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在这个小镇,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都不会算是太奇怪的了。
伙计请来了镇上最好的医生。不管多么诡异的伤患他都见过。但即便是他,也不禁这么疑惑:
「这简直是具尸体!天知道是什么力量让这颗心脏能够使这浆糊般粘稠的血液流淌。」
「即便血液流淌着,我也无法想象这半朽的血液怎么支持起一副身体的生命力。」
他就这么不合常理地活着。医生只能象征性地处理他的伤口,与此同时嘀咕着:
「这样都活着的人,让他死可比让他痊愈难多了。」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几天,这人的伤竟真这样好了起来,血液也渐渐向常人转变。
但这还不是结束,在伤口痊愈之后,这人的身体居然开始从中年向青年转变,甚至在几个月之后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
最终,在医生麻木地目光中,他醒了过来,灰棕色的眸子睁开眼睑的束缚,看了看这久别的世界。
「你躺了将近半年了……」
医生冷淡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哦,是嘛……」
那人揉了揉眼睛,双手扶住床面,缓缓坐了起来,同样灰棕色的头发盖住脖子,散到肩膀上。
「麻烦你们了……」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应该没有了一部分记忆吧……」
医生不愧是这个小镇的医生,即便是如此诡异的症状,也能从曾经翻阅过的书中寻到蛛丝马迹。
「嗯……老毛病了……」
那人向四周望了望,看到了自己带来的长剑安放在床脚,微微松了口气,看向医生,
「这大概是一个诅咒吧……」
「诅咒?」
医生嗤了嗤鼻,
「多少人追求着返老还童的方法,你却说这是一种诅咒?」
「嗯……」
那人的目光微微失神,像是回忆着什么,
「若是没有代价地返老还童,我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但是现在的我……明明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却想不到那是什么,这种感受……」
那人低下头,看着张开放到眼前的左手,
「说不上痛苦,因为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却异常地难受……」
「这大概只有你自己能体会到了……」
医生站起生,拍了拍裤腿,拿起随身的包裹,走向门口。
「要是再有个半年你还没醒来,你大概是要扔人到野外去了,那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医生顿了顿,
「虽然以你这副身体……应该还是能活过来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你躺到了现在,费用还是要补上的。」
「嗯,我知道……」
那人揉了揉头,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多少也有点准备。」
「那就好。」
医生打开了门,
「我去跟这里的老板打个招呼,说你已经醒了。他应该还有事要和你讲。」
「嗯,好的。」
那人轻轻的声音传到走出门的医生耳朵里,
「感谢你这么久的照顾了。」
「呵呵……」
医生轻笑着走开,
「这是我的工作阿。」
几十分钟后,老板端着一点食物走进了那人的房间。
「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你这么久……」
那人抱歉地向老板道谢。
「毕竟你付了钱,生意人的规矩,收了人钱财,那就要把这桩生意做完。」
老板把食物端到床头的柜子上放下。
「呃……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那人疑惑地看着在放下食物后就盯着他的脸的店老板。
「不,没有,我是在想,我是不是认识你。」
「啊?你认识我?」
「不,我不认识你。但是我认识你的那把剑。」
老板转过头,看向靠在床尾的那把剑。
「这把剑?你认识它?」
「嗯。我认识。」
老板出乎意料地肯定,没有丝毫迟疑,
「既然你是这把剑的主人,我待会儿还有东西要给你。你能告诉我这把剑的名字么?」
「剑的名字?」
那人突然严肃了起来。
「……如果它有名字的话……唔……应该叫……『余火』?」
「余火?」
「对,余火。」
那人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它到底有没有名字,如果有,那『余火』就是它的名字。」
「余火……余火……」
老板呆呆地呢喃了一会儿,
「阿……你等会儿……」
说罢,老板匆匆地起身跑出了门,不久后又匆匆地跑回来,手上多了一个黑色的木盒子。
「这就是我说的要给你的东西。」
老板把盒子放到那人面前,自顾自地说起了盒子的来历。
「这是我的恩人几十年前留下的。他有一把和你一样的长剑。一模一样。」
店老板望着那把长剑,陷入了回忆,
「他告诉我,如果见到拥有这样一把剑的下一个人,就把这个盒子给他。所以,我一直牢记着这把剑的样子。就算连他本人的样子都已经难以记起,我也认得那把剑。毕竟,若不是那把剑……这里不知道已经是怎么的一个样子了……」
「给我这个盒子?」
那人疑惑的看着盒子。
「对,这个盒子。」
店老板点头,
「说实话,我这里也不是善堂,若非注意到你这把剑,我早就把你丢出去了。这个小镇本来就不太平,像你这样到来的人并不少。」
「是嘛……」
少年微微出神,
「那我……可以现在打开它么?」
「嗯,可以。」
店老板沉默了一会儿,
「我也很好奇里面有什么。不瞒你说,我曾经尝试过打开它,却没能……」
店老板的话刚说到一半,那人就已经打开了盒子,没有受到丝毫阻碍。
「这……这……真是怪事……」
「谁知道呢,反正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已经够奇怪了,也不少这一件,」
那人耸了耸肩,拿起盒子中的东西把玩,
「一封信,和一个奇怪的牌子?」
「信里写了什么?」
店老板表现出了相当的好奇,看着少年摊开了信纸。
「
我的朋友法里斯:
许久不见,十分想念。不知道你和师兄弟们现在过得如何了,很久没有拜访,抱歉。
我这次要解决的绝对不是什么小事件,虽然表面看上去稀疏平常,但我有种极为强烈的预感:我可能并不能轻易地回来。所以临行前写下了这封信。
如果有人拿着这封信和我的铭牌来找到你,那就是我的预感灵验了。抱歉不能告诉你具体原因,因为那还只是个猜测。听说你在罗格城的王家学院任教?总而言之,请你把这个人当做我的徒弟对待。
————老朋友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