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太多特别的装修，除了门和窗一如整体风格的古香古色之外，其余都相当普通，单人床，以及日光灯。

打开手机。

魏李樱桃据说是外出旅游了，我在朋友圈看到了她发的登机自拍。这与我毫无关系，本来如果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的话，我与魏李樱桃在生活中的交集，除了偶遇，就没有什么了，所以关于我的去向，魏李樱桃同样也不会放在心上。

总而言之……没有她的消息，信息，电话，微信。

虽然我不会觉得这是让人挫败的事情，但是……莫名其妙打开手机就叹了一口气是怎么回事。

接着是……

没有夏晨女王的信息，这就让我有些怅然若失。

虽然不可能正面回应夏晨的任何行为与讯息，但是就像是被天天给予糖果的孩子有一天什么也没有得到的那种失落。

我并不否认自己这种低劣的心情，只是将其全部归结为人类的最低级的本性。

人性本贱嘛。

不过除掉这一层的自我调节之后，却又不得不猜想这位大小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我离开神山市的第一天这种并不特别的时刻，我又不是她的什么守护神，不过说真实感受这种东西的话……

还是会在意的吧。

不过也并非离开神山市没有一条消息。

例如我家的小魔女的问候。

十月一日

21:32。

我亲爱的哥哥大人。

您知道我对您的思念有多浓吗？

在海瑟薇点了一份超难吃的外卖的时候。

我快要饿死了！！

还有。

欧尼酱。

听说直江市女孩子都很开放喔，还有一些隐藏的地下风月场所。如果到时候您回来被我发现一点点蛛丝马迹的话。

接着是两把刀的表情。

我相当可爱的妹妹……吗？

还有，直江市真的有这种好地方？

流口水了……

嘿嘿。

抱着手机在床上傻笑一会。

反正不会被看见。

我似乎听到楼下有踩着木地板的轻柔脚步声音，这栋宅子里暂时只有我与彭渔与奶奶三人，而回到房间之前我就稍微留意了一下彭渔的奶奶是早早睡下了，想必这是彭渔的脚步。

应该是在洗漱吧。

毕竟是风尘仆仆匆匆回家的女人嘛，似乎我的睡前准备就相当粗糙了，洗脸漱口洗脚而已……

洗澡嘛。

男生不出汗的情况下会洗澡嘛？

不存在的。

于是安心的睡下了，在刷了一通手机之后，没事可做了。

然而我做梦了。

向来不管是好梦也好，噩梦也罢，我都不会记得所梦内容，而且不管是何种梦我都会清楚的认知到自己是在做梦。

然后大梦一场，转眼就忘。

这次不同。

有人与我说话了，算是非常诡异的场景与对话，我的一言一行都是受我自身意志控制，视角也是难得的第一人称，仿佛身临其境，不过对于自己是在做梦这件事，还是清楚的知道着。

是一个老人，看起来很眼熟。

个子虽然不高，但是身姿挺拔，苍白的头发与胡须都如皑皑白雪。身着大褂颇有文人风气。

眉眼之间都是傲骨。

这么说来……

文人的话，我差不多知道了。

“您是……彭老师的爷爷？”

并没有像动画里一样那般，会出现中文的注字解说，完全是我想起白天在供奉灵位的小祠堂里见过这位老人的遗照，面容一如现在，骄傲而不苟言笑。

算不上慈祥，气势却莫名的让人有些敬畏。

该说是高山仰止吗？

“你是？”

老人说话了。

似乎闯入我的梦里却不知道我是哪位，这种荒诞感。

“啊……您不认识我就到我梦里来了吗？”

“要这样说……嗯……似乎我从没见过你，此时你却在我家睡呢。”

……

看来并不多么古板啊，害死人的第一印象吗？

“……那个不好意思，我是彭老师的学生。”

“喔，这样。”

似乎也没有说出就算是彭渔的学生，也没有什么理由在她家过夜这种事情。

“我是彭渔的爷爷。”

老人抓了一把自己杂乱的胡须，面色严肃。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您的照片。”

说完他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我心中竟然涌起被倾听一般的安慰感，虽然老人的动作轻而易举。

“是我写字那张，还是在直江垂钓那一张？我记得那时候我头发和胡子还没这么白……”

“是您的遗照。”

“……”

场面很安静，老人似乎想要发作，但好像也找不到什么发作的理由，硬生生的把张开一般的嘴唇闭了下去。

“对了啊，小鱼都已经是个老师了。”

老人没有在那个问题上多加思索，不过这个话题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感叹的事情。

不过我是不知道，老人是否知道，彭渔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他自己。

等等。

似乎我都不太清楚这种事情，彭渔的变化，我仅仅只是在这三年接触到了身为班主任的彭渔，作为老师身份出现的彭老师而已，对于她的过去，她的转变，我都不清楚，这种一切改变都是因为某个人，即使是至亲，这种话说出来未免也有些草率了。

谨慎言行啊。

“啊……没错，是我们的班主任。”

“喔。不过你这小子还没有告诉我你来我家干嘛呢。”

老人似乎开始追究起这茬来了，眉目本来算不上慈眉善目，这种语气之下，就渐渐靠往面目可憎了……

这么说一位已逝的，并且算得上桃李满天下的老学者又是过分了。不知该怎么说，自己心里的想法，越来越不那么伪善了。

都是戏言啊。

“您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反问，但就是直觉告诉我，这个老人出现在我梦里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而且在梦境里那种朦胧里透露真实的虚幻感，让思维也不那么好受控制，无法完全还原现实中的自己……

或者该说，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我。

所说的，所做的，才是自己真的想要做的？

“你这个小伙子真是挺有意思，这样说话也会轻松很多。不过你难道不明白吗？如果你是一个看起来成熟稳重，年纪大上一些的中年人的话，我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还是说，你在一个还是学生的年纪，就拥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吗？”

老人的话并没有多少说教的语气，这点倒是让我挺意外，因为长辈在晚辈面前习惯性的摆出姿态传授经验才是常态的缘故。

“没……只是做我的做得到的事情。”

没错，我只是做我做得到的事情，在事情的基础不建立在非常违背我的个人意愿这一先决条件之上时，我才会去思考怎么解决事情，当然我也说过很多次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事情真相是什么样的，我只是考虑，事情应该变成什么样子。

“量力而行？我在你这个年纪都挺喜欢吹牛皮来着，什么拍着胸脯保证的事情可没少干。”老人竟然就这么唠家常一般的，摆出闲聊的姿态起来。

“你表情开始有些不自然了，小伙子。”

老人看着我的脸，也没有和蔼的笑，说实话，我也很难想象这个老人要是露出和蔼的表情，应该相当奇怪。

“只是觉得您有些不一样……”

我谨慎的说。

“不一样？是我长得比较凶？不少人说过来着，小鱼她爹还说过不让我抱孩子来着，说是会吓哭她。”

我见着老人的表情有些缓和。

真是神奇的力量啊，不过说起这些东西的话，我可能连基本的回答问题都有些做不到了，只能带着自己看不见的，僵硬的表情，想必很尴尬的相视着。

“好了，说起正事，你准备怎么帮助小鱼儿呢，但我事先声明，我可没有信任你的意思。”

于是老人坐在我面前，我看不清他屁股下坐着什么，或许哪里本来就什么也没有也不一定，总之，老人现在就这样很端正的坐着，双手交叉，放在下巴的胡须出，眼神灼灼的望着我。

“这样说起来的话……您是知道彭老师的困扰的吗？”

我并没有邀功般的，获取信任般的搬出自己的想法，继而反问道。

“你说我吗？老头子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呢，毕竟我已经死了快三年了吧？也是，快要到冬天了。”

老人喃喃自语，瞳孔往上转悠，在回忆着。

很奇怪，我看不清老人屁股下坐着什么，却能清晰的瞧见老人的瞳孔的转动。

揉揉眼睛也无济于事。

“秋天还没过去呢。”

我轻声的说道。

看也没看我。

被视若无睹了。

不过并没有多余的心情。

“不过那并非小鱼儿的困扰呢，也是她爹的困扰，也是我的困扰啊。”

老人在感叹着。

我仿佛见到时间的钟表，在环绕着老人，周身都是转动着的、滴答滴答的时针、分针、秒针。

一切都在流逝着，

我见到了不属于这段时光里的老人，接着我从幻境里离开了。

似乎是自我意愿发挥了作用，我不清楚在这个梦境里，究竟在思考的，在说话的自己，是不是同一个人。

只是当时，心里有个声音在呼喊着。

醒来。

似乎是我的声线，

却好像不是我的面孔。

于是我醒了。

在清晨六点，比在家休息时的早晨要早，比上课期间要早起上学的时间要早。

天还没亮，

却鸡鸣狗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