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溺死的受害者再次见到大海。

我就有着如此感觉,我抗拒着回忆,抗拒着想起,抗拒着受人摆布,抗拒着直面冲突。

“啊……哈哈,夏晨姐姐,我明白了明白了。你是应该是有病才对吧?”

于是在我面前猖狂,不顾形象,肆意妄为,在灯光的倒影下摇曳单薄的身姿的阿水,又开心的笑了起来,似乎因为我的事情而接收到了莫大的欣喜。这样看来,我是一个笑话吗?

有两个人说过我有病。

一个是我面前在大笑的阿水。

一个是在神山市因为驱邪而闻名的中年人。

他是温纯的父亲。

从真正意义上拯救了我的人……同时也是毁了我的人吧?

所以我为什么疯狂的痴迷于温纯有了原因吗?

是我在逃避的缘故吧?

我不太想明白这些了。

因为我现在陷入了更疯狂的现实。

“你到底知道什么,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现在是抵抗不了你的吧?想要什么拿走不就是了吗?这么多废话,有意思吗?”

我终于不耐烦起来,失去了不做抵抗不做争辩不掩饰自己的初衷。

“这才是夏晨姐姐吗,第一无二的夏晨姐姐,窝囊废的夏晨姐姐。”

“你……”

“本来我就想就此带走她算了,不过你这个样子,我改变主意了,这样的伪装,太虚伪了,甚至说伪善都算是褒义词了,应该说太让人恶心了,你不想记得,不想开诚布公,不想现在那个立场对吧?你还在挣扎是吗,这种事情,真是……呼,我竟然生气了呢!”

长篇大论的阿水,摆动着她柔软的腰部,仰着身姿甚至头都快到了脚跟。

“不过呢不过呢,我都知道喔。这些事情,不想面对是吧?那我都告诉你好了,一层层的,鲜血淋漓的……”

外面的黑夜,

还没有微亮的凌晨。

“那个溺水的女孩子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吗?”

阿水的话语刺破我的心脏,

我差点因此窒息。

“我说了的吧?溺死的就是溺死的啊!在我没注意的情况里,掉到池塘里!我们都不会水,周围没有救援,就这样溺死了啊!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也歇斯底里起来,我甚至都能感觉我赤裸的胸脯因为说话的激烈而剧烈的颤动着。

“是溺死的吗?你的良心还是你的伪善心告诉你这么说的?你和她在那个池塘边上没有争执吗?我可告诉你。我都看到了,就在你的记忆里,你那并非压在心底,而是带上面具的真心喔。”

她嘲笑着我,

她讽刺着我,

她拆破了我。

我内心在抗拒自己闭上眼睛回忆,可是如潮水一般汹涌袭来的痛楚,内心如火在灼烧着我。

我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身体冰凉着,

赤裸着,

我的回忆,我的心脏也被人剥析着。

“逃避没用的喔,就算在世界末日面前,选择闭上双眼,结局可能是翻天覆地,甚至是永不复生喔。”

阿水温柔的,魅惑人心的声音。

如恶魔,

可恶的在我耳边不断回想。

池塘,

桑梓山的池塘。

桑树旁。

与我争执的少女,女孩。

白色连衣裙。

赵小羽。

推搡着。

响起水花。

“想要偷偷推你下水的赵小羽被你发现行径后彻底与你撕破脸皮了吧?接着因为你的躲闪而自己落入水中了吧?死掉了呢,想要害人却害了自己这种事情……无可厚非吧?说出真相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吧?可是为什么……要说是意外呢?意外啊……你在顾念旧情吗?”

“高尚成这个样子了吗?维护了昔日旧友的声誉吗?”

“可是对方已经是到想要杀死你的地步了呢……”

“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让昔日的闺蜜到了这种地步呢?”

“可都是六年级的学生吧?女孩子真是可怕的动物啊~”

“夏晨姐姐,难道你在其中没有一点点过错吗?”

“你自己也是如此想的吧?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某些行为,就不会导致赵小羽走到这一步吧?”

“所以你内心愧疚了吧?”

“所以……”

————————————————

“别说了。”

我睁开了眼睛。

我的内心的城墙在轰然倒塌,洪水猛兽袭来的回忆,与翻涌的痛苦,我内心的两个声音。

“啊……为什么呢,受不了了吗?”

又重新蹲在我面前的阿水,歪着脑袋,摆出天真无邪的表情的阿水。

“已经够了吧?想要什么你拿走就好了吧?这些多余的事情,我也知道了,请你不要再说了。”

如此,软弱无力,恳求着的夏晨。

从未在外人面前表露出的样子如今出现了,

我没有多么丢脸的心态,我的世界正像着天空之城一块一块的掉落浮石。

现在不过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并非温纯口中的什么女王,

并非平日在旁人面前的高冷。

都是戏言而已。

“啊,对不起啊,夏晨姐姐,我暂时没有兴趣呢,而且暂时……暂时没有时间了哦。”

突然想到了什么,

感觉像是这个女孩子的脑袋突然闪过一个感叹号一般,

实际上刚才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是连声响都没有的情况。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啊……”

我像是完全的被人戏弄了,

被烧掉希望,剥开伤口,接着被视若无睹了。

我是惊起风浪的大海上摇曳的孤舟。

“这样吧?十月四日,我来取走她吧。就这样了,我先走了。”

于是轻轻松松又从我面前离开,走到门口。

我的目光呆滞,其实并没有在想什么,我的思维已经不能够再去思考什么了,只是呆呆的看着门口的一片黑暗。

我赤裸的身躯上还都是比比划划,

我没有在想等会要不要去洗澡。

“喔,对了。”

折返了。

于是我像是受惊的兔子再次不受控制的直起身子,紧张的看着阿水。

“房间门要关上吗?”

再次恢复天真无邪毫无瑕疵的演技。

阿水探了一个脑袋。

“啊……不用了。”

我下意识的拒绝道。

“呐,夏晨姐姐,你是要逃亡……啊,不,逃跑吗?”

“你刚刚是说了逃亡吗?”

“没有没有,口误呢,那是习惯了对妖怪说的词语,不好意思哈。”

“……你还有事吗?”

我已经受不了再遭受戏弄了。

“啊……只是提醒你一下,这种事情嘛,遇上了我感兴趣的东西的话……逃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喔。嗯……没事了~我走了,拜拜咯夏晨姐姐,后天见~”

是的。

今天到了凌晨呢,已经是十月二日了。

十月四日。

就是后天了。

于是我的房间,再一次回复安静。

直到我听见大门打开,然后再关上的声响。

我再次瘫软在床上。

……

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胡思乱想着,我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现在已经到了四点过五分钟。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一直在单方面的受虐吧?

是啊,被像个秋刀鱼一样,在锅子里来回翻滚煎炸着,我的心脏,我的灵魂。

只剩下完整的躯体了。

“嗯……都被画成这个样子了……还是去洗澡吧。”

家里的浴缸是母亲主张安置的,说法是犒劳自己辛勤的工作,能在不多的休息时间享受一下。

是啊,辛勤的工作。

话说我几年没有过生日了?

算了这个事情还是不多想了。

接着把自己放在浴缸里,慢慢的热水,涂了满满的泡沫。

十月四号啊……

“十月四号啊……”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吗,知道我的处境吗……话说我现在到底是什么处境啊……”

真是糟糕,

现在是最糟糕的状态了。

因为现在我连自己的处境都无法分析,无从下手的现状。

“可是坐以待毙永远是最糟糕的方式。”

我起身。

将身上的泡沫冲干净。

擦干身体。

接着用大功率的吹风机草草的吹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因为温纯说喜欢就一直没有去剪短的头发。

“想剪头发了。”

看着镜子里,红肿的眼睛。

“我刚才哭过了吗?”

歇斯底里的时候?

还是发呆的时候?

裙子会很不方便吧?

应该会碰上比较艰难的处境吧?

场合应该是相当激烈的。

穿上了灰色的运动服,将头发扎了起来。

再穿上运动鞋。

在凌晨五点钟。

天没亮,我离开了家,离开了小区。

已经没有什么这么晚的时候一个女孩子出门安不安全这种概念了,反正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只等吉时已到,问斩的情况了。

幸好目的地不是很远,我骑着单车很快的穿过一条大街,转过一个拐角。

进入了神山一品。

按响了门铃。

让我很惊讶的是,在按响门铃没有五秒钟,门就打开了。

于是我见了这个人。

是意料之中的人员。

却让我出乎意料的速度与精神面貌的场景。

“啊……这么晚打扰不好意思了,温柔。”

是的,

是那个人口中的小魔女,却会偷偷带上宠溺的眼神看待的并非亲生的妹妹。

也是阿水口中那个。

我想要杀死的女人。

没错。

我有偷偷的学习人体解剖,并非是想从事什么法医行业,而是准备随时面对突发状况,在这个不明来历,从天而降,却要一直赖在温纯身边的女人。

我并非对她抱有因为嫉妒而产生的极度恶意。

只是在提防她伤害温纯,对温纯有利可图的情况而已。

想杀掉她的我,此时见到她的我。

我的眼里百转千回。

而她似乎精神很不错,没有困倦的眼神,

没有杂乱的头发。

是穿着熊猫图案,非常可爱的长袖睡衣。

眼睛是水晶一般的暗红色。

“啊……还是来了呢。”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语气呢。

不管了,反正奇怪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再多猜测,也没有一本答案给我观摩,只是徒费精神而已吧。

“先进来吧,夏晨。”

没有丝毫比我小的概念,而对我有所敬意。

不过对于这个女人我也是没有这种概念,似乎是同辈人相互看待的眼光呢。

这点上来说,我与温柔相当默契。

在凌晨五点半左右。

我在温纯的床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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