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临走之前,终究期期艾艾的又对着我丢将过来了一个眼神,虽然表情仍旧是那般虽然不卑微却依旧是强装的温柔微笑,但是我却明白,她最后留下的那个眼神,满满的都是担忧,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在担忧着我,还是在担忧…那三名大汉…

待到那个降红色的娇小身影携着另外两个因为之前的变故而显得有些狼狈可怜的女孩儿终究消失在房门所能目及的视野范围内之后,我终究再又轻轻的叹了口气,而后袖手轻推,斯斯文文的将房门掩上。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么个动作提醒到了,亦或者是方才发现其他的三名姑娘已经离开了去,那三个所谓来自关东万马堂的粗豪江湖汉子纷纷从之前那样目瞪口呆的状态里反应了过来,彼此再又面面相觑了几眼,最终却还是将目光转向到了我这边厢。

“你…你…俏…俏…”听这率先开口说话之人的声音,应该是那两个手下之一,一双三角眼死死的盯着我的脸,一面这么吭吭哧哧的,话也说不完整。

“奴家俏佳人,客官唤奴家作甚么?”虽然看那样一副色眯眯的模样心底委实有些厌恶,我却仍旧面带微笑,柔声这般的接他的话反问道。

“老子…我…大爷…”他仍旧在满口连不成片段的,只是这样支支吾吾的言语。

“住嘴,话都说不完整!就别给老子在这里丢人现眼!”颇具威严的声音再又响起,似乎就是之前我所听到的,他们三人之中为首的那人,顺着那声音转头而望去,那名汉子虽然从穿着上来说与其他两人相去不远,都是一副关东马贼的彪悍打扮,然而他只是这样的站在那里,甚至不用开口说话,就比另外两人多了一股很轻易就能被察觉的气势。

更何况此时此刻,他也大约是三人之中唯一一个还算是能够镇静下来的,所谓关东万马堂分堂主一说,看来恐怕不是虚言!

“客官安好,俏佳人这厢有礼了。”大致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我依旧笑得温柔而得体,盈盈的再又向着这个明显是老大的汉子施了一礼,眼眸闭阖之间,透着淡淡的柔媚。

然而这名大汉却当真不愧是做大哥的人物,在起初那般猝不及防的惊艳之后,再看向我的时候,眼神里却就已经恢复了那种刀头舔血,快意恩仇的绿林好汉应有的血性和威猛。

“俏姑娘客气了!请坐!”

尽管在气势与眼神上已经不再是最初那种的失态与狼狈,然而在与我说话的时候,却多少还有些的忌惮和敬畏,至少对我,他用的是这样的恭敬之词,而没有像是方才那样的满口粗鄙下流的称呼和言语。

顺着他的举手示意,我再又斜眼睨将了过去,只见房间中央的大桌子上一片的杯盘狼藉,几个酒坛或立或倒的散乱在了桌上地下,七零八落的铜钱骰子浸在一只盛着一半酒水的大碗里,除此之外甚至还有一柄出了鞘的,雪亮而锋锐的马刀搁在桌沿,眼见得便是一副酒后胡闹的混沌。

他顺着我的目光瞧见了过去,看到这样一副不雅桌面,也似乎自有些惭愧一样的。

“俏姑娘见笑,我们兄弟都是粗鲁汉子,这般任性纵酒,划拳猜枚的闹惯了,腌臜了些!若是俏姑娘见怪,就让楼里的人重整杯盘便是!”虽然是这般的言语,却依旧不掩他身上那种惯有的粗豪。

我闻言却是微微的举手掩口,微微的轻笑了一笑,方才眨着眼睛直视着对方笑道:“客官这是哪里的话,奴家虽然身在这烟花之地,青楼教坊,却也知道,如此这般,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方才是男儿真性情,方才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

这样多少带着几分恭维,几分奉承的话语,用这样柔柔怯怯的,却又好似真的带着几分少女般崇敬仰慕的腔调说将出来,当即的让那三人,包括那名所谓老大分堂主在内,都又是微微的一呆。

我却在他们呆滞的目光里,款款移步,翩然走到了桌前,在狼藉凌乱的杯盏之间,摸索着举起了一个看似应该没有用过的酒杯,只可惜这几个关东汉子喝酒太过的豪爽,桌上虽然酒水横流,他们却没有用酒壶,而估计是直接从酒坛子里倾倒进了碗中的。

眼神骨溜溜的一转,却自已经有了主意,当下也不顾矜持或是在意肮脏的,纤手一挥,一手持着酒盏,一手挽着薄纱衣袖,在一个已经打开了来的酒坛里就这么就着手里的酒盏舀了一杯酒出来,继而向着那尚自还有些痴迷一般的三个大汉举杯,脆生生却又不掩娇怯的说道:“奴家有僭,今日见到三位英雄男儿,情不自禁,就以此杯,敬三位好汉!”

说罢甚是干脆的将那杯酒一饮而下,然而那酒却不是一般来风宵楼的贵客常点的女儿红,状元红之流,反而是热辣灼烈的烧刀子!虽然说当年纵横江湖行的时候,什么烈酒也都曾经尝过,然而可能是这一年之间在风宵楼内的生活太过的安逸,亦或者可能是近来变故迭起的缘故,再要不然差不多也就只能怪罪这身衣衫了,总而言之,那酒刚刚入喉的一刻,我多少有些不太适应,秀眉微蹙,神情一紧,却仍旧皱着眉头将酒饮尽,喝罢了还不忘以手微微的抹了抹唇角,再又似有些勉强,却又好似发自真心的笑着说道:“果然是配得起几位响当当男子汉的好酒!”

三名大汉彼此相互看了一眼,最终还是那看似为首的人带头,三人纷纷也走到桌子前面,一言不发的各自举起一碗酒来,也都是一饮而尽。

“哈哈,痛快,没想到俏姑娘这样娇滴滴的人儿,却是如此的见识高妙!”那分堂主喝罢了酒,继而狂笑着说道。

“嘿嘿,也没有想到,你这小…俏姑娘,也是懂酒的人!何不先陪我们哥几个饮酒?”另外的一名汉子立刻也这样接口道。

听了这话,我并没有回答,而是俏生生的俯身而下,扶起了一张原本倾倒在一旁的椅子,而后在桌边就这么款款的坐将了下来,侧着身子相对于那几个大约是之前看着我弯腰俯身而有些眼直的汉子,双眼再又不经意的眨了眨,最后娇俏的笑道:“这个自然,原本奴家就要陪着几位大爷,一醉方休嘛?”

似乎是有意无意的,我将那个“休”字儿咬得甚是暧昧,对方三人又是一呆,随即纷纷的将手中的酒碗在桌上一擂,狂笑着道:“一醉方休,一醉方休,谁他妈不醉,谁是王八蛋!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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