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是那位美院的学生啊!你的水墨风插画风评十分不错呢,还有没有兴趣继续给我们画插画啊?”
“那个……我总共给你们画了十二幅的插画,你们只付了两幅,剩下的稿费是不是能不能先结清一下,我的手头最近有些拮据。”
一说起钱的事情,对面那热情的态度顿时变得圆滑起来。
“哎呀呀,你也知道近几年纸报行业十分低迷、不景气,就连我们这些打工的编辑都被拖欠了快两个月的工资,其他撰稿者和画师也和你一样,财政部已经打算向银行申请贷款了,等贷款下来了,我立马就给你汇钱,还是原来那个账户吧?”
“是的,麻烦高先生了。”
“哈哈,这是我份内的事情,毕竟我们都是受害者,你还有兴趣继续和我们合作吗?我们对你这种风格强烈的画师很是欢迎。”
“对不起,我这边学业也有些重,暂时抽不出时间来接单,等空闲下来之后再联系你们。”
“真遗憾啊,学生还是以学业为重的好,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呼……”齐炎呼出胸中的一口浊气,讨薪终究还是以失败而告终,这家报社是他的师兄介绍给他的,前两次很爽快地付了稿费,甚至还因为稿子的质量提价了。
缺钱的齐炎尝到甜头,就二话不说地接了不少的单子,然而现在,他们只想着空手套白狼,免费让齐炎干活。
当然齐炎说什么学校课程很紧也是骗人的,因为他已经退学了,但是他又不敢把话说得太死了,毕竟这也算一条被堵塞的退路。
在学校学习的时候完全感觉不到这种无力感,感觉和谁谈话都要带上一层面具,不能把话说得太白。
隐瞒、欺骗都是用来保护自己的手段,必要时要选择退让、忍气吞声,否则最终受伤的只能是自己。
如果早点明白社会的道理就好了,当初就不会犯下那样愚蠢、意气用事的错误了。
齐炎拍了拍脸颊,继续讨薪,还有一家青年刊物和一间工作室拖欠了他的稿费。
虽然成功的希望不大,但姑且还是问一下,否则对面说不定直接忘了他这个,这几个打工的地方都是那位师兄介绍给他的,然而现在拿不到钱,也许现在该让这一位身为中介人的师兄出马才对。
但是齐炎现在根本联系不上这位师兄,就算联系上了也不一定有用,毕竟拖欠稿酬在这个业界实在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像齐炎这种没名气的画师,或者一些初出茅庐的写手,在家大业大的纸媒面前只能低头、忍气吞声。
如果齐炎刚才答应继续接单,他们也许会先发一张或两张插画的稿费,但是肯定不会全部发完,他们会一直用欠款来束缚着齐炎。
结果,欠钱的还是变成了大爷。
这是齐炎回到东穗镇的第八天,和妹妹在这里的生活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慢慢地添补缺漏的东西,再加上每天要买的肉菜,花销的数字正在慢慢增加,口袋中的存款逐渐减少。
投稿新人奖的漫画已经寄了出去,但是获奖的希望渺茫,几乎等同于无,也尝试接过一下私人商稿,但是风格太不讨喜,大家都喜欢萌萌哒的画风,没拿到钱不说,还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年头的金主还真难伺候。
两三年前的齐炎是标准的日系画风,大眼萌妹,虽然放在现在不算讨喜,但也不算太坏,但是被爷爷锻炼了两年之后,风格变得有些灵动飘逸,有一股浓厚的水墨中国风。
潮流一直在变,数位板和数位屏走进画师的生活中,许多人都从手绘转型成了电脑板绘,或者,直接从板绘开始专业系统地学习绘画的人也不在少数。
板绘脱离繁杂的调色上色,随时可以根据约稿人的意见修改,可以进一步加深细节的绘制,还不会弄脏手指和衣服。
先不说齐炎还停留在落后的手绘,色彩这一块也是齐炎的短板之一,倒不是他调色差,而是他手中没有好的颜料,全是低级的国产货,混色多了,颜色就会变脏变灰,而原色的表现力不足,层次不够分明。
总之,坐以待毙是不行的,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坐吃山空,更不用说医院里还欠着钱,这笔钱肯定要还上的,否则日后被上了征信黑名单,那就是一辈子的黑点。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不用文凭也能做的短工兼或者职。”
齐炎原本的打算是在家里接一些稿子,然后照顾妹妹的日常起居,但是讨薪失败让他不得不改变计划。
照顾妹妹并不意味着要二十四小时无时不刻地陪伴在她身边,主要是解决饮食、如厕、洗澡、康复疗程等问题,所以只要饭点的时候能准时回家准备饭菜,抱妹妹去厕所就行了。
但是这么随意的工作真的存在吗?没人想招这种员工吧!
不过待在家里原地踏步,什么都不会改变的,只会一步一步陷入泥沼中,举步维艰,最终消亡。
“小然,我要出去一趟,在饭点之前就会回来了,有事情就发短信给春香阿姨。”齐炎朝着妹妹说道。
她正坐在床上学习,巴掌大的小风扇无力地吹出柔弱的气流,拂动她的秀发,勉强起到祛热的作用。
齐炎每次出门都会把手机留下,这样也能让他安心一点,不过妹妹没有手机这一点还是太不方便,出租屋没有通网也是一个大问题。
这个时代断网,已经和断水断电是同一个级别的折磨了。
春香阿姨每天傍晚都会拿着各种刚采摘的新鲜蔬菜送给他们,顺道来看一下他们的情况。
对于春香阿姨,齐炎唯有心怀感激,等手头上有闲钱的时候,买些礼品去她家拜访一下吧!
纵使齐然心中有些许的不安,但是她为了不让齐炎担心,还是装出了一副没问题的样子,在笔记本上写道:【我会好好看家的。】
“那就麻烦你看家了。”
齐炎匆匆离去,齐然看着狭隘的房间,感觉到的却是无尽的空虚和寂寞,其实她很害怕一个人待在家里,想抓着哥哥的袖子撒娇,一辈子都不放开。
但是不能再拖累哥哥了,不能再让他停下脚步了,不能再做哥哥的拖油瓶了。
要做一个能干的妹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