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楼梯上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掉落在地的狙击枪被重新拾起，她紧张地盯着楼的那一端。

“谁？！”脚步身戛然而止。

“是我啊，轻言姐姐。”

他的笑容一如往常，温暖而令人安心。

她不由自主，鬼使神差地放下了枪。

“泷……夏……”像是忘记了自己所看到的唇语一般，苏轻言想要起身去拥抱泷夏。

“啪！”

又是一声，枪械掉落地面的巨大声响，使她回过神来。

不对……不对！！

刚才的感受简直像是被控制一般可怕，汗毛耸立。

“你是谁？！”

眼前的少年虽然有着嘶哑的男子声线。但语音中的空灵又平添了一份女性化的气息。

他的长发披散至地，和影像之中那个面具人的长发重合在一起。脸上的稚嫩和天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他的眼眸之中，没有她。

“诶？轻言姐姐你看见了我的头发么？我还是比较习惯长头发呢。这么说你果然是被理法选中的【游戏参加者】呢……”

他说着苏轻言听不懂的话语，脸上露出残虐的兴奋表情。

“【游戏参加者】，一场为了对抗“真神”的游戏。”

“什么游戏，什么参加者？！”克服了内心的恐惧，枪被再度拾起。

里面只有一发上膛的子弹。

“对了，轻言姐姐不是问我是谁么？我的【外面】是泷夏，【里面】是徳拉尔，区区一名――被背叛的圣女啊。”

【此为真实。】

她听不懂眼前的少年在说些什么。她的手指依旧在颤抖，她知道，她依旧开不了这一枪。

（那不是泷夏，那不是泷夏，请――给予我勇气吧！）

谜底依旧扑朔迷离，但是直觉告诉她，要杀了那个怪物。

（爸爸……给我勇气……和辨别是非谜题的真实吧！）

黑铁的枪头微微倾斜，抬起之后，一瞬间上升到泷夏的心脏高度。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扳机终于被坚决地扣下！

火药的味道带着旋转的焦糊味。其实在这个距离。就算这把狙击枪命中的只是脚部，也足以致死。黄铜色的大口径子弹呼啸剧，带着莫名的冲击力。

“对不起。”

【此为真实。】

最后的最后，她听见了少年的轻喃。这份愧疚，是真实的么？

什么对不起啊！她直起身，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因为泷夏……

――他的真实，是善良。

墙壁在子弹的冲击之下陷进去一个大坑，一角已经崩裂。

枪没有太大的后座力，她却感觉枪托发烫，在微微燃烧。

“你想杀了我么？”

废墟之中忽然传来声音，冷漠无比。

“你……”

只见泷夏的左胸一片血肉模糊，心脏似乎被贯穿了。但是血洞之中的，新肉在不停生长……这发子弹是经过灵力弱化处理的，被射中的人都会灵力减弱而身体无法被灵力修复。

杀不死……

“这是诅咒。”他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天边。果然是怪物么……杀不死的，可怜的被诅咒的怪物。

忽然，苏轻言的脑中闪过一道光芒，像是被照亮了什么一般。她想起了什么东西，像是见鬼一样看着泷夏。

“这不可能……那么久远时代的人物……你是千年之前……”

谜题的答案被重重掩埋，现在连想要看透都做不到。但就是这样才难以自拔，想要知道答案……

“这就是笼中的鸟儿，因为知道了笼外的世界，所以想知道更多更多。”

泷夏举起手中的东西，她看清楚了，是一朵花。

“轻言，你不觉得你太贪婪了么？早知如此，为什么还要追求‘笼外的世界’呢？知道的少一点比较好呢。”

为什么想要知道更多么……废话，这是愿望啊！已经没有机会了，她明白，泷夏不会给她上膛的机会。而且……他是不死的。

那是一朵洁白的栀子花，泷夏笑着靠近了苏轻言，若无其事地将花插进她的耳孔里。

“啊……啊……不……不要……不要啊啊啊啊！”痛苦的呻吟随之而来。

耳膜轻而易举的被坚硬的花茎刺破。带出一地红色。

“其实我很喜欢你的，轻言姐姐。”

然后毫不留情的，花朵插入胸口，在胸膛心脏的部位上**。她再也没有机会喊痛。只是发出沉闷的叫声。

“唔……哈……”

“我喜欢你，但是你还摧毁了我的心。我很伤心呢。”

似乎，死之前，有些习惯了这些痛楚。并且……喜欢了痛楚。

那也是泷夏喜欢的……呐？

“让我知道……最后的秘密吧。”这是最后了，苏轻言看着泷夏的双眼，轻声说到。她看见泷夏眼中冰冷的光闪烁了一刹。似乎有些恢复了那个温柔的泷夏。

“你想知道什么？”

“你……想干什么，泷夏。”她轻声问道。眼中闪烁着执着而诡异的光。

“帮助游戏参加者，对抗【真神】。”

忽然，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在脑内。她的瞳孔收缩，惨笑一声：“泷夏，你说什么是真实呢？”

“你所认为的，就是真实。”

你的心，就是真实。

“似乎说话说的太多了，那么……”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苏轻言留下了泪水，“所以，我是一直靠着自己在判断他人是否真实，但现在，我连自己都怀疑了……”

“永别吧。”泷夏抬起手，将手指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然后又放下手，抱住了苏轻言的头颅。

“在我的胎内，安眠。”

忽然，一朵洁白的栀子从她的耳朵之中生长而出，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她的全身都长出了洁白的栀子，又在一瞬间被血染的嫣红。

开花的女子将头迷恋地埋在泷夏胸前，唯美如画。

白色的栀子花散发着迷人的芬芳，那鲜红的血，似乎也有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他掏出苏轻言的通讯终端，发了条信息。

【通讯人-总部长：杀死我的是雷炎龙的手下，那个张余是强力的天眼，望与他联手。】

【滴……滴滴……发送成功。】

泷夏勾了勾嘴唇，捡起苏轻言脖子上的红色晶体。

“对不起……你没有资格参加游戏……”

红色的晶体是一道谜题，只要解开了就可以获得补位资格。是特殊的罪印。

红色的晶体被冰冷的铁链束缚，拿不下来，泷夏皱了皱眉。用力地扯了一下。

“真是傻，你找错人了。”

苏轻言的洁白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红痕。但泷夏回头向下，毫不怜惜。

他随手把罪印抛进下水道中。

“泷夏，你去哪里了。”刚才泷夏说去给她一个惊喜。

“唔嗯……衍，给你这束花，我们回家吧。”

那是洁白的栀子，一尘不染。

――――――――――――――――

“你看那个人，这可是葬礼现场诶，他怎么醉醺醺的。”

边上的一个女子对他指指点点，但他不在乎了。

“轻言……”

冰冷的石碑前，他一瓶一瓶地灌着酒。

没人陪他喝酒了，只能他一个人喝吧。边上的人围成一圈，默默地注视着他。

“嘘，你别说了！那是行动部的上官李林，和这个苏轻言是搭档，他一定很伤心吧。”

边上的另一个女子急忙捂住那个女子的嘴。

上官李林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

人群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轻言，你没有解开的谜题，就交给我吧。我会为你复仇。

外围有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走了过来。上官李林与他们擦肩而过。

他看了其中一名男子一眼，眼中并没有愤怒。他冷静的像一块冰。

安刑……支部长。还有总部长。

他握了握拳头，和两人渐行渐远。

“安刑，你有点过分了。”

“怎么，王林总部长莫非也觉得我做错了？那个面具人确实不好惹，所以，我们也要探探他的底嘛。”

“不是。”脚步戛然而止，“我说的是苏轻言。你这是把部员生命当儿戏！安刑！”

“那又怎么了？苏轻言的能力建立在相信自己的基础上，否则对特行就是情报误导的大害。”

“那个苏轻言，明明有着那样的天眼，却执着于解谜，你知道吗？王林，解谜是要不断怀疑的，怀疑别人，也包括怀疑自己。”

“所以，她要死。因为她没有价值了。”

“……”

两人走到了墓碑前，上面写着铭文。边上是一个花圈，似乎是刚送的，上面还有字――

【万物包容所有，却没有心，但我爱你。】

真是无厘头的话语。

两人随着视线看去，墓碑前又一个灰发的少年。默默地流下了泪水。

“希望轻言姐姐快乐。”

他站起身，露出了微笑。

――【卷外篇】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