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无声的藏身之地内,刘大卫独自待在自己的卧室里。通过卧室的通风口,刘大卫能够清楚地看到屋外已是漆黑一片,只有一丁点的星光透过通风口在这个更加黑暗的屋内照亮一小块地方。

在这个连钟表都没有的房间内,刘大卫默默地思考者平千秋交给自己的任务。

虽然天机的出现地点确实是在迪克秋斯研究成果发表会地址,但别忘了,完整的天机也不过是一颗直径只有两厘米的球状物体,它具体会出现在哪里可就说不准了。

而平千秋交给刘大卫的任务就是趁乱找到天机,至于为什么平千秋会认为他能够找到天机,平千秋对此则没有任何解释。

此时的刘大卫陷入了沉思,他开始回忆自己的种种经历,以及不断的自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为什么他要做这些事?明明一开始自己只不过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罢了,但如今却沦落到如此地步。

坦白来说,刘大卫可没有雨无声那种为了自己的理想与信念而敢牺牲的精神,至少刘大卫对于雨无声的思想并没有太多的触动,仅仅只是觉得相比于多米克以及其他势力而言,雨无声他们的危险性应该是小很多的,估计就算自己不想执行这个任务,雨无声他们应该也不会为难自己才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刘大卫并不想拒绝平千秋的请求,即使这有可能威胁到他的生命。或许,他是想偿还雨无声他们救助自己的人情吧,但,他真的是那种可以为此而不顾自己生命安危的人吗?

说到底,刘大卫也不明白真正的自己,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目的,或许曾经有过,但如今也是过去式了,一切都显得不重要了,在这之中,也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活着,真的很累,因为要背负的太多了,哪怕是你不愿意背负的。

与此同时,木屋外传来了声响,一共有两个人进入了这里,应该是雨无声和平千秋他们回来了。

刘大卫想去迎接他们,但不知为何,此时的他却一点也动不了,只是呆呆地躺在床上,享受着这少有的宁静。

……

“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雨无声对着跟他同时回来的平千秋问道。

“很顺利,当然,只是表面现象,大家都心知肚明。”平千秋面无表情地回答道,“真到那个时候,恐怕还是会为了天机打起来。”

“只要能达成统一对抗数字7的战线就行了,哪怕只是暂时的。”雨无声冰冷地说道。

“妖族那边,你也已经处理好了吗?”平千秋对雨无声问道。

“……处理好了……”在回答这个问题时,雨无声显得有些阴沉与不自在。

“它们打算干什么?”看到雨无声这个样子,平千秋却好像研究预料到这一切一样并冷静地继续问道。

“……向人类宣战,它们早就在新人类居住地区的不远处集结了几乎所有的王族战斗力,只要判定人类并不可靠,它们便打算直接依靠自身武力消灭神族,这也是它们当年和人类定下的契约的主要内容,虽然无法像当年约定好的那样利用伪神族的秘密消灭他们,但以伪神族的现状来看,现在的妖族似乎觉得不用人类的帮也能打败伪神族。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它们恐怕还要一起对付人类……”雨无声越说声音越小了起来。

“但你没有阻止它们,是吗?即使你早已经预料到妖族跟新人类开战的下场。”平千秋看着有些迷茫地雨无声如此说道。

“是的,因为……”

“因为只要它们打输了,它们所还想复仇就不得不参与你的计划当中了,哪怕,最后的结果对于它们而言一样是死亡,对吗?”平千秋步步紧逼地问道。

“我不知道……但,如果想突破发表会的外围防守,就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火力来吸引那些新人类的正规军,魔能人所负责的也不过是发表会内部的巡逻安保工作,他们无法提供更多的帮助,而我们和神族的主要兵力都放在了对抗数字7上,所以妖族就是最好的人选,可是……”

“可是,你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变得这么毫不留情了?如果是以前的自己,至少还会提醒对方你们是打不过新人类的,甚至都无法造成一点伤害,然后,再想其他的办法把妖族拉拢过来,避免妖族独自单干会影响到自己的计划。然而,事实却是你明知道妖族最后的结果,但却什么也没有说和做,对吗?”平千秋再次说出了雨无声的心声。

“……”雨无声沉默着,他禁闭着双眼,似乎又回到了几天前那种颓废的状态,但这次的原因却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变得冷漠无情什么的,这些其实都是小事……但,雨无声,你应该还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吧?”平千秋微微有些警惕地问道。

“……不知道。”

“你知道吗,平千秋。我最近时常会想,我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为什么要努力到现在,从遥远的人类新旧派时代一直坚持到现在,明明海无涯的人格只不过占了我大脑的三分之一罢了,我为什么要以他的意志而行动呢?”

雨无声咬着牙,紧握双拳地说着,他想平复自己的心情,但却怎么也做不到。

海无涯的人格在咆哮,他还不想放弃;雨无声的人格在沉默,他开始找不到自我了;那个鬼族的人格则一直潜伏在他意识的深处,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

我是谁?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一个肉体,三个人格,正如平千秋所预料的那样,他已几乎近崩溃的状态。

“还有,平千秋,为什么你会加入我的队伍?你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我……”

“够了,雨无声!想想吧,你都努力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多少次的痛苦与死亡的擦肩而过,难道你就想这么放弃吗?不要再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现在的局势已经容不得任何人退出这场漩涡了,凡是已经被卷入其中的人,都已经无法逃脱。就算你开始怀疑自己的目的与意义,但其他人可不会,他们只会趁你虚弱的时候把你打倒!”

“他们,可不会在意你的感受。”平千秋喘着粗气,有些激动地说道。

“……你说的没错,平千秋。其实,你也是一样的吧?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所以才会从数字7那里到我这儿,因为你也在寻找着目标——一个,能够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目标……”雨无声看着平千秋,突然想到了这种可能。

“……或许吧。”平千秋没有做出绝对的表态,仅仅只是随口回答道。

两人暂时再次恢复了平静,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此时的他们唯有泯灭自己的感情,将一切都交给理性,才不会感到那么的痛苦。

……

伪神族藏身之地内,天骄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尽管他已经不眠不休了很久,但他依旧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我们已经有多久没见了,灵无?”天骄对着站在他面前的女性如此问道。

灵无曾经是天骄暗中鼓动的伪神族被造物势力首领的其中之一,但她在天骄的思想的基础上延伸发展出种族多样性和平发展融合的思想,却是天骄怎么也没有想到的。纵然天骄有时候也觉得这个思想并没有什么不对,但他就是无法说服自己承认这个事实并取支持它,时至今日,亦是如此。

“你看起来精神并不怎么好。”面对沉默着的灵无,天骄再次说道。

“……我的精神为什么会不好,你难道还不清楚吗?天骄首领。一个本来就已经对世界没什么留念的人,却硬是被复活然后还要承担巨大的责任,这种心情,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不然,你怎么会带领伪神族逃离神族星系呢?”灵无双眼无神地说道,宛如一个活死人。

“请别自作多情,我之所以带领……我们逃离那里,只不过是对于神族对我们压榨极度不满罢了,凭什么我们要死要活地为他们修建飞船?还在我们的基因里动了那么多的手脚,我们……”天骄很无奈,因为他找不出能够形容他们的词。

他们不是神族,但也不想被称为伪神族。

“我们是什么呢?我们所做的一切,真的有意义吗?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灵无神情暗淡地自言自语道。

天骄看着灵无,什么也没有说,反正,她也只不过是用来牵制海无涯的工具罢了,没必要在意太多。

只是,他所做的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

“今晚的月色很美呢,数字7。”龙透过面前的窗户如此说道。

“是的,而且,我们的棋子们也正像这月亮一样,陷入了淡淡的哀伤当中呢~”数字7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优雅地对龙说道。

“那么,你又是怎么想的呢?”龙转过身,看着这个神秘的男子,如此问道。

“嗯,曾经的我,也为这种事烦恼过呢~不过,都不重要了,我们所有的痛苦与悲伤都不重要,现在的我,只有一个念头——”

“取代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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