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应该都明白了吧。”

一口气把之前发生的一切讲清楚是很累的事,而更累的,是让艾瑞丝全部理解这一切。

那双瞪得如鸽子蛋大小的眼睛充分证明了,艾瑞丝已经完全听懵了。

“居然会是他!学生会的会计威廉·威尔逊居然是杀人凶手!”

“请换个说法,准确来讲他只是在三个月前的决斗中杀死了希尔维特伯爵,守林人被杀是否出自他手还很难说。”奥托冷静分析道,“而且,他还有另一个叫做威尔逊的人格,这点我是亲眼见证的,因此我怀疑这一切是威尔逊为威廉做的。”

艾瑞丝想起来,很久之前劳伦斯对自己说过威廉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消失,第二天又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再次出现,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威尔逊人格暂时替代威廉掌控身体所造成的——威尔逊不知道威廉的日常行程,也不知道他在学生会有职务要做。

“如果真的是他的另一个人格做的,那岂不是更糟?”艾瑞丝逐渐明白了过来,“那样的话,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个威尔逊究竟会用威廉的身体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这也是我决定跟你说实话的原因之一,仅凭我一个人恐怕无法管住那个威尔逊。”

“那个,”艾瑞丝忍不住提问道,“你把威尔逊人格的事情告诉威廉了吗?”

“在真相浮出水面之前我不能告诉他,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他会疯掉的。”

奥托的样子看起来很坚决。

“可是...”

“没什么可是,这是约定。”奥托竖起食指晃着,“我跟你约定好你不能告诉其他人,包括威廉。”

“话是这么说,可是就我一个人知道这些又能帮上什么忙呢?”艾瑞丝委屈地说道。

“不,只要你一个人的帮助就够了。我现在要的是,暗黑之森现场的调查结果。”

果然,奥托的情报不是白给的。

“对了,”奥托又想到了什么,“可以的话,帮我找到三个月前希尔维特伯爵被杀的所有现场调查资料,我要彻底弄清楚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

威廉住宅。

假面戴上了又脱下,威廉始终没有发现它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在他重新把假面放回抽屉的时候,抽屉里一只盒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个朱红色的杂物盒,是他从小用到大的东西,里面装着许多他童年的回忆。

不妨再打开一次看看吧。

他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打开了盖子,里面堆满各种玩具。

“好怀念啊,这是我小时候玩过的。”

他拿起一只木头做的小羊,那是已经去世的父亲给他做的,头上的一只角还被年幼的他不小心摔断了。

父亲...

一想到父亲,威廉就有一种想要哭出来的感觉,仿佛抬头就能看见他病床上那张憔悴抑郁的脸庞。

可恶的希尔维特,你夺走了我的父亲,你死有余辜,我当初打死你完全是应该的...

温蒂。

脑海中的这个词瞬间让他惊醒了,一提起希尔维特,自己就会想起温蒂。希尔维特再坏,他也是父亲,也会像父亲对自己那样对待温蒂。

同样失去父亲的温蒂,是否也会像自己憎恨希尔维特一样,变得憎恨自己呢。

小木羊从他手里摔落在了地上。

威廉的泪水流了下来,他恨自己,恨自己不能像奥托那样冷血,能够做到杀人不眨眼,复仇这种事情完全就不是自己做得来的。他到现在方才悟出一个道理:从复仇的那一刻起,就必须做好被人复仇的准备。

威廉已经无心摆弄那只小木羊了,他继续在盒子中搜索着别的什么。

“父亲给我买的模型飞机、父亲在生日那天送我的口琴、父亲在矿产给我捡回来的一块孔雀石......”

不管怎么找,都能联想到父亲。

最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件与父亲无关的东西,那是一张蜡笔画。

威廉记得,这是自己小学时画的,那时的笔触还十分稚嫩,歪歪斜斜地画了一座房子,还有房子外的一颗苹果树,他至今还记得自己在树上一共画了六颗苹果。还有树枝上的小鸟,天上的白云,还有...

为什么会有一个人!!!

远处的山坡上,画着一个全身漆黑,留下两个白色的点作眼睛的人,嘴巴如同那个假面一样夸张地裂开着,露出里面一排看着渗人的牙齿。

不可能,我从来不记得自己画过这个人!

想破了头,威廉都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画的人,而且这么惊悚扭曲的人,绝不可能出自自己的手笔。

他吓得扔掉了手中的画,站起身紧张地环顾着四周。他害怕家中还躲着什么别的人,偷偷地改了他的画。

然而,这个不足5坪的房间,哪里能躲得了一个人。在确认了没有别人后,威廉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板上。

惊吓过后,就是怀疑。这一次,他怀疑的是自己。

“我的记忆到底是怎么了啊!”

答案只有奥托和艾瑞丝,以及那个躲在他内心黑暗深处的威尔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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