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世界又很小,每天都要与不同的陌生人擦肩而过,相遇常在嫣然回首的不经意之间,留意便会重逢,不留意便会错过。
齐炎对师姐的质问置若罔闻,问道:“师姐,你不应该在法国吗?难道是国庆期间回国旅游吗?”
眼前这一位穿着黑色套裙、低高跟皮鞋的知性美女,正是齐炎的爷爷齐磊生前的爱徒之一——柳琴。
黑色的秀发盘在脑后,修长的大腿上包裹着性感的黑色丝袜,木瓜般大小的胸部因为呼吸急促而上下起伏,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齐磊门徒众多,说是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但是能被他带到国外,协助他开办画展的却只有柳琴一人,可见她在齐磊心中的份量。
不过齐炎知道爷爷在法国办的画展以失败而告终,山水国画在国内都鲜有人关注,出了国门更是无人问津。
虽然他算是少有的能出得了国门的山水画师和老前辈,但是归国之后得到的却是同行和其他流派的嘲讽和讥笑,笑他自不量力,一个臭老头也妄想成为新时代的标杆。
齐炎不知道这是不是诱发他老人家心脏病复发的原因,但语言的暴力真的很可怕。
“别管我为什么在这里,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不是应该在省美院上学吗?毕业后进入省书画家协会,或者留校教书。”
柳琴给齐炎规划的是一个画师最安稳的出路,抱紧铁饭碗,也许一生碌碌无为,却能保证吃得饱、穿得暖。
齐炎苦笑说道:“稍微出了一点意外,七月份的时候,爷爷不是因为抢救无效去世了吗?妹妹的医药费就被本家的人直接中断,虽然我也四处打工了,但也只赚够了自己和妹妹的生活费,实在是难以为继,就带着妹妹出院,来到了这座小镇。”
“但这也不是你在这里洗车的理由啊!你外婆家那边的人呢?不是超级有钱的人家吗?养二百个你们也不在话下吧!”
“他们才不会管我们的死活,本来也是因为母亲帮他们打理公司才借给我们房子住,母亲一走,他们就把直接把屋子收走了,把我踢出了房门。”
齐炎说出这段话的时候,鼻子抽动,声音有些梗咽,就差没流下眼泪,纵使他这个大男人,也有些忍受不了这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他们还是人吗?良心都拿去喂狗了吗?”柳琴咬牙切齿,忿忿不平地说道。
“嘛,我和妹妹两个人对他们来说只是外人,不待见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回到了这座小镇后,感觉生活已经稳定下来了,乡亲们看在父母的恩情上,待我们都很好,未来的生活也不是那么迷茫了。”
“为什么不来联系我?我的联系方式在出国之前也留给你吧!要是我今天没发现你,你是不是打算在这里洗一辈子的车?”
“我觉得洗车也挺好的,钱不是天下掉下来的,也不是偷来的,更不是抢来的,是靠自己双手赚来的。”
“但是我不能认同,太屈才了,你应该在画室中挥翰成风才对,而不是贱卖着劳动力,要是有人知道齐磊的孙子在乡下洗车,会被笑掉大牙的。”
“我无所谓的,反正也没人把我当成他的孙子,对我来说,只要能赚钱的工作就是好工作,无关乎贵贱,就算贱卖劳动力的人,也是以他的方式和手段,活出了最精彩的自己,所以师姐可以看不起这些职业,但不能看不起他们。”齐炎摇了摇头说道。
“对不起,我一时失言了,但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吧……”
齐炎打断柳琴的话,问道:“师姐,你需要洗车的服务吗?”
齐炎的突然提问让柳琴微微错愕,她当然不可能让齐炎在她面前洗车,拒绝说道:“不需要,怎么了?”
“那个……师姐,能不能请你让一让,把车开到巷子外面,我要帮别人洗车了。”
柳琴的身后又停靠了一辆轿车,同样是遭受到了昨日秋雨的洗刷,沾上了一身泥土。
“诶,等一下,小炎,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柳琴朝齐炎伸出手去,去抓了个空,他已经大步流星地朝新顾客走去。
齐炎知道柳琴的话中虽然带刺、过激了点,并不是有意的,只是为了他好,不希望他的一生就此沉沦掉,荒废了一身本事。
虽然在这个不算很落后的小镇里遇见本该飞黄腾达的师姐让齐炎感到很不可思议,缘分,真是妙不可言,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生活还要继续,他不可能因为师姐的只言片语就丢掉洗车这一份重要的工作,先不说合同的事情,这对于照顾他的郑叔和林叔也是一种背叛。
还有妹妹,最最重要的妹妹,齐炎现在只求能让妹妹过得好一点,他再脏再苦再累一点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