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个小时过去了，老人也停留在了一道难关之上。

他面色犹豫，拿着笔的手也停顿了许久，过了很久之后在艰难地在羊皮卷上写下了一道算式。

莱克神色一怔，面露遗憾。

已经不必再看了，这一步算错了，赫尔默兹恒等式在这里并不适用，这是特殊情况，只能用最老旧的方法一步步计算出来。

但是老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在做着徒劳无功的计算。

莱克收回了目光，因为有些无聊所以他开始打量着周围的事物。

突然间他的目光被左手边柜子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住了，那个柜子上整齐地摆放着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血色的矿物，有正在蠕动的植物，更多的是一些老旧的物件。

残缺的布料、带着裂痕的瓷器……每一件物品上都能看出岁月在其中留下的痕迹，这些物品是白银时代太阳王统治时期的老古董，尽管因为保存不当已经很残破了，但是这些老古董极具中古时代精灵风格还是能够让莱克一眼认出来的。

而真正吸引莱克目光的，是与这些古董摆放在一起的一个黄金杯子，它并不起眼，样式也非常地朴实，杯子壁上还沾满了污秽不堪的干枯血渍，黯淡无光。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物件，莱克注意到之后，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他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而老人还在专心致志地写着东西，并没有注意到莱克的异常。

“果然……还是失败了么？”

片刻之后，老人停下了笔，面露苦笑地摇了摇头。

他将目光转移到了莱克身上，面带慈和的微笑：“你好，阿娜丝塔同学。”

“您好，请问您就是弗拉特导师么？”莱克对老者表现出了学生对于老师的尊敬，微微欠身问道。

“是的，我就是。”老人笑呵呵地站了起来，可能是这时才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酸臭味，微微一怔，面露尴尬地说道，“抱歉，让你见笑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上出现了一道蓝色的光芒，很快就讲体表的污垢连同那件脏兮兮的衣服都清洁了一遍。

清洁术么？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初级魔法，不过无声瞬发对于一名法师来说难度还是非常高的，这必须对于魔法原理有着极其深刻的了解，并且自身实力远超过施展术法所需的等级才行。

弗拉特对于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学员很是满意，刚刚那漫长的等待其实就是他对于阿娜丝塔的第一道考验，如果说她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上来就打断了弗拉特的工作的话，虽然不至于说立刻就让她回去，但是弗拉特肯定是要重新考虑要不要收阿娜丝塔作为弟子。

事实证明，这位贵族小姐可不仅仅是漂亮这么一个优点，温和、谦逊、耐心、有礼有节……每一个优点都让弗拉特越看越满意。

他看向莱克问道：“前几天，在魔法哲学课上的板书，是你写的么？”

莱克没有否认，很是干脆地承认了下来：“是的。”

“观点很有趣，与我曾经的某些不成熟的想法不谋而合。”

弗拉特的话让莱克微微一怔，原来人族之中也已经有人萌发了微观学说是不全面的这个想法了么？

要知道，最难推动学术进步的，是无法提出合理假设，而一旦有了假设的提出，那么只是观点成立，旧学说被推翻新学说被提出这些都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名叫弗拉特的人族导师，出乎意料地不简单呀。

莱克谦虚地回答者：“只是一些胡思乱想而已。”

“胡思乱想么？呵呵，胡思乱想也好，奇思妙想也好，至少给我看到了一个希望。”弗拉特努力站直了身子，向着莱克鞠了一躬，“真是十分感谢。”

“老师，您不必……”

“不，你不知道这对于我意味着什么。”

其实莱克是知道的，他从一进来就已经察觉到了老者体内那不正常的魔力波动，时强时弱甚至偶尔还会出现魔力暴走伤害自己身体的情况出现。

这是魔力熔炉出现问题的症状，至于为什么出现问题……如果莱克没有猜错的话，这位老人是一位学者法师吧？

从真理中获取力量的法师，当自身坚持的真理出现动摇之时，曾经的力量就会反噬自己的身体，这就是学者法师的弊端。

弗拉特在好好地道谢了之后，他坐回到了位置上，他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持他长时间地站立了，如果没有拐杖的话甚至连走路都成问题。

“阿娜丝塔学员，我看过你的入学资料了，是艾德里安家族的成员么？”

“是的。”

“还真是名门出身呢，说起来我和佛里奥大公早年还有些交情，在我去帝都游学的时候。”弗拉特像是回忆起了过去，不禁唏嘘了一会，然后看向莱克，疑惑地问道，“不过听你的口音好像不像是帝都人呀。”

“唔……因为我的父亲虽然是摩尔撒伯爵，但是母亲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最近才回归家族，之前一直住在偏僻的乡下。”

莱克想都没想就回答了，这套说辞是西格莉德千叮万嘱过的，所以他也早已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弗拉特面露恍然：“艾德里安家族的摩尔撒伯爵么，我见过一面，原来如此。”

既然知道艾德里安家族的大种马，弗拉特也就不再多问家世了，他知道阿娜丝塔是和佛里奥大公的小女住在一起，如果身份有误的话是绝对隐瞒不过去的。

不过弗拉特万万没想到的是，莱克的这个假身份就是西格莉德帮他弄的。

之后，他又问了莱克一些关于魔法哲学、宏观学、微观学、杂学……等等诸多学科的问题，而且提问的问题也是从粗浅到深奥再到冷门，像是在考察莱克的知识储备量一样。

这一回，莱克稍微学乖了一点，只是表现地像是一个“看了很多书的贵族小姐”，而不是展现出传奇法师那般浩瀚地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