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主,那边传来消息——‘他’出现了。”

“哦?”

书本伴着那淡淡的疑问词被轻轻合上,被随手放在了桌子的一角。原本捏着书脚的那一只纤美的素手转而托住了其主人的腮帮子,一直低垂着的双眼流着波光眯成了一线。

“说说看。”

“在风语广场,那个演说台上。”

立在书桌前穿着套裙的女人以眼神向坐着的少女请示,获得准许之后,才拿过书桌上的遥控器按了几下,然后悬挂于书桌侧面墙壁的特大彩电便切出了风语广场的画面。

应该是实时直播,一个黑发的少年正手持麦克风,站在那舞台的中央。

通过摄像机,这个少年面对着世界。

“我啊……其实是个杀人犯。”

语出惊人。

全场发出了惊呼。

其实在少年登上去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有不少人认出他来了,毕竟这一天下来到处都是他的通缉令,即使这广场对面的那块电子广告牌上也还挂着他的照片。

他毫无疑问是现在全市最高优先级的在逃犯人,所有警察系统的首要目标,在一定条件下甚至允许对其使用枪械。

现场的警察立刻行动了起来,驱散观众,把演说台团团围住。

可是,他们没有下一步行动。

这要这个少年还站在台上——拿着麦克风,他们就不会冲上去。

因为那是本市的尊严,是“演说的圣域”。

只要站在这台上,任何人都不允许干涉,任何人都不允许打扰,,哪怕是疯子,哪怕是罪人——只要站上去,就拥有了说话的权利。

民众们退出了中心区域,但还滞留在风语广场外围不肯走。

摄影师们也以方才百分之二百的集中力把镜头对准了舞台中央。

对准了那个笑着的少年。

“我现在受到全市的通缉,到处都张贴着我的肖像,牢房的大门像姑娘的怀抱一样向我敞开,台下的诸君,有穿全黑制服的,有穿藏蓝制服的,但无一例外都拿着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我的眉心或者心脏,哈迪斯要将我的灵魂带走我自然是无能为力的——正如早上,我无论如何都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捅入了一位‘无辜’青年的腹间,而更在此之前我也连续杀死了十几位可怜市民一样。”

少年仿佛在做忏悔,可是口气却好像在戏谑着什么。

“不过,我相信台下的诸君还不至于现在就向我吐出火舌,我实际上也还没有做好接受子弹的心理准备,今天我算是突发奇想来到这里,不过只要事态还在发展我站在这儿也是必然,可能和一些朋友的想法有点出入,但还请稍安勿躁,听我一言——

“我今天并为了伸冤,而是来宣战的!”

所有的观众一片哗然。

电视后的官老爷或者贵人们纷纷张大了嘴或者瞪大了眼睛,编辑着“下台后直接抓捕”的手机也从手里脱落了出去。

只有那书桌后面,托着腮帮子的少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会赢——”

少年说着,字字铿锵。

并非向眼前如此之多的警察,并非向或愤怒或不解的民众们,而仅仅向这远方,不知本体的“某人”宣告着。

“赌上我这仅有的名字,以及我全部的智慧、勇气、才能、魄力——我会赢,我会击溃你,如果你执意藏着,我一定会把你揪出来;如果你站在了我的面前,我会干脆利落的把你击溃。如果你来自天堂,我会抓着你的脚踝一起堕入深渊;如果你是那夜里的梦魇——”

笑容更胜。

疯狂和无比兴奋的弧度,出现在少年的唇边。

“那就来吧,比比看我们谁先从噩梦中惊醒。”

在寂静中,少年向着他的观众们张开双臂,然后鞠了一躬。

就像刚完成一场表演。

可是,即使少年礼毕,寂静却还在延续——

没有人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这个少年。

完全不能理解这个少年所做的一切的用意和动机。

对,他像是在表演——不带目的,不为利益的,为了表演而表演。

他的每一句言辞都倾注了几乎实质化的意志和感情。

莫名其妙。

仅仅为了这毫无意义的表演就将自己置之险地?

然而回味在少年的言辞中,所有人又发现——

不,或许并非没有意义。

如少年所说,这是宣战——亦或者是,宣告。

虽然不知道意指其谁,但所有人都听的出来——从字缝的气魄中——这是一个宣告。

一个故事的主角将要登场。

不洁和小丑必将退散,一切都是主角光芒的陪衬。

如果是这样,那并非仅仅是自大了——

疯子。

极度危险的疯子。

“抓住他——!”

不知谁喊了一句,像是点燃了炸弹。

一下子所有警察都动了起来。

面对重重包围,台上的少年没有丝毫慌乱。

他笑着。

“蒂娜——!”

“呼……”

人群的角落传来微不可查的叹气声。

下一秒,一个金发的少女出现在了少年身后。

只是那么一瞬,极少有人督见少女的真容。

那极少数的幸运儿,眼中所见却也不甚详细。

待他们定睛细看去时——

金光盛放。

“啊——眼睛!!”

“闪光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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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气辐射呢……真是奢侈的用法……”

穿着职业装的女人对着电视发出感叹,却发现没有回音,便回首向书桌看去,却发现自己的主子在对着书桌傻笑。

那种笑容,带点兴奋,带点纯洁,带点憨厚,还带点……疯狂。

和电视上那个少年的笑容一模一样。

“吾主,那个人逃掉了呢。”

“是啊,逃掉了……”

虽然这么说,可是语气里没一点遗憾的成分,嘴角仍然止不住的往上扬。

女人偷偷地叹了口气,她三年来从未见过自己主人这副模样。

“你听见了吗,索菲娜,他说了,他说了……他要击溃我。”

——这是那么值得兴奋的事吗?

索菲娜并不能理解,所以她保持了沉默。

“怎么办怎么办,索菲娜,我快等不及了……虽然这次的游戏很大很有意思……可是我快等不及了,我想快点和他见面,我想快点看他持剑而立,或者拿剑抵着我脖子的样子。”

虽然嘴上说的话很不妙,可是这个少女却双手托着腮,脸上泛着潮红,一副幸福的模样。

“不这样可不行——对,打败我,问雪,暴力,煽动,威胁,策反……拿出你所有的手段和智慧,赌上一切,打败我!

“毕竟,我们是命中注定的对手啊……”

看着自己主人这般模样,倚在墙壁上的索菲娜发出了一声和某少女极其相似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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