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格利德王国发生了有名的灭门案。在城郊屠杀了一只雷属性的龙,家族历史悠久,还是皇亲国戚的卡罗尔家族惨遭血洗,而血洗卡罗尔一族的人,就连法律也无法制裁。

还是那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卡罗尔一族虽是皇亲国戚,但毕竟还是国王的下属。家主雷恩·卡罗尔被国王伊图纳格亲自提刀斩于卧室中,当时她正在跟情妇缠绵。

被吓坏了的情妇连衣服也顾不上穿,就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模样非常狼狈可笑。她要是知道上一刻还跟自己耳鬓厮磨的女人,下一刻就惨死床上,给自己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她打死也不会来这里。

“太……太可怕了……全都是血,陛下……陛下怒气冲冲的,手里的剑磨得很锋利,脸上和衣服上也全都是血……”

被报社采访时,这位可怜的情妇还裹着被子瑟瑟发抖。

“最近几天,我总是会梦到雷恩……一只手拿着自己的头,另一只手像是要拉住我,嘴里还说着[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鬼才想跟她下地狱呢。自己只不过是像勾引一个有权有势的女人,飞上枝头变凤凰,以后锦衣玉食而已,谁知道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每天晚上做噩梦。

不过陛下没把她也砍了,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情妇的事情暂告一段落。

在怒气冲冲地闯入卡罗尔家族府邸,把家主砍了以后,一些平时在大臣会议上没少为难过自己的,卡罗尔家族的人也被一并砍了,有的死有的受伤。

温和无害的陛下变成了满手鲜血的暴君,震惊整个皇城。那些还想着怎样欺负伊图纳格的大臣一个两个都老实了,收敛以往的态度,变得恭恭敬敬起来。

万一陛下心血来潮,把自己砍了就很刺激。

……

格利德王宫。

在狠狠处理掉杀死自己爱妻的罪魁祸首之后,伊图纳格暂时将王妃软禁在地牢中,不闻不问。至于要如何处置,暂时还不清楚。

不过痛失爱人,她已然成了一具空壳,毫无生存的意念。原本孱弱的身体因为过度酗酒和悲伤变得更差,一连几天都在吐血。

“陛下……请节哀。还有,您不能再喝了。”

卡尔文抢过她手里的半瓶酒。地上的酒瓶很多,几乎半个酒窖的酒都被陛下拿到卧室,大肆饮用。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令人生厌的烟酒味。

除了酗酒,伊图纳格把戒了很久的烟又重新抽了起来,毫无节制。总是生无可恋,就在死之前用这些东西麻痹自己。

“走开……”

伊图纳格懒得去抢,干脆开了另一瓶酒。自己是国王,想怎样就怎样,谁能阻止?

“陛下,席安殿下已经没了母亲,不能再失去父亲。”

卡尔文试着劝说。

喀啦——

酒瓶狠狠摔在地上,碎成一堆玻璃片。名贵的酒液溅湿地毯,留下暗红色的污渍。正在一旁的摇篮中熟睡的席安被惊动,感到害怕,顿时哇哇大哭。

这哭声让伊图纳格更加心烦意乱。她迈着虚浮的步子,来到摇篮前。

“哭……你还有心情哭?你的母亲已经死了,死了!”

她身上并不太好闻的气味和过度骇人的语气,直接把席安给吓坏了。这下子,她的哭声比刚才还要更加强烈。

于是,卡尔文不得不将她抱走。现在的陛下跟个疯子差不多,万一伤了王女殿下,以后说不定更加后悔。

现在她需要自己一个人静静。

“陛下,请您自己呆着吧。”

……

一片狼藉的卧室里只剩下伊图纳格一个人。接着,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泣声,还有摔东西和东西破碎的噪音,一直持续了好几个小时才停歇。

之后,她去地牢看了一眼刚刚生育没多久,就被扔到了地牢里的王妃。

跟伊图纳格一样,王妃的眼睛因为前不久才哭泣过,现在还红肿着。她面色苍白,身体得不到调养,只能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挨饿受冻,怀里的婴儿也跟着母亲一起受苦。

伦恩对丈夫的无情感到寒心。不仅对自己无情,还对亲生女儿同样无情。虽然杀死那头龙的姐姐,和被嫉妒冲昏头脑,要求姐姐除掉那头龙的自己有错,但这孩子何其无辜?

所以,她决定求伊图纳格放过这个无辜的孩子。

“陛下……请您饶恕这个孩子,她也是您的亲生女儿……虽然我罪无可恕,但她没有任何过错。”

戴罪之身,还敢跟国王谈条件,她已经用尽自己毕生的勇气。

“啧……你还真敢说啊。”

冷酷的语气,让跪地的伦恩身体一颤。作为孩子的母亲,她无论如何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活下来,自己已经注定要受到制裁。

陛下不会放过害死自己挚爱女人的人,那个人就是自己。

“求陛下放过她……”

伦恩的声音气若游丝,几乎要听不见。

最终,伊图纳格的心还是痛了一下。两人虽然是名义上的夫妻,就连唯一一次的亲密接触也不是自然而然的发生,但毕竟是夫妻一场。

“孩子可以留下,但是……你必须为伊万杰琳偿命。”

这是伊图纳格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那孩子体内流着自己和罪恶之人的血液,多么讽刺?但伊万杰琳说过,自己非常喜欢小孩子,如果自己杀了那个孩子,她恐怕也不会感到开心。

这也是看在伊万杰琳的面子上做出的决定。

“多谢陛下。”

……

伊图纳格让伦恩以比较安逸的方式死去。让宫廷医师调配注射静脉的药物,可以让人在毫无痛苦的情况下死去,是许多囚犯希望得到的处置方式。

当然,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机会。因为她是王妃,两人认识多年,伊图纳格不至于让她像那些囚犯一样在公众面前判处绞刑或火刑。

处刑的时候,她在旁边亲自看着。

伦恩抱着洛瑞琳,依依不舍。这是跟女儿见的最后一面,也是跟自己爱了一辈子的女人见的最后一面。

“陛下,认识您……我一点都不后悔。”

她始终不会忘记,自己跟随父亲进入宫廷时,在王宫花园看到的那个看书的女孩。清爽得像个男孩子一样的发型,苍白到病态的皮肤,虽然看起来病恹恹的,却丝毫不掩身上的气质。

那女孩或许不够活泼,却深深将伦恩吸引。

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非常奇怪,但没办法解释,也无法避免。自己的确是[一见某人误终身]的例子,现在把命和整个家族给搭上了。

“陛下,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是看书和工作到深夜……”

“还有,您的胃不好,不要过度饮酒。吸烟伤肺,最好也戒掉吧。”

“最后……请照顾好我们的女儿,告诉她她的母亲非常爱她。”

……

伊图纳格抱起洛瑞琳,背过身去。背过身的那一刻,竟是泪如泉涌。她杀死了爱自己的人,杀死了怀中孩子的母亲。但是……她绝对不能让伊万杰琳白白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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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又过了几天,伊图纳格发疯似的处理那些曾经欺压过她的大臣,似乎是泄愤一样。朝堂经过一轮大换血,大臣们几乎都是新面孔。

等处理完当天的事务,她躲在卧室里,跟摇篮中的席安说话。

上次把席安吓哭之后,席安对这位有点可怕的父王有点抵触,甚至不太想让父王碰自己。每当伊图纳格靠近想要亲亲她的脸颊,她便会抬起软乎乎的手推开。

可能还跟伊图纳格身上的烟酒味有关,小孩子不喜欢这种气味。

“抱歉……上次对你这么凶。你一定很讨厌我吧?毕竟我这么没用,连你的母亲都保护不了……”

她自顾自地开始道歉,虽然席安不一定明白她的意思。

“我以前就很阴沉,没有人喜欢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可能明天就死了。但是啊,你的母亲简直是阳光,让我觉得人生有了活下去的意义。现在……这份意义再也不可能有。”

处死王妃和一些欺压自己的大臣后,伊图纳格发现自己没什么可以做的了。生活一片灰暗,没有盼头。

唯有死亡能停止一切痛苦。

桌上摆着一支注满药水的针管,里面装着那种能安乐死的药剂。在完成那些事情之后,就能好好地死去了。

至于遗书和把王位传给席安的诏书也写好,放在自己的枕头底下。

只要打上一针,一切都会结束。

“再见咯……女儿。”

枕头刺进皮肤,传来细微的刺痛,药水注入静脉时,伊图纳格就可以跟这个不太美丽的世界永别。

席安感觉到父王要做傻事,突然大哭。

“哇——”

这声啼哭比任何时候都响亮。

针管落地,里面的药水一滴也没离开过原本的位置。

“你……是不希望我死吗?”

伊图纳格将席安从摇篮中抱出,死死抱着怀中不放,痛哭失声。果然还是放不下席安,放不下自己跟伊万杰琳的女儿。

“是啊……你已经失去母亲了,不能……不能再让你失去父亲……”

她对席安许下承诺。

“从今往后,我绝对要保护你,倾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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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上一代的爱恨情仇就告一段落了。写这一章的时候,作者我有几次差点虐哭。

一大一小哭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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