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夏之三 公路之歌——“一直往南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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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界有不少名门大派,对于它们来说,派遣一群天赋异禀的筑基期修士前往永夏可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毕竟这些门派长年以来积累的大量财富足够他们支撑一群弟子的探险所需——同样是经验不多的年轻筑基修士,决定胜负的往往就是法宝和补给的数量了。
苏眉和费洱就出身于这样的名门大派,被师门用心栽培的两人年纪轻轻就到达了筑基中期,在同门师兄弟姐妹中可谓是惊才绝艳,在修仙界的一隅中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一对双修道侣,二人合力所使出的师门绝学更是能够越级击倒筑基后期的修士,配以到永夏之前领取的数件法宝,在永夏中,只要不是被围攻本应是少有对手的。
“不要……不要杀苏眉……”
——本应如此,但事实上,他们两人半刻钟前刚刚被抓到了一处洞窟中,洞窟中有些妖兽的尸体,但里面弥漫的浓重血腥气似乎与这些尸体无关。
“我不杀女人。”
费洱眼前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被浓重的血气包围,他不带任何感情地吐出这句话,然后他将手放在了费洱的头顶。
“啊……啊啊啊啊嘎嘎嘎嘎嘎!!!”
费洱无法控制地发出了逐渐枯萎的惨叫,血液被吸收的同时,他的身体迅速地干瘪了下去,但他似乎没有想反抗的意思,至少在听到男人女伴说话前没有:
“不过呢,我可是会杀女人的。”
伴随这嘲笑意味的话语,一个女孩从阴影**现,她的身上套着和可爱脸孔不相称的大氅,笼住了全部身体不说,下摆有一半都拖在地上,但她毫不在意。
大氅女孩的笼在袖子中的手像是挑衅似的,在费洱的面前慢慢地向着苏眉伸去。
“哦呜?!”
费洱艰难地移动自己干瘪的眼球,眼眶里发出了诡异的“咯吱”声,当他看到昏迷的苏眉同样开始失去全身血液,愤怒地用自己骨骼已经**的手指轻轻一挑,身边的飞剑颤颤悠悠地向着大氅女孩飞去。
“管好你的猎物啊,大飞。”
面对比乌龟爬快不了多少的飞剑,大氅女孩没有躲开的意思,只是略带无聊地说了这么一句。
“……是,无尾小姐。”
名叫大飞的男人轻轻答应,但是他并不需要做什么,因为飞剑还没飞到一半,就“当啷”摔在地上,变成了两截——它的主人身体中的生命力终于和血液一同消失殆尽了。
“哼~现在的大家子弟也就这种水平?大飞,如果是你会这么容易被我们抓住吗?”
大飞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慢慢地开口: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会有两个我自己。”
“……你的回答,还真是让我无言以对啊。”
无尾摇摇头,然后嘴角一挑。
“罢了,还是好好执行春秋大人的命令吧,来,先帮我把这两人的心脏取出来。”
“是,无尾小姐。”
大飞应了一句,然后继续埋头于尸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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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永夏的时光流逝得很快。
岛上怎么样了呢?应该已经开始变冷了吧?
不过我猜师父应该还是那副清凉的打扮,不过虽然说夏装总是比较性感,但是在永夏呆久了,我也开始怀念起冬装了。
抱歉……闲话休提,回到我、阿泪、林立的冒险中来——
“阿泪姑娘,你那边情况如何?”
“已经全部解决啦!”
“如此甚好,林某这边也基本结束了。”
林立长枪一挑,抖落上面黏附着的妖兽血液(这次的妖兽群是某种胳膊和腿数量不一定的奇怪生物,看上去相当……恶心),而没有参加战斗的婉儿则平静地站在他身后,另一边阿泪已经抽出一把剥皮小刀,开始寻找妖兽身上可吃的部分了。
至于我嘛……
“阿夏道友,接下来拜托你了。”
“好,你们别着急。”
我轻轻吸一口气,感觉着体内的灵气,然后让它们沿着地面上绘制着的纹印流动起来。
“嗯呐!阿夏的灵气还真是好用啊,终于能想怎么飞就怎么飞了,真自在。”
“不敢当不敢当。”
我平复了一下体内的流动,原本满溢的灵气现在剩下一半,另外的一半已经分给了那边的傀儡师和巧克力剑士。
嗯,这就是我的工作了。
——奶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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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灭这群袭来的妖兽之后,我们在原地扎营,准备休息一晚。
我们依旧是赶路模式,如果没有战斗的话,可能连续几天也不会像这样休息一次。
而我所担心的事情变成了事实——这的确是一个强力英雄碾压队,就像是随机本里五个人全都是一身传家宝一样……无论阿泪和林立拉了多少怪,最后都能无伤清掉,而我只要在后面输输灵气,让这两个人无限刷必杀技就好了。
当然也有不少妖兽发现了我的所作所为,会直接突袭我,但是我毕竟是有阵法护身的,他们突破我防御的速度肯定没有那两个人解决他们的速度快。
目前为止,我们遇到的妖兽最强也不过是筑基中期:对,就是现在被林立骑在**的那只三眼妖狼,它被阿泪取了个挺可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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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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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轻松啊。
现在的我比起冒险,更像是在旅游。
我也尝试过和他们一起冲锋陷阵,但是我们发现与其对这群低级妖兽使用符咒这种消耗品,不如采用现在这种战斗模式,把符咒都留给可能存在的危险算了。
事实证明这个法子的确好用,我们整支队伍的续航都提升了。
而我自己也发现我体内的灵气不止比普通修士充沛,恢复速度也快得惊人——我只能认为是师父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了,我可不觉得自己哪里天赋异禀。
所以我现在还是找不出自己的道心在哪里。
“咔哒。”
一声奇妙的清脆响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转头看去,原来是林立正在更换他右手义肢的灵石。我们发现他右手的事情是在半个月前他一炮轰穿了四只筑基期妖兽时,在那以后他也就不隐瞒了。
因为主人的英勇作战而清闲了很久的婉儿沉默地站在林立的背后,目光茫然,说起来,真是无法看出她“傀儡”的身份,别说“接缝”了,就连一点点看上去硬梆梆的的地方都没。
“怎么,阿夏道友?”
林立似乎发现了我的目光——事实上,我觉得他对任何终点为婉儿的视线都非常敏锐。话说回来,为什么一个傀儡师会让自己的傀儡比自己还要闲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怪没用的,只能蹲在后面。”
“阿夏道友不必自轻——长途旅行中,有你这样的伙伴可是非常让人舒服的,如此说来林某应该对阿夏道友更为尊敬些,毕竟阿夏道友虽然驻颜有术,但是灵力之浑厚可是远超林某,说不定林某要称呼一声前辈才是。”
林立微微一笑,表情显然和话语的意思不一样,他笑起来脸上会有两个小酒窝,让他平时那副冷峻的表情软化了不少。他加入我们也有一个月了,最初他客套多于其他的言语,有的时候我都有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嘛,总有人能打破别人的“壳”的,比如说某个喋喋不休的巧克力女剑士。
也许林立还没有完全信任我们两个,不过至少我们现在相处的还蛮融洽的,比方说这是他本周第三次露出笑容。
“林大哥别闹,我的师父在我身上动了点手脚而已啦。”
一方面天有点黑了,另一方面为了缓解一下自己的焦虑心情,我捏起一张画歪了的火符——这是我那几天和师父特训的产物,原本厚厚一沓的失败作现在终于用掉小半了——向着阵法中心一丢,一团肯定烧不死修士的温暖火焰立刻燃烧起来,小小的成就感让我心情变好了些。
“我自己只是想尽快道心绽放——啊,远古遗迹的关卡只要有阿泪帮忙应该就行吧?毕竟我只要道心有了就要开始结丹了,到时候被界面法则弹出的话……”
“阿夏道友如此替林某着想,林某可是颇为感动。但这个不必担心,只要有阿泪姑娘相助,林某便有信心通过那个关卡。不过阿夏道友亦是一大助力——林某还是第一次如此没有后顾之忧地冒险。”
“唉,反正我就只有这点特长啦——说起来林大哥啊,方便请教一下林大哥的道心吗?”
“林某的道心没什么可隐瞒的,毕竟林某不过是个无聊的苦修之人,单纯地想要到达更高远的地方而已。”
说出这句话时林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摇曳的火光将他影子挪动了一下。
“这道心很帅气啊,为什么我就没能有这样的道心呢。”
“帅气?不敢当,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天真的想法罢了,但阿夏道友如果不介意林某啰嗦,林某愿意和你讲讲道心相关的事情。”
不忘初心不是很难得的吗?我本想学着客套一句,但是林立好像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这怎么好意思,林大哥要是愿意指教我是求之不得。”
“那林某就说说愚见了,想要找到道心,比起去‘未来’找,不如去‘过去’找。”
他的手指向上一划又向下一划,我的目光不由得跟着他的手指移动了。
“‘过去’?”
“正是,道心亦是初心。你可以先问自己:‘为什么踏上了这条路?’”
“为什么踏上这条路?”被师父拐进来的吧。
“又是‘如何在艰苦的修炼中撑下来的?’”
“在艰苦的修炼中撑下来?”艰苦指的是被师父调戏吗?
“或是:‘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的故乡来到永夏?’”
“来到永夏?”师父让我来的啊。
我好长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林立看了我一会儿,微微一笑。
“看来阿夏道友似乎没什么头绪的样子?”
“确实。”或者说我的脑子里全是师父的坏笑,头绪?没那种空地啊。
师父,你别搞我呀。
“呵,阿夏道友倒也不必急于一时。非要说的话,道心是自己来找你的而非你去找它。”
“谢谢林大哥的指点了。”
“另外,有件事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过了这里,我们就到永夏的另一边了。”
“永夏的另一边?”
“不错,以永夏城为起点以远古遗迹为终点的话,这里,就是中间点了。”
林立指指火苗,然后右手一挥,在地上划了一条线,将永夏的南北分开。
“不过我没看出来这附近有什么特殊的啊。”
这不过是一处普通的荒漠罢了,也没有什么类似界碑啊,高墙一类的东西。
“哈哈哈,本来就没什么特殊的,林某只是比较熟悉这边的日月星辰方位罢了,说是分界,其实也少有人在意这个了。”
“其实就是这颗星球南北的分界线吧。”
“嗯,阿夏道友懂得蛮多的,修士什么的很少在意这些星球的概念。过了这条线,妖兽之类的东西就会更加凶残了——南边几乎没有什么修士聚集的地方,是妖兽的天下。”
“林大哥意思是妖兽会逐渐变强吗?”
“‘逐渐’可能不太准确,妖兽这种东西本质上和修士没有什么区别,不一定哪一只会有很强的修为——但大体方向上的确是越接近遗迹的方向越强,应该和遗迹内部的一些东西有关。”
“原来如此。但是虽然说北方是修士的聚集地,但这一路向南来,我们也没见过几个修士啊?”
“你们选的恰好是一条没经过修士聚集地的路线——林某也是因为不想惹麻烦才向着这个方向前进的。”
“这可真是好巧啊。”
……?
这种时候,阿泪一定会跳出来说“这就是缘分啊”之类的话吧?她怎么——哦。
看到了火苗上方搭起来的简易烧烤架,我瞬间明白了什么东西让她沉默了这么久。
“阿泪?”
“嗯?”
身上披着斗篷烤火的她用疑惑的鼻音回答,抬起头,她眼睛眨眨呆毛晃晃。
“啊……没事,就是——哎,你在干嘛?”
她没说话,因为嘴里塞得满满当当,总算将那些妖兽肉吞进去之后,她吐出几根细细的骨头,然后指指自己手中的一个奇形怪状的木块。
“我在雕木头呀,这个可以锻炼自己的细微的剑技!可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修炼方法哦。”
她献宝似的把那块木头送到我眼前,老实说,我看不出来她刻的是什么。
可能大概也许没准是个人,毕竟好像是只有一个脑袋。
“哦哦……这还真厉害。”
“我之前也有在刻的呀,不过因为我都是想到才刻刻,所以你们没发现吧。”
她拿起架在火上烤的几块肉中的一块丢进嘴里,她还真是不怕烫啊。
“原来如此。”
我看着一把玩具一样的小剑在她手中上下翻飞,决定不去打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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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今天对于道心的探索大概也是无功而返,也许我只能期待着到达远古遗迹之后可能出现的那些难关了。
我现在的心情……和大四时说着自己要考研结果到了最后一个月还什么都没干时的心情基本是一样的,希望我的结局不会变成那样。
至少我还会做阵还会画符,比某些(或者直白点,某个)人强多了,而且奶妈也很好用嘛,WOW里奶也是秒拍不是吗?
我……只是差了点“契机”而已,应该是这样的。但是,我却完全没有找到那个“契机”的信心。
唉,好烦啊。
“道心这种事情听着好像很厉害嘛。”
在我默默叹气的同时,原本以为继续吃吃刻刻的少女来了这么一句。
“阿泪,你不知道道心吗?”
“知道呀,不过对我们家的人只讲究剑心啦,啊,吃饱啦。”
她拍拍自己没什么变化的肚子,身后是与巧克力色肌肤对比鲜明的连绵白骨——我去,这是吃了多少啊?
“……阿泪姑娘的食量着实惊人啊。”
林立也忍不住吐槽了这么一句。
“因为一剑破万法的修行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打坐,我们家族都是用食用妖兽来汲取它们体内的灵气啦。”
“林某也听说过这样的修行方式,但……”
“的确啦,一般都是魔修什么的人用的嘛,不过至少我可不会生吃,也对修士的肉没兴趣——虽然本质上可能没有什么不同,但我们剑家不以正道自诩,也不会自认为邪道,嘿嘿,这点和林大哥的立场应该差不多。”
她可爱地眨眨眼。
“林某不敢当。”
“另外哦,我刚才虽然没嘴巴说话,可也一直有听哦!”
阿泪站起身,把看不出雕好没有的木块放在旁边。
“哦?难道阿泪你有啥见解嘛?”
“嗯呐!刚才也说了,对于我们家的人来说,道心就是剑心,就是‘剑’!而剑就是我们爱好的东西嘛!”
“所以?”
“所以道心肯定和你爱的东西有关呀!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说辞倒也颇合理,我喜欢的小说家(不是现在你们看到的那个废物)在她的小说里写到过:“天赋就是纯粹的爱”,这是我很喜欢的一句话。
“爱的?”
我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是……
“不,绝不可能。”
“哎,为啥?”
“绝·对·不·可·能!”
“话说,阿夏你的脸好红啊,一股情窦初开的样子呢~”
“哪门子的情窦啊——道心这种东西,担心也没用啦,还是随缘比较好不是吗?”
那个作家也写过:“爱是最为碰巧的东西”,说得很对不是嘛。
“……呃?阿夏你刚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哎。”
阿泪露出让人羡慕的一口整齐白亮的牙齿,嘿嘿笑了起来。
“林某可也有点糊涂了。”
林立脸上也稍微露出了点促狭意味。
——一场有惊无险的奇妙冒险大概能让几个偶然凑一起的陌生人关系迅速变得很好,好比说大学军训,又好比说在某个界面寻找远古遗迹。
“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个话题还是告一段——”
“铃铃铃!!”
“——落。喂!有人进入阵法了!”
吵闹的警铃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于是林立眼神阴沉了下来,右手一挑,长枪回到了他的手中,但他看着阿泪似乎没什么特殊的反应,紧绷的身体又放松了些。
“没关系,应该没有敌意……暂时呢。”
阿泪的呆毛缓慢地左摇右摆,看来她的雷达已经给出了安全报告,在这一段时间的冒险中我和林立已经开始学会信任她剑士的直感,不管她那根晃动的呆毛看起来有多么奇怪。事实上她对对手的强弱和敌意的判断从来没有出过错,也难怪那时她会邀请“危险”的林立入队了。
无论如何,感谢这位暂时应该不是敌人的闯入者,真是救了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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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道友,妾身名为苏眉,是义极门的弟子,与同门师兄一同来永夏,不想却遇到了邪派之人的袭击……为了掩护我逃走,师兄被他们掳去,现在生死未卜,妾身来此是想请求几位道友和我一起去救出师兄,事后师门必有重谢!”
苏眉恭敬地伏下身体,她脸色苍白,身上的道服也有些破烂,沾满了血迹和泥尘,这让她说的话显得十分可信。
然而……
“有·诈。”
我们当中并没有人说话,只是阿泪做出了这样的口型,她头上的呆毛测谎机随之左右摇晃,对苏眉的话做出了“警告”,当事人还跪倒在地上,大概没有发现我们的小动作吧。
“这位苏眉姑娘先请起吧。”
林立边说边对我们使了个眼色。
“不,如果道友们不答应,妾身就不起来!”
这句话好像在很多电视剧里听过啊。
“林某觉得苏姑娘大概是误会了,我们可不算是什么正道人士,要说帮忙,也要先知道自己能获得什么才行啊?”
林立摸着自己的下巴,颇悠然地说。
“这……将师兄击倒的那两个人虽然修为都只是有筑基中期,但是身上有几件极厉害的法宝,我们俩在他们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若是几位道友能打败他们应该能有所收获,而我们门派好歹在修仙界也有一席之地……”
林立听着她的话,微微地敲动着自己的下巴,这种场面做决断就交给林立吧,毕竟我和阿泪几乎都没什么修仙界的常识——阿泪也是第一次离家,但显然她的家人完全不担心她,自带雷达的CARRY怎么死嘛?
另一方面,对我来说为了道心,是奇怪的事情越多越好,而对阿泪来说,则是怎样都无所谓。只有林立会去理性地计较得失,不过在已经看出来其中有诈的情况下,他还对这个女人饶有兴味事实并没让我感觉到意外。
因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发现林立其实是个很“贪”的人——还记得他收服的坐骑吗?——他显然是那种玩沙盒游戏时,会把所见的人身上的装备都扒光,地上的零碎全捡起来的三光玩家。
“在自己有绝对优势的时候,就要尽可能多地‘获取’,才能积累起之后的绝对优势”,他在收拾好阿泪吃剩的骨头时说。
稳中有贪,贪为求稳——这差不多就是他的信条了。
而现在的情况对于林立来说显然是稳的——纸面实力上来讲,这边有技巧的理论最强一剑破万法和三倍不止的筑基期巅峰灵气量外加甩不完的大招,突出一个作者想要想一个翻车桥段都有点难。
那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是“获取(贪)”而已了。
——怎么样?两位有什么兴趣吗?说不定能夺取什么法宝。
他用眼神这么问了一下。
——可以啊~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这是阿泪。
——法宝无所谓,但说不定能发掘道心。
这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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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苏道友,请带路吧。”
“多谢!”
苏眉终于从地上起来,开始为我们带路了。
明知道是陷阱,但我们还是挺轻松地上路了,就像是堂堂正正学过复习过之后走向考场的学生一样,有说有笑地迈出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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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是陷阱,这几个家伙还挺轻松的嘛~”
身材娇小的无尾嘴角一抬,右手食指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眼睛盯着什么都没有的洞窟墙壁,却像是在看着遥远的地方。
“……”
“大飞,回我的话啊。”
大飞又保持了一会儿沉默,这让带着血腥味的空气都变得有些尴尬。
“请问要回复什么?无尾小姐。”
“算啦!”
“算什么?无尾小姐?”
“……闭嘴!”
无尾右手一抬,一道血刃从她手中飞出,像切开一块豆腐一样切开了大飞的身体,然而大飞就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身体维持着变成两爿的样子站在原地不动,只有淡淡的血雾笼罩在他的周围。
“哼~和你这个呆瓜说话也是白费力气,好啦,准备好‘欢迎’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自投罗网……可不是那么好玩儿的事儿呢~”
她发出阴冷的笑声,大飞继续用那种诡异的样子点点头,然后身体遁入了洞窟的阴影中。
阴影之外,十几具干瘪的尸体用它们没有生气的眼睛注视着洞窟外的明媚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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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道友,袭击我的邪修就藏在这个山洞里。”
我们跟着这位不幸的女修士走了半个钟头,尽管黎明刚刚才到来,但是阳光已经相当强烈了。另外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们的行进路线和林立所说的“南北分界线”惊人地一致。
由于她(自称)相当虚弱,无法御气飞行,所以原本可以很快到达的路程才走了这么久。
“在这个山洞里吗?”
“是的,几位道友进去的时候请务必要小心啊。”
面对苏眉的“关怀”,我们三人面面相觑。
我们眼前的山洞看上去诡异十分,清晨斜照的阳光竟然丝毫穿透不了弥漫洞口的黑暗,即便是我这种神念羸弱的人也能感觉到里面射出的灵气之充沛。
——傻子也知道,这是陷阱吧?
虽然我们的确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一群人,但我们一路上也有好好地探查留心着周围的环境和气息,时刻绷紧神经准备战斗或是逃跑的。
将计就计和自投罗网可是两码事。
“苏道友,林某觉得这样进去未免太危险了些,我们可不会贸然地把自己置于危险当中。”
“但是……”
“苏道友,我建议你还是放弃吧,如果对方是想要夺人性命,你的道侣怕是早已被害,若是想要向你的师门勒索,恐怕道友也不该轻举妄动……”
林立正在帮我们找台阶离去——既然地利在对方手中,那还是尽量避免被人瓮中捉鳖了,反过来讲,若是让对方先按捺不住出来追击的话,我们这边就有充足的胜算,林立的判断还是十分可靠。
“……这样啊,既然你们都走到这儿来了,就不愿意自投罗网一下?”
苏眉无奈地摇摇头,周身气氛陡然险恶。
“苏道友不也是,演了一路现在不想演戏了?”
林立冷笑一声,也是寸分不让。
“不演了不演了,反正你们不也一开始就看出来了,说到底不过是想看看我这里有什么好捞的玩意儿……既然你们连入虎穴的勇气也没有就别想着还想拿虎子咯。”
结果两边都是在互相搞事啊。
“苏道友如此挑衅,是对自己的后手很自信吗?那林某就更不想进去了。”
“真是没血性,不过如果不是相中了一群老油条,也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还要把你们带到阵地附近。”
相中?这是什么意思?
“那么苏道友现在作何打算呢?至少现在这种情况林某一行若是想走便是能走的。”
“确实如此,另外还是别苏道友苏道友的叫了,这不过是借用这个女人的身体再顺便借了名字而已……当然,还借了点别的呢……”
苏眉(?)露出可怖的狞笑,她挑衅般缓慢地伸出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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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用法宝?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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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压缩过的灵气从林立的义手中喷射而出——!
在那团灵气消散之后,苏眉的右半边身体几乎消失了,然后她慢慢地倒了下去,尸体击中地面时闷闷的响声让人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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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看来我们还是就这样离开吧,不知道她的同伴有多少人。”
解决了苏眉的林立毫无动摇,甚至于连眉毛都没跳动一下。
“林大哥?”
然而阿泪却是一副相当迷惑的样子,她头上的呆毛转动了起来,明确地勾勒出脑内一副思考的图景。
“怎么?”
“只剩下一半的人应该活不了吧?”
“这个……自然是了,可能林某的做法确实激烈一些。若是吓到了阿泪道友林某道歉。”
“我的确是有点吓到了啦,因为现在我的‘不好的感觉’反而比她还完整的时候更强了。”
阿泪耸耸肩,然而肌肉却有点绷紧了。
林立的瞳孔也微微缩了一下,即使没有阿泪的呆毛雷达,他也能看出来不对劲:那具失去了半边身体的尸体竟然一滴血也没有从伤口中流出来,反而血液像是一层薄膜般覆盖了她的伤口,好像是要让伤口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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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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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阿泪的是“尸体”一声带着浓浓嘲讽味道的冷笑。
“哎~我没开玩笑啊,你看这尸体都会笑了——这才是在开玩笑嘛。”
“别闹,小心!”
“小心也来不及啦,你们早就已经在攻击范围之内了咯。”
苏眉的嘴巴并没张开,但变得嘶哑的声音却从她的胸口中传来,她刚才被林立削去半边身体留下的伤口突然开始沸腾,翻涌的血液中一朵洁白的莲花现出——
“十瓣白莲,去!”
躺在地上的尸体直挺挺地立了起来,尽管她的嘴巴并没有动作,但是和之前大相径庭的嘶哑声音却从她的胸口中钻了出来。那朵白色的莲花向着我们三人绽放,同时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中传出——
“散开!”
林立大喊一声,阿泪会意,两人向着左右两边御气逃窜,然而莲花盛开的花瓣也随着他们的动作轻轻抖落了几片花瓣,花瓣看似行动缓慢,但却一边追踪着他们一边加速——
“才三个人,这法宝可允许你们送十个,想跑是不可能逃掉的,倒不如试试硬抗一下吧?”
嘶哑的声音继续从苏眉的胸口中传来,但她的嘴唇又在无声地蠕动着,好像是在操纵着法宝十瓣白莲。
“嗯,有道理,比起逃跑我还是更喜欢这样。”
阿泪很干脆地停下脚步,潇洒地掉转身体,拔出木剑——
“啊,但是好像打不过哎,啊哈哈。”
然后更干脆地被洁白的花瓣裹住,花瓣包着她缩回了原来的大小,飞回到了莲花座上。
“当然,硬抗也未必抗得过,而你也别想跑——”
“想追上林某可没那么——!”
林立右手中的灵气炮对着袭来的花瓣射出一炮,身体则借着反冲之势向后急退,但花瓣却直接虚化穿过了这道灵气波,之后更是瞬移出现在了林立身后,同样将林立包住卷走了。
“没什么呀?哼哼,这女人的法宝还真是好用,搭配上那个男道士的飞剑,普通的修士谁都得死。只可惜对手是大飞哦……”
苏眉胸口中的嘶哑声音稍稍高扬了起来,那朵白色的莲花变回了手掌大小,漂浮在她残破的身体前, 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
哦……是不是忘了什么?
你们问我在哪里?
“相比之下,这小朋友倒是干脆啊,站在原地动都不动,嘿嘿,抱大腿的吗?”
苏眉用剩余的左手托起莲花,脸上扭曲出一个笑容,然后转身,残破的身体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慢慢地走进了洞窟。
而我,此刻就隐去了身形和灵气,傻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目视前方。
嗯,简单来说,我被刚才的血腥场面吓到了……
我之前只是个刚入职的大学生,虽然见过也打过架但可没见过死人。
而且……还是这么诡异的死状。
这着实吓得我不轻。
·
有多“不轻”?
·
——吓得我连替身符咒都提前激活了,那可是我整整画了一天才成功的符咒啊,那时不知道给师父增加了多少张卷烟纸。
·
于是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从苏眉的法宝中逃掉了。
……什么情况!?
虽然我一直以来也感觉自己的主角地位正在疯狂地动摇,不管是戏份还是吐槽都在走下坡路,但也没想到会用这种方式迎来自己的主场。
我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无疑就是救出我因为近期一路顺风顺水而膨胀了的队友们,对吧?
我掏出能显示灵气的罗盘,想看看洞窟中的情况,却发现什么也显示不来,应该是有什么强力的结界之类的,这样子反而比密密麻麻地挤满修士更可怕。
防御力大于攻击力的我也没有什么能克制对方的手段……更何况天知道洞窟里还有没有什么没出场的反派。
怎么办?总不能丢下他们自己跑了吧。这样回去我可没脸见师父啊。
“……沙。”
突然间,我听到了背后奇妙的声响,不由得寒毛直竖——
难道被人发现了!?
我转过头去,却发现那里站着一个相当熟悉的人影:
“原来是你啊……什么事,婉儿姐?”
美丽的傀儡并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注视着我。
林立大概是让她一直跟着自己以防突**况吧,我还以为她和月月(那只魔狼)一起在看守着我们的营地(虽然营地里大概只剩下阿泪吃剩的妖兽骨头),但刚才的那个法宝即便是她在身边可能也无法搞定。
现在的她还能不能收到主人的指令呢?我觉得不能,因为我也感觉不到我自己的替身符咒了,按理说在触发替身之后,应该还能操纵一下的,那个法宝内部和外部大概不是同一个空间,又或者就是法宝本身能屏蔽灵气的流动。
“你是来找林立的吗?他刚才被人用法宝抓走了。”
沉默注视,继续。
“……”
沉默对视,开始。
当她精致却茫然的眼睛让我觉得有些头晕时,我只得认输,还是继续开了口。
“算了……总之林立就在那个洞窟里面。”
我伸手一指那个散发着不妙气息的洞窟,心里却觉得自己“对牛弹琴”的举动有点冒傻气:傀儡怎么可能听懂看懂这些。
不过虽然我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女性并不是人类,甚至于不是活物,但是我仍然无法把她真的当成一个傀儡来看待。
也许是因为她无论怎么看也找不出“不是人类”的破绽吧,也许那些破绽藏在……算了这样感觉有些对不起林立,还是不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林立不在的现在,婉儿可能就和上好发条的时钟一样,只能执行之前的命令吧?师父并没有传授我什么傀儡方面的知识,现在我也没时间去看师父的教材,也只能胡乱地推测一下。
然而,和我的推测不同的是,婉儿对我的话产生了反应——
她眼中的茫然一扫而空,身体伏下来,全身维持着奇妙的平衡,尽管看不见,我却能感觉到力量在她的身体中积蓄。
“等、等下啊,那个里面全都是敌人!”
我压低声音喊,但她十有八九只听得见和林立有关的事情,于是美丽的傀儡弹射出去,掠过空气时发出一声爆响——这也许是无法言语的婉儿表达自己怒火的方式——身影便消失于漆黑的山洞口了。
好强的行动力,那种无畏的感觉比起莽撞更有一种帅气。
但事实也就和那个占据了苏眉身体的人说的话一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趁着他们还没发现替身的事情,我也进去支援婉儿吧。
反正……
我摸**前在炎夏中散发着舒适凉意的吊坠。
还有这个保命符,虽然夹着尾巴回去肯定会被师父嘲笑。
我深吸一口气,抽出子母飞剑,六柄子剑开始在我周身环绕绘出复杂的图形,我握住剑柄的手心有点出汗,不过应该没关系。
——师父,我只能尽力不给你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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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眉轻托着手中白色的莲花,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大飞的面前。
“大飞。”
她并没有张口,声音却从胸口冒了出来。
“什么事?无尾小姐。”
“看好这个莲花,一会儿还有人上门。”
“是,无尾小姐。”
大飞嘴上答应着,身体晃了晃,消散在弥漫洞窟的红色雾气中。
苏眉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上那个可怖的伤口开始膨胀,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红色肥皂泡样的东西。
“噗”地一声轻响,肥皂泡破裂了,崭新的肢体重新出现了它们该在的地方。
“呼……要不是为了以后驱动法宝更稳定些,我也不会费劲重塑这女人的身体。哼,那姓林的假肢小子行事可也真是果决,小心些果然没错。”
“……”
“回话啊,大飞!”
“无尾小姐,回什么话?”
这声音从红色的雾气深处传来,迷迷蒙蒙的分不清哪里传来,像是雾气的每一部分都在发声。
“你、真是烦死我了!!”
伴随着这声怒吼,苏眉的身体发出古怪的声音,然后她的胸**裂开来,一团红色的肉球从中钻出——
那个肉球落到地上,伸展成一个小小的女孩,苏眉原本脸上的表情消失了,眼神也失去了光彩,就像是变成了一具尸体——或者说变回了一具尸体。
“还是这样舒畅些……大飞,你总知道怎么把她的血收回来吧?”
“是,无尾小姐,我知道。”
“很好。”
除了头部之外身体其他部分都隐藏在大氅中的女孩——无尾在山洞里随便找了个地方靠了上去,眼睛冷冷地看着苏眉的身体。
然后,半分钟过去了。
“我说……大飞?”
“什么事?无尾小姐?”
“不是说让你把血液拿走吗?”
“你没说啊,无尾小姐。”
“我说,你总知道——”
无尾话说到了一半,突然愣了半响,结果只是叹了口气。
“唉,我竟然能明白你的理解错误……我大概也要没救了。”
“对不起,无尾小姐,可我还是不懂……”
“你把她的血给我抽走!!”
无尾干脆吼了出来。
“……哦,我明白了,无尾小姐。”
大飞小声回答,周围的血色雾气也变得暗淡了。
“得了得了,你该干嘛干嘛吧,真是的,你还不如死人有趣。”
无尾倚回去,用包在袖子里的手指轻轻地挑了挑苏眉精致的下巴,尽管苏眉比她高,但她做起这个动作来却很自然。
“你说是不是?苏眉小姑娘?”
看见这样一具尸体,无尾很开心。
“无尾小姐,我觉得、我、也不是那么无趣……”
伴随着这带着点奇妙怨念的声音,苏眉美丽的脸迅速地干瘪了下去。
无尾停下了手指的动作,眼睛也从苏眉脸上离开,望向红雾弥漫的洞顶。
“大飞?你……莫不是在吃醋?”
她把衣袖抽回来掩住自己的嘴巴,吃吃地笑了起来,和她平时讽刺性的笑不同,这笑声深处有着发自内心的愉快,但苏眉自己没有发现。
“吃醋?我们并没有带调味料来吧,无尾小姐。”
“……算了。大飞,有人——不对——是什么?但,总之你去把‘它’拦住吧。”
“是,无尾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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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了一身的装备后,我摸进了洞窟。
比起想象中的重兵把守,这里除了一股让人不快的红雾始终围绕在我周身之外,倒是和平得不得了。
只是这红雾带着浓浓的血腥气……我下意识地就屏住了呼吸,好在修仙者这一口气说憋多久就能憋多久,只要体内灵气还没耗完就行了。
不过讲道理,婉儿应该已经帮我趟妥了,倒不用担心有什么陷阱之类的。
我一步一步踏入洞窟内部,周围的红雾越来越浓,而即便屏着呼吸我也能感觉周围的血腥气越来越重了。
这洞窟并不曲折,相较洞口的狭窄,越往前面走越是宽敞,红雾和洞窟本身的黑暗倒是不至于遮蔽修仙者强化过的五感,反而……我总有种诡异的感觉,仿佛我自己是走在某种生物的的体内一样。
突然间,弥漫洞窟的红雾像是被人召唤,突然一起向着洞窟深处涌去,我一惊,这十有八九是因为婉儿在里面大闹了一通,这下我也不管怎么隐藏身形了,直接灵气全开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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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啊,大飞,不是说好让你拦住的嘛。”
“对不起,无尾小姐。”
“算了算了,你又没办法感觉到她。不过……不朽钢的刀刃护甲,魃丹木的肌肉皮肤,灵血翡翠的眼睛,羊脂白玉的牙齿骨骼——这傀儡姑娘,可比这群死人靠谱多了。”
“可无尾小姐,我们的能力并不能控制傀儡。”
“你的脑子不是已经变回固体了吗?傀儡自然是由主人控制的——只要夺得她的主人,自然她也就是我们的了。”
“可是在那之前,我觉得——”
“我明白。你要知道傀儡没有境界,它的强弱只取决于制造她的材料和所带的武装——但是同时如果没有能量供给,这种傀儡不可能长时间活动——不过……好像也足够了。”
无尾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婉儿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精准地将那些操纵着法宝战斗的修士尸体一一切碎。
大飞能够吸干别人的血液,而无尾能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将自己的血液注入其中来操纵这些尸体,**纵的尸体不仅能够像活人一样行动,更能运用法宝仙术,只是要像之前的苏眉那样让人看不出破绽就得由无尾附身其中了。
这两人修行的功法特异,加之在这附近盘踞已久,每遇到附近的修士便将之杀死并且操纵尸体,两人的实力也随之越来越强。
但——
“哎呀,现在可好,一个傀儡快把我们攒下的全清干净了。”
无尾高昂的语气与语意不太相符,她似乎越发喜爱这个傀儡了。
“无尾小姐,我们怎么办?我的血雾对傀儡是无效的,这样下去——”
“别担心嘛~这个傀儡姑娘肯定是来找她的主人的,那么她的主人如果遇到危险的话——”
无尾眼神一动,正在和婉儿缠斗的一个死去的修士便脱身出来,他正是之前和苏眉同行的费洱,左臂刚被婉儿手腕伸出的不朽钢刃砍掉了,但却没有血液流出,他侥幸逃脱的右手捏着个奇怪的姿势,正在操纵一柄没有剑柄的半截飞剑击打着婉儿,然而婉儿身上哪怕是个划痕都没有。
“喂~傀儡姑娘,你看你看。”
无尾笑着招呼着婉儿,然而傀儡根本不理她。
“啧,真是无聊,算啦,费洱,把你对大飞用过的那招再来一次呀。”
费洱手指一转,半截飞剑随之缩成绣花针大小,钻进了那朵囚禁着阿泪与林立的白色莲花之中,这飞剑虽然因为费洱临死前的挣扎而破损,失去了大半威能,但是与苏眉的十瓣白莲依旧可以配合:每当飞剑撞击白莲内壁一次后便会吸取维持白莲的部分灵气来为自己加速,直至将白莲内的生物尽数杀死或是灵气耗尽为止都不会停下。
当然对于能化身为血雾的大飞是毫无用处,这也是为什么两人会被杀害了。
“怎样?你感觉到你的主人身处险境了吗?”
“……”
婉儿并没回话,但她的眼神闪动了一下,不再与周围所剩无几的修士尸体纠缠,而是直直地冲向那朵内部正叮当作响的白色莲花——
“大飞!”
无尾喝一声,大飞会意,立刻用肉身挡在莲花和无尾之前,然而婉儿闪也不闪,撞碎大飞的身体就宛如扎破一个装满水的气球,大量的血液泼洒出去,眼看她就接近了十瓣白莲,但这时大飞被一撞而碎的身体却有了诡异的变化——飞散的身体碎块融化成粘稠的血液,粘合在了婉儿身上又重新硬化成筋肉骨骼,转瞬间就形成了一座血肉监牢将婉儿定在了原地——
“嗯,这下你可不能再闹腾了——不对!”
无尾正松了一口气,婉儿却从关节和隐藏的接缝中伸出数道短小的钢刃,钢刃沿着身体的接缝稍一转,便将粘结在身上的血肉切开,同时婉儿背上的推进器灵气放出,就帮她冲出了血肉牢笼,双手的钢刃距离白色莲花仅有数寸距离了——
“你的确是很厉害,但是想放你的主人出来就是做梦了!”
无尾双手一挥,两道血刃击向婉儿,本人则带着白莲操纵灵气向后飞去,而婉儿毫无闪躲之意,两道血刃拍在她的面颊上,只让她的速度微微减缓便变成了两朵红色的血花散去,这让无尾微微一怔。
“虽然听说魃丹木不朽钢是上古仙材,前者柔而不朽,后者坚而不催,但这也太过分——”
说话间,在推进器的帮助下,婉儿便又一次凑近了无尾,这次似乎无尾再没有阻拦的方法了,她暗暗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叽——”
一阵出乎无尾意料的尖锐蜂鸣音从婉儿的胸口中响起,婉儿的身体随着这声蜂鸣而停止了动作,立在了原地,武装和推进器也折叠收进了体内。她胸骨中央的部位裂开一条缝隙,然后向着两边打开,一块灵气似有若无的精致灵石和下面连接金属台座从中升起。
“呼……可也终于耗尽能量了——怪不得,上品灵石啊。”
灵石这种东西分着许多品阶,下品,中品,上品,或称低阶,中阶,高阶,叫法不同只是修士们的习惯不同,倒没有什么实质分别。此外在这些品阶之上,还有更高级的极品(顶阶)灵石,俗称仙石,与前面那些可以由银行内聚宝盆系统合成的产物则有高下之分。仙石之间的灵气容量也可能有数量级的差别,据说一些极品的仙石中甚至能等同于一个灵脉的灵气之和,但这样的仙石往往很难使用,稍有不慎就会让修士爆体而亡。
除此之外,仙石还能接受外界注入的灵气——这点和只能缓慢吸收自然灵气形成的灵石也有不同,修仙界著名修士研究者静思居士曾在一次灵石合成的实验中偶然制造了仙石。她提出,灵石的灵气量可能存在一个阈值,恰好达到阈值之后灵石就会转化成仙石,在接近阈值时,任何不能恰好达到阈值的灵气输入都只会让灵石分裂。但由于灵石一旦成为仙石,转化过程便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吸收周围灵气来巩固自身,同时每块灵石的阈值都有些微的不同,所以这个阈值极难发现。她认为修仙界中存在的仙石可能是由于一些天地变动产生的灵气流恰好为灵石充能到达了阈值而产生的,所以仙石往往产于灾难过后,同时驳斥了一些认为仙石是不详之物的说法。但之后她便转而投入界面传送器的研发了,并在研发成功后英年早逝。尽管她将自己关于仙石的的研究成果尽数公布,但至今也未有能接手的修士研究者,实属遗憾。
可即便上品灵石比之仙石也就如普通的石头,但对于一般筑基修士来说,身上的全部财产夹起来也未必能合一块上品灵石,更何况一块上品灵石便足以让一位金丹修士补完灵气,拿来驱动傀儡未免有些奢侈。
“如果仅仅是用武技战斗,这块灵石可足够驱使她一个月。但这种材质的傀儡确实值得一块上品……不,若是为她装备一些更强力的武器,仙石也值得了。不过看灵石还没有碎裂,似乎还有灵气,先取出来为好。”
无尾小心地伸出手,目标是那颗忽闪忽闪的灵石。但她眼角余光却瞥见了朝自己飞来的几样物事,那些东西很薄,像是什么纸片之类的——
“大飞!”
她一声轻喝,手上动作不停,身旁那堆奇形怪状的血肉化成浓浓的红雾,挡在了她的身前,那几张纸片样东西撞在红雾上,顿时电光闪烁火焰狂飙狂风大作,然而这些攻势都被红雾化解掉了大半,剩余的能量和无尾空闲的另一只手一挥带起的几道血刃对撞后消失了。
“这么多符咒?哦,原来是你这个小朋友这么大手笔啊。”
无尾嘲弄地一笑,手指距离婉儿胸前的灵石仅有寸许距离了,她看向洞窟拐角处刚刚解除了隐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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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不容易追上婉儿,结果就遇到这样的情况了。
本以为婉儿就要达成无双,但是能源却突然耗尽……不过那个名叫大飞的男人似乎能够自由地将自己的身体转换成各种形态,恐怕即使能源充足婉儿也很难搞定他。
而那个女孩无尾——虽然她至今还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战斗方式,但是我总觉得她才是二人组中实际比较强的那一个,所以我才选择了在她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婉儿身上时发动了攻击,不然我单对这两人怕是毫无胜算,但没想到那个大飞的动作如此之迅速。
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了,婉儿能源枯竭,我又已经暴露在他们的视野中。
“大飞!抓住这位小朋友,提防点,别又被什么招数给骗了。他身上不知道还有多少符咒,挺麻烦的呢。”
“是,无尾小姐。”
红雾答了一句,凝成一股血液水柱向我冲来——
“阵起!!”
我将母剑向下一插,六柄子剑旋转着护在我身前,灵气在剑之间编织成网,网堪堪结成,血液便已经将我吞噬——
“赶上了……”
阵法将血潮拦在了外面,但是它并没退去,而是化成了极浓重的红雾环绕在我周围,不停腐蚀着阵法。
刚才那一下真是好巨大的冲击力,还好提前准备了这阵法保护,不然我已经被撕成碎片了。
一个人的身体就算全部变成液体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吧,恐怕这些血液里很大一部分都是那些受害者的……
“哦?竟然能瞬间布好阵法?似乎用的也只是普通法宝而非阵具,挺有意思啊,这位小朋友,而且还能丢出这么多符咒,看来应该对之前说你抱人大腿的事情道歉啊。”
“道歉倒是不必了,不如你把我的队友放了怎么样?”
虽然不是抱着队友大腿,但是抱着师父大腿是真的,当然不是指实际的抱着。
“哈哈哈,我当然会放了他们的,不过是把他们的血液心脏拿走,变成我的奴隶之后了——你知道莲花中还有把飞剑在弹射了吗?说不定你的队友很快就会变成两只马蜂窝了,不过我可不在意。”
“我看到了,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一把飞剑解决了,倒不如说,你们差点被婉儿一个人给解决了呢。”
“呵,这么一看我才发现,你体内的灵气比一般筑基修士也多的过头了,难怪能一边斗嘴一边维持着阵法啊,不过你可千万别停下来,不然一旦让大飞的一丝一毫侵入你的身体,恐怕你就凶多吉少咯。”
“多谢你的忠告,我还能撑个几天。”几天当然是大话,她说的没错,此刻我周身的红雾正一刻不停地侵蚀着我的阵法,这样下去纵然我有三倍于普通修士的灵气,但是也只是能多撑一会儿,毕竟阵法和这红雾也阻绝着我吸收外界的灵气……
所以这种情况下打坐也没什么用,我就专心和她斗嘴了,说不定还能套出什么信息来。
“哼,嘴巴倒是很硬啊——罢了,还是先将这灵石取下,我才能安心,小朋友,这傀儡是你的吗?”
还没取下来啊……和我斗嘴的时间不是足够她拆下来十几次了。
但她好像有点迟疑,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是不是和你也没有关系吧。”
“我猜不是吧?你这种灵气量,怎么会用块对你来说这么难得的上品灵石来驱动这傀儡呢?若是用作备用能源的话,完全可以多加入几块中品灵石,而且假如有你在控制傀儡,这傀儡的举动未免也太过简单,若是它一开始就以击破白莲为目标,我们又怎么拦得住。”
“你怎么想都好。”
“那么,那么,是那个小姑娘的嘛?不可能,虽然只显露了一点点,但那无疑是一剑破万法吧?断然不可能修行傀儡之术,所以是假肢小子的?嗯,如此说来那只右手的材料乎也是魃丹木啊……哼,上古仙材做假肢,真是大‘手’笔啊。”
她居然能从阿泪那个甚至于称不上是反抗的反抗中看出那是一剑破万法——不过话说回来,大概面对这种法宝还会挥着木剑上去硬拼的也就是她们一家人了,而她也看出了婉儿的主人是林立,真是敏锐,只是刚才我好像听到了个挺熟悉的词……
“巴旦木??”
我还挺喜欢吃的。
“哼,不朽钢,魃丹木,身为修士至少该听过吧……话又说回来啊,小朋友,你,是不是在演戏啊?”
她的手又一次在即将碰到灵石前停住了,真是的,看的我都心急了。
“莫非我刚才的推测都在你的计算之中,而你才是真正的主人,而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能源枯竭的事情,只是你假装如此,实际上一直在偷偷给这傀儡传递能量,打算引我上当?”
“是这样吗?我可不清楚啊。”
“不管你清不清楚,你也太过轻松了。”
说的没错,我是很轻松,尤其是师父的项链还挂在我脖子上,我就更轻松了。
另外我真的没想过什么引人上当,但是林立有没有这么想过我就不知道了:都怪无尾如此疑神疑鬼,我自己也开始觉得林立大概是留下了什么陷阱,不然这个婉儿没电时会主动把电池露出来给人换的设定虽然方便,可是也太危险了。
“嗯……不过即便是这样,你恐怕也没想到大飞化成的血雾能够阻断灵气的传输——哼哼,这颗上品灵石中剩下的灵气就算完全爆发也伤不了我,我也检查过其中没有别的灵气源,不管你有没有这个如意算盘,对我要做的事情都没有影响就是了。”
她这次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包在袖子里的手指触摸到了灵石表面,她停了一下,但是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啊,看来是我的疑心病太重了。”
“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我心中有点小小的失落,难道林立真的没留下什么后手?
无尾摇摇头,然后握住了那颗灵石,稍一用力——
毫不费力地取下来了,就像是将灯笼的灯罩摘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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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将“灯罩”取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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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当!”
无尾惊叫一声,手中的灵石被她一捏而碎——倒不是她手劲如何,而是这颗“上品灵石”根本就是中空的,只是套在了真正的供能灵石上,同时将供能石的灵气完全地隐藏了起来。供能石是一颗完全不发光的灵石,这点和其他光芒满溢的灵石很不同,而且只有物理课上那种小灯珠大小,其中的灵气却让任何一个人为之心惊——
这颗灵石出现的同时,它的表面一个复杂的阵法瞬间展开成一米宽高,然后,银光一闪,一杆铁枪从法阵中冲出,直接刺穿了来不及躲闪的无尾的胸口,将她直接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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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某之前准备的这个传送阵看来启动的正是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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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握长枪出现在法阵中的微笑青年,不是林立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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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哥!”
我朝他大喊一声,这下子局势逆转了。
“阿夏道友,多亏你没丢下我们啊,林某才有机会等到转移阵被激活,但这阵法仅能传送一人,所以我们还是尽快将阿泪道友救出来吧,你就先拖住那个血雾人,我来解决掉这朵白莲。”
“知道了,林大哥。”
当然,这场面上大概是我被这个血雾人拖住了,林立也许是顾及我的面子才这么说的,不过我也就安心运转阵法,顺便OB场上局势。看来我难得的戏份便要老老实实地转交给林立。
林立见我安稳下来,便准备将不远处被苏眉和费洱两人护住的白莲夺来。
“哎,本小姐还没死呢!”
这说话的却是那被长枪扎了个透心凉的无尾——这生命力可也真是太强了点。
无尾想将插在自己胸口的长枪**,但是长枪的尖端牢牢地钉在地面上,尾端显然林立也不会轻易放开,这让她短时间内无法脱身,她挣扎了几下,动作便停止了,像在考虑什么。
林立显然也不会由着她如此挣扎,他伸出右手,义手中灵气聚集——
“啧,本小姐真是讨厌这样啊!”
无尾见大难临头,大喊了这么一句,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愤慨,她的身体从头顶开始裂开,断面伸出无数触手样的血管,然后裂成两半的她自然轻松脱身,林立似乎也觉得没办法拦阻,手中的灵气消散了。
“原来是血祭功……只是似乎和林某印象中的略有不同啊,看来你们教主将之传授与你们的时候修改了一番。”
“呵,被你看出来来历我也不必隐瞒了,不错,我正是春秋教主下属,只是这血祭功倒不是教主大人亲自传授,而是我兑换参阅教主所写秘籍自行研究的,所以与教主自己的功法略有不同。”
“何止略有不同。”
林立苦笑着摇摇头。
“你练完可比你们那个教主好看多了。”
这局如果是林立诚心的赞美,我实在很难想象她们教主是什么样子。
眼前的无尾已经扯开了那身弄得破烂的大氅,露出了里面**的身体——但别想着是什么福利场面,眼前的景象足以让我这个曾经的普通新人社畜san值跌停:那根本称不上是人的身体,而是一群血管的集合!这些血管有的粗如手指,有的细如发丝,但它们全都纠缠粘结在一起,勉勉强强弄出了个人类的形状。
而如果是只有这些,说不定还能产生把她当作个血管编织出来的人形布偶的可爱联想,但是她身体除了血管之外还有一堆有压倒性存在感的东西——
心脏,心脏,心脏,数十个或大或小的心脏嵌在她血管构成的身体中,每个心脏都以不同的频率在收缩,扩张,而她胸口正中一颗的硕大心脏已经被刚才的那一下戳得开花了,大量的血液如同找到个泉眼,从中“咕嘟咕嘟”地涌了出来。
“侮辱教主的事情暂且不提,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啊!你们要怎么赔偿啊?”
她好像也对胸口的血泉有点不爽了,于是操纵着身体上的几根纤细血管动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地穿针引线把那个伤口粗犷地缝了起来——她不痛的吗?那可是直接在心脏上用血管缝了十几下啊?
“哎呀好疼!”
“会痛的啊!”
就算她是明显的杀人不眨眼的反派我也忍不住吐槽了,虽然我还被关在血雾中。
“林某倒是觉得修好也无用了,毕竟你那颗心脏的灵气都用光了不是吗?”
林立也颇轻松地开起了玩笑,但是他握住长枪的手却是丝毫不松。
“好眼力……竟然看得出我功法的妙处,看来你绝非简单的‘筑基巅峰’啊。”
她恶狠狠地咬住了筑基巅峰四个字,似乎想用自己的牙齿把它磨碎,但随着她不再费力去维持自己的外表,就连她的头颅和牙齿也开始变成了血管的纠缠,让她的声音变成了某种含混的咕嘟。
“林某可也未曾见过无尾道友这样的‘筑基巅峰’啊。”
林立轻轻摇头,无名指上戒指上那颗宝石发出红光,旁边死机状态的婉儿双目一亮,胸口的裂隙合上变回无瑕的白皙肌肤,原本僵硬的身体又灵动起来。
“果然是个陷阱啊,那颗‘上品灵石’……”
“自然,不过那个陷阱也就只能使用一次,毕竟——”
“——和转移阵法搭配的转移石可不是便宜玩意儿。”
无尾冷冷地接口,林立嘿嘿一笑,也不多说什么。
转移石我在师父的念化书中见到过,是一种相当珍贵的放射性(师父这么写)石头,因为其独特的气息能跨越界面被接受到,所以常常被用作转移阵法的信标,因此俗称为转移石。
另一方面,和转移石配套的转移阵法就没那么珍贵了,虽然那是现在的我所力不能及的高妙阵法,但是它的原理大概就是借助供能之物(灵脉、灵石、或是大神通修士等等)将信标所在之人强行拉扯过来,距离越远自然消耗越大,只要提供的灵气足够,阵法本身的材料倒是没什么珍贵的。
而能将刚才身处法宝之内的林立救出来,这个传送阵的供能物可说是非同小可,那颗小小的灵石难道是……
“但转移石再珍贵,也和这傀儡身上那颗仙石比不了吧?”
果然是传说中的仙石,而无尾伸出条血管,目标是婉儿刚刚合上的胸膛,但是被林立长枪一挑斩断了,但无尾倒也不在意,只是身上唯一还看得出是人类器官的两颗眼球的目光灼灼,显然对林立的身份有所怀疑。
“哼……我将自己的修为尽数分入七七四十九颗心脏,是为了执行教主大人的命令,而你呢?你用了什么法子压下自己的修为?原本又是什么境界?又是为何来此趟这趟浑水?”
“林某不懂你在说什么,只是林某的目的怕是与那位春秋教主不同,若是无尾道友愿意就此罢休,林某倒也不是不可以告辞离去,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嗯~林道友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当然……不行了。”
“好巧哎!我也这么觉得。”
无尾冷笑着一拍手,周身射出十余个红色小球,林立运转灵气,半个呼吸间便闪出十余步距离,堪堪躲过了这带着浓重血气的小球。
“哦,好俊的身手啊,,虽然原本也没打算射中你的,毕竟你和那个傀儡姑娘算以二敌一是不是,就别怪我人多势众了,毕竟我的功法原本也不是为了和人硬碰硬嘛。”
无尾轻轻耸肩,只见那几个小球在离地面还有一丈距离的空中爆开,变成了一团团好像《星际争霸Ⅱ》虫族空投囊一样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几个比鸡心大不了多少的心脏,后面张开的触角则是密密麻麻的血管——这可好,估计以后一段时间吃烧烤时鸡心估计要被我ban了,我以前很喜欢吃的。
这些鸡心——心脏射入了地上那些变成了碎块的修士尸体的胸口,然后血管便从他们的胸口中延伸了出去,搭上了那些四散的肢体,转瞬间,就将这些碎块重新连接成了一个个完整的身体,这些干瘪的修士尸体眼中射出血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把林立和婉儿围了一圈。
十三人,再加上一直在无尾身后维持着莲花法宝和飞剑的苏眉与费洱,一共十五人,这应该就是无尾大飞所杀害的所有修士了。而在被这些心脏加持之后,每一个尸体的气息都与刚才在婉儿手下不堪一击的样子大有不同,周身散发出了筑基巅峰修士的威压。
“嘿嘿嘿,我这功法与林道友的傀儡术可说有异曲同工之妙,就请两位好好体味吧,至于这法宝,还是拿在自己手上才放心啊,若是想救回你的同伴就尽管来取吧。”
无尾伸手一摄,身后那朵白莲便出现在她手心,她胸前心脏一股鲜血喷出,将整个白莲染红,轻松掌控了这原本属于苏眉和费洱的法宝。林立虽然想要阻止,奈何周围的修士全都虎视眈眈,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而无尾在半空中盘腿坐下,身上的血管散开围绕在她周身,相互缠绕,越缠越密,远远看去像是个红色的毛线球,但这毛线球表面灵气激荡,显然是某种极厉害的防御手段。
阿泪,坚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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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这些尸人交给你,记得瞄准刚才那些心脏。”
婉儿旋转身体,银色的刀刃在周围穿进穿出,但是这些修士都招出了自己的护身法宝围绕在自己胸前,一时间婉儿的攻势难以奏效,只是那些法宝大多都破破烂烂,十有八九是在抵抗无尾和大飞两人的过程中损坏了。
而林立则打定主意擒贼先擒王,提起长枪,直直地向着无尾所藏的血管球戳去,但是击中了表面的长枪却难以再进一步,反而是长枪迅速地被延伸出来的血管缠绕住了,他松开长枪,举起右手抵在枪尾,一发灵气炮打出——
“轰——”
白光一闪,这一记虽然洞穿了无尾的血管外壳,长枪从另一面穿出,但却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伤,而恐怕不是摧毁心脏的话,她身上的伤口都能轻松愈合。
“啊哟,这一下还真是吓人,只是你这不过是摸奖而已,而且你体内的灵气可不够你再摸几次了吧?”
无尾的冷笑从血管球的破洞中传来,而那个破洞也只存在了不过数秒,便被新生的血管堵上。
“呼……婉儿,交换!”
林立闪到另一边捡起长枪,回身冲入敌阵,挑开纠缠婉儿的几具尸体,而婉儿则趁这个机会站到了血管球前,抬起两只胳膊,伴随宛如劈开竹节般的清脆声音,她的手臂从手肘处裂开,上臂的切面冒出两管银亮的炮口,两臂一合,两股灵气卷成一道灵气炮向血球冲去!
“你是疯子吧!!你有多喜欢这种浪费灵气的法子啊?”
无尾痛骂一声,延伸出数根血管钩住洞窟一角,勉强闪开了这道粗大的灵气炮,但还是被带走了五分之一的血管。这灵气量与刚才林立的攻击不可同日而语,洞窟都被打了个大洞,阳光从外面的天空洒在了里面。
“林某只是单纯地喜欢简单直接的方式罢了——只要不给对方使用咒法的时间,那么没炼体的修士就还不如普通人……不是吗?”
“你的看法倒是深得我心——如何?不来考虑下加入本教?以你原本的修为,入教便可有如我这样长老的地位,平日教派的各种珍惜之物更可随意取用,更不用说其他莫大的好处了。”
无尾的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可惜,林某散修当惯了,教派这种事情,毫无兴趣。”
“话又说回来了,你这方法虽然快捷,但也不是毫无破绽——你看你说了这么多废话,不就是为了让你的小傀儡充能下一发?”
“如果你就是打算一直躲在这个血球中看着你的尸人带着你的心送第二次死,那么充能稍微久一点也无所谓。”
“可你说‘只要不给对方使用咒法的时间’……你不觉得这个血球是个很方便的施咒地点吗?所以……”
“糟!”
“天罗血网!”
包围着林立的十余个修士身上附着的心脏突然爆炸,喷洒出来的血液化成无数道血线射向四面八方,林立拼命躲闪,但是还是被数根刺穿了身体,他顿时便觉得灵气以及体力不受控制地向血线泄去。
“嗯,这些灵气和生命力,我就收下咯——当然,还有你那个小傀儡……”
婉儿则是被血线黏住,胸前仙石中的灵气来不得延伸至周身便被血线吸走,她还像之前那样伸出刀刃,但是刀刃转了几下便停住了,身上的血线却越粘越多,很快,她眼中的光彩便消失了。
“早用这招就好啦,可惜,筑基期强行用对自己损害太大,舍不得……罢了,大不了重新修炼百十年便是。”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我总觉得有点肉痛的意味,因为她不出声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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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这情况,看来是时候动用那把元婴期宝剑了吗?
作为我身上最大的外挂,我一直将它背在身后,而即使是被师父调教了一番之后,我也无法在不借助灵液的情况下砍出一剑。
所以打定主意瞄准——其实以剑的攻击范围我只要想着别把林立和婉儿弄成灰烬就好了,至于阿泪被关在法宝里应该不用担心——那颗毛线球之后,我的左手便偷偷伸向了腰间的储物袋,右手则摸向那青色灵剑的剑柄。
“——”
无尾突然喊了一声,嘶哑得听不出说什么的声音里是满满的诧异,这一喊,连带着整个血管球都扭动了起来,一时间让人以为这是个将要羽化的蚕茧。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又是无尾的声音,然而这声音中带着的是不甘心与绝望——
“我就知道,只要把那把飞剑不断地弹射到一个点上,迟早能把这个法宝打破呢!”
而这有点呱噪的少女声音我很熟悉,但此刻听起来格外地潇洒与可爱。
“不过,稍微受了点伤,我还是修行不足啊。”
一声轻叹,一道剑光,血管球终于承受不住,涌出鲜血爆开,看上去好像捏碎了个番茄。两个被血液染红的人跌到了地上,一个人纵然不停用血管缝补着自己的身体却仍然无法止住血液和灵气飞快流失,身上还插着半截飞剑;另一个人则身体遍布深深浅浅的伤口,但她提着的一柄木剑却仍旧在自在地旋转在自己身边,一个又一个完美的圆不停地出现又消失。
“嘿~你们还好吗?”
久未出现的阿泪开心地挥手向我们打招呼——好吧,比起我来这才是真的没紧张感的人呢。
“托阿泪道友的福,还好。”
林立率先回过神来,轻轻一笑,原本刺穿身体的那些血线已经在空气中渐渐消失,身上的伤口应该也没有大碍。
“还好就好啦~好,去把还没好的阿夏救出来吧!”
麻烦你了,阿泪。
“阿夏道友可要小心,这位无尾道友可是相当厉害。”
“是呀,她身上竟然足足有三十四颗心脏~我好不容把它们全戳了个透心凉!”
阿泪笑嘻嘻地说,林立难得地呆立了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
“……嘿嘿,看来是这小姑娘的的一剑破万法更厉害,我的心脏被她刺穿时,周围的血管居然连一根也没有被她斩断……”
无尾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仅仅这个动作就让身体鲜血继续喷射,她却好像全不在意,伸手握住插在身体上的断剑,一把拔了出来。
“但这飞剑就算仅剩下一半,不断加速之下也极为致命——你竟然有命能将它连续回击至一点?低估筑基期的一剑破万法了吗?又或者你只是单纯地运气好?还是……漏算了什么?”
“确实啦,因为有好几次都是纹纹姐帮我把飞剑稍微偏了一偏,不然我肯定撑不到渐渐适应飞剑的速度。”
阿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手指轻轻敲了敲头上的风铃,一个蓝发妖族女子的虚影从她身后出现——这是替身攻击。
无尾看到纹风的样子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不好了!大飞——!快跑!”
无尾的声音有些发抖,一直遵守着命令封锁着我的血雾变换形状,毫无留恋地奔向刚才被婉儿一炮打穿的洞顶,然而当他即将触摸到那片蓝天时,却撞到了一道透明的屏障,血雾掉头奔向洞窟的出口,还没冲出多远又被什么东西拦住了。
“人类小子别看戏了,把你的灵气给妾身,妾身这副样子撑不了多久!”
纹风身上的蓝色纹路不停闪烁,但是光芒逐渐黯淡。
“啊?是!”
差不多OB了一整章的我反应过来,原本围绕在我身边的六把飞剑冲向纹风,环绕在她的周围,我的灵气像是开了闸,飞速地从母剑向子剑流失,我赶忙定下精神开始聚集灵气。而纹风精神一振,双手一合,我顿时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贴着自己的皮肤爬了过去,然而却什么也看不到,直到那团血雾撞到透明墙壁的次数越来越多,我才醒悟过来是她不断地把空气压缩过来,很快,血雾就被挤压的变成了一个一米多直径的圆球,而空气也被压缩的看得出折射的效果了。纹风又是一挥手,伴随着“嗤嗤”的响声,多余的空气从圆球的外侧喷了出去,最后只留下了覆盖血球外表的一层空气壳。
“真是精妙。不愧是,咳咳,风之妖王,即便身处界面法则的压制下,操纵空气还是如同活动手指……”
无尾半躺在洞窟一边,身体状况看来不是很好,但是嘴上功夫却毫不放松,原本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血管正逐渐散开,如果说她之前像是个编织好的线人偶,那现在这个线人偶的线已经松脱了大半。
“承蒙道友夸奖。这是怎么了?妾身被唤醒之后遇到的人都在这个洞中了,其中就竟然有两人知道妾身的真面目……当年即便是妾身走在人类的街道中,还会有想要轻薄之辈呢。”
纹风对于无尾的反应倒有些惊讶。
“嘿嘿,嘿嘿,我毕竟是那个时代活下来的修士了……而另一个知道你的是假肢小子吧?果然他……”
“林某没什么辉煌的过去。”
林立打断了无尾的话,无尾饶有兴味地眨了眨眼,什么也没继续说。
“纹风道友,如此操作空气想必要耗费的灵气巨大,还是让我们尽快解决了这血雾吧,不然即使有阿夏道友帮忙,这种情况也坚持不了太久。”
“林道友说的有理。”
我不觉得林立这是对我贴心……
纹风侧身让开,林立左手上的戒指闪了闪,婉儿便站到血球之前,举起了之前打穿了洞顶的两门灵气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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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大飞呀大飞,你说你是不是我上辈子的仇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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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尾突然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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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就欠你这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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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里,之前被夺走了法宝便一直躺倒的苏眉和费洱胸**开,两颗小小的心脏向着血球冲来,林立和婉儿想要拦阻,但是其中一颗心脏突然开始不正常地膨胀——
“这其中蕴含的灵气量……?!不好!大家快准备防御!”
林立放弃了阻拦,迅速俯下身体,婉儿则紧紧地抱住了他,护住他的上身。
纹风果断地停止了维持空气球,转而在自己和阿泪周身凝成了一层空气壁,阿泪很开心,搂着纹风上蹿下跳,纹风则是打定主意完全不理她。
我的灵气刚才耗了不少,于是只能先丢出几张符咒,顿时几根粗大的藤蔓飞速生长,笼罩了我的周身。
而两颗心脏的另外一颗也趁着我们防御空虚的机会撞破了变得薄弱的空气牢笼,周围的血雾则是被全数吸入了那颗小小的心脏当中,然后它便以筑基期修士所望尘莫及的高速逃离了这个洞窟。
然后,之前膨胀的那颗心脏终于无法拘束自己,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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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看到你们抱头鼠窜的样子,真好笑。”
爆炸结束了,我周围的树樯已经不成样子,好在我周身还是运转着一个灵气护壁作为第二重保险,不然少不得要挂点彩。
其他人的状况也都还好,但是地上的修士尸体却被刚才的爆炸清理一空。
“筑基期时这两颗心可没这么厉害,无尾道友。”
林立看向无尾,目光复杂。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不过是原本给自己留的底牌便宜了别人而已。至于理由……想做,便做,我可不想解释为什么……”
无尾有些惆怅地看着两颗心脏中剩下的一颗包裹着大飞消失在天边,她的原本残破的身体这时却完完整整,身上的血管甚至于比一开始还富有光泽,而且她看起来虽然依旧是诡异的样子,浑身上下却有种脉动着的生命气息,总觉得顺眼了不少。同时她散发出了比我之前所见的元婴修士还要恐怖的威压……显然,她此刻绝非筑基修为。
“……毕竟,有些事儿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你要深问,我还是能和让你们挂点彩的,如果运气好的话,哈哈哈。”
她苦笑一声,周围的空气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的金色细线,和之前阿萧筑基时的那些一样,只是这些金线上散发出了更加危险的气息……
“但你们可别把这当是什么因果报应,更别当作是什么良心发现,反正,我就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就是了。”
金线开始扫过无尾的身体,被扫到的地方就像是从一开始就没存在过一样消失了,连血液也流不出。
“这个结局,不过是、技不如人罢了……”
最后一根金线和最后一根血管一起泯灭在了空气中,被界面法则抹去的无尾什么都没有剩下,就连脱下的破烂大氅也在爆炸中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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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洞窟很远的地方,晴朗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朵红云,然后,下起了带着铁锈味的咸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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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夏之三 一直往南方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