,一个用力无比的耳光掴在抚子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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