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而言，“未知”就是一种毒品，我知道当“未知”转变为“已知”后，事物会变得无聊，可我还是忍不住内心最深切的渴望，渴望亲生体会世界上最美好的“未知”，幸亏人类是伟大的，世界上没有人类无法认识的东西，世界是物质的，生活在世界上的人自然也是物质的，可我很希望知道，圣子们是怎么样看待这个世界的。
尽管我时刻提醒自己，圣子没有自己的思想，他们的一举一动，每一句话，每一个反应，都是程序的延伸产物，但我还是会忍不住好奇圣子的脑内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就像是观察自己的孩子一样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因此，“未知”的世界驱使着我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就是这样，残和红枫出去采购圣诞节的东西吧。”
让自己的孩子独自出去采购，这也是身为家长必须要经历的一环吧。
当然，不只是我，听到这个建议后，除了小夏外，其余的三人都以自己的方式表达了惊讶。至于场面，我觉得以残和夕的性格，即使不作任何描述也可以想象的到，场面比我说的要波澜不惊的多。
“华樱大人是要让我和小残自己去买东西吗！”
红枫抓着残的手像兔子一样蹦着，而残……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应，她看了红枫一眼，可是并没有甩开红枫的手，这令我有些意外。
“嗯，出去参观一下人类世界的节日气氛也对接下来的游戏很有帮助。”
“诶，为什么感觉华樱大人的话好怪啊，红枫和残小姐都没有过过节吗？”
虽然对于这样的话小夏露出了好奇的表情，但没有一个人回答她。
游戏的规则是玩家之间相互接触，并且对方进入到了自己的视线内，且对方不是“空档状态”才会触发锁定条件，让圣子独自外出可以有效地锻炼圣子的独立能力。
独立能力不仅仅是对圣子来说，对人工智能来说，有着独立的行为模式而不依赖于人类去活动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在这一点上，红枫的独立能力明显要高出残一节。
这也使我怀疑红枫和残的生产顺序，或者说先进程度是否有差距，我更不知道残是性格天生就被设定为了“冷淡”，还是因为是较为落后的产品，所以才没有太过的感情活动。
但既然游戏举办者说圣子的性格和行为模式可以被培养，那就意味着残还是有机会的对吧。
“您想让我出去吗。”
忽然，残无视了红枫的兴奋和小夏的疑惑，开口对我询问道。
“是啊，出去看看也没有什么坏处。”
残垂下头想了想，也许是在计算什么，可我觉得对于圣子的计算能力来说，这样的事情是不需要“思考”的。
“是，我知道了。”
残用冰冷的声音对我做了简短的回应。
游戏的第一局是最终要的，它完全不同于正式回合，正如之前所说，“惩罚”回合最重要的是避免成为“叛徒”，一旦成为叛徒，就意味着成为了众矢之的，会被剩余所有玩家看做目标，而在现代化的社会中，只要有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就可以从几十亿人中找出一个特定的人，所以想躲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么我和夕留着家里负责装扮，可以吧，夕。”
“我都可以。”
“那我呢，华樱大人，我需要做什么吗。”
小夏似乎非常不想被排除在外，因此极力地表现自己的存在。
“唔，要不然你也出去逛逛，欣赏一下巴黎的景色。”
“真的可以吗！”
“嗯，可以哟。”
小夏能高兴真是太好了，因为我也不想强硬地命令她立离开。平安夜我还是想和夕有独处的时光，她在家里会很碍事的。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我微笑着拍了拍手。
在残与红枫出去前，我把残叫到了书房中，此时，红枫和夕待在一起，而小夏则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做着些什么，都无关紧要了。
“残，你长得可真漂亮，像我的姐姐一样。”
我抚摸着站在我面前的残的手，我总是很喜欢这样做。我对圣子没有什么敌意，他们不是敌人，他们连人都不是，他们只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一个工具，具有思维意识的工具。
“听好了，残，你要让红枫成为你的所有物，就像夕对于我来说是我的所有物一样，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社会代号为红枫的圣子是属于玩家夕的。”
“我是说感情上，虽然你们是机器人，但也有感情的程序吧，人类的各样感情，你们也都了解吧。”
“是的。”
“对，就是这样，在感情上让红枫成为你的东西，要认为她是你的，属于你的，不要让她被其他的家伙骗走。”
残盯着被我握着的那只手，再次轻声说道：“我不明白。”
“从前呀，有一个村子，村子里面有两个出色的猎人，他们靠打猎为生，有一天二人外出打猎，看见一头鹿，商量后二人决定共同抓鹿，但是鹿可以从两边逃走，只有两个人同时堵住两侧的路口，才可能抓到鹿。”
我体会着这件艺术品，低下头，吻在了残的手上，我体会着，人类的成神的过程。
“但是啊，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了一群兔子，如果一个人去抓兔子的话，鹿就会跑掉，其中一个人就什么也没得到，可是如果两个人都去抓兔子的话，两个人都会得到兔子，兔子够让二人吃五天，但是一头鹿够让两个人吃十天，你觉得结果会怎么样。”
残不假思索地说道：“二人会抓鹿，因为没有理由去抓兔子，对二者来说最大的收益都是抓鹿，没有抓兔子的理由。”
“没错，的确是这样，但事实是，两个人不可能完全一样，社会地位或者能力总是会有差别，结果不会是平分的，鹿朝谁跑去，谁射出了致命一箭，谁的社会地位更高，都会决定分配的结果，而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还会一心猎鹿吗，如果最后某一方分到的肉，连五天都不够吃的，那会怎么样。”
这一次，残稍微犹豫了一下，但回答的依然很迅速：“技巧或者社会地位低于对方的人可能会去抓兔子，而知道对方技巧或者社会地位低于自己的那一方，担心对方会抓兔子，自己也可能会去抓兔子。”
“没错，就是这样。”
“您不信任夕。”
“我爱她，可至少还有一个红枫会让我担忧。”
“您信任我。”
“因为你不是人类嘛。”
残又变得沉默了，我不担心，因为残是不会像人类一样出现所谓的道德迷茫或是感情拖累的情况，她不会犹豫是否要执行我的命令。
“记住，残，爱就要占有，不管用什么手段，占有是前提。”
“可是如果对对方并没有感情依赖呢。”
我很高兴残能问我这个问题，看来残的思维和学习能力曲线都才刚开始慢慢展现。
“占有总不是坏事，感情这种东西啊，是很怪的，可能因为爱对方而想占有，也有可能因为占有了对方，才慢慢爱上了对方，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的关系不都是存在着的吗。”
“喜欢就要占有，占有可能会喜欢，占有是前提。”
“真乖，看样子我的残也开窍了呢。”
我和夕为什么不出去购物呢，唔，第一我确实想让残和红枫见识一下人类世界，提高一下圣子的独立能力。第二点嘛……
我和夕已经是等价关系了，如果我们两个一直没有锁定“罪人”，最终“叛徒”将会被随机决定，可一旦我们某一方锁定了“罪人”，那另一方成为“叛徒”的可能性就会增加，也就是我与夕对立的可能性会增加，而这其中，最不稳定的因素，就是夕的圣子红枫，她是最难掌控的事物。
如果我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让残拥有和她一样的独立性，那至少，我要让残限制她的独立性。
“去吧。”
“是。”
残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书房。
望着残离开的背影，我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气说道：“呣，我也该开始享受和夕的独处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