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到我的视点了吗?

我还以为我已经不是主角了。

·

不过话说回来……我这是在哪里?

我不是在旅店的客房中吗?

“呜……”

一阵哭声传进了我的耳朵,这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师父?”

我看着我抱着膝盖哭泣的美丽师父,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面颊滚到**的膝盖,然后沿着小腿前侧似有似无的弧度到达她精致的脚踝,稍作停留之后再滑到脚尖儿,浸湿她压在身下的道袍……就算我不是足控,我也想说这确实是一双美腿。

“怎么啦师父,你的米拉口酱离队了吗?”

我半开玩笑地试探着,凑近她的脸,伸出手想擦掉她的眼泪。

——虽然我说的是脸上的,但今天的我好像比平时大胆一些。

“哎……?”

我的手滑过她的泪珠,但是,除了我的指尖感觉到一阵苦涩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

“师父?”

我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我注意到她的嘴唇翕动着,虽然听不到声音,但很不可思议的是,我知道她在说什么……

“……”

这让我有了种很不好的感觉,我伸出刚才想要拭去她眼泪的右手,然后我明白了她流泪的理由。

透过那只手,我看见了师父离得越来越远的泪颜。

——我的手是透明的。

·

“师父!?”

我实在的双手攥紧了实在的被单,身体却已经被冷汗浸透。

“呼……呼……”

我喘了几口气,感觉胸口中心脏正在拼命挣扎着,这让我感觉舒服了些……

真是的,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啊?

是因为最近存在感太低了?

还是因为旅馆的床铺没有师父的胸脯软,让我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排斥反应?

或者是因为——

·

我,有点想师父了?

·

不,怎么可能。

虽然“书面”上来看,我已经和她分别了两万五千字。

但事实上,我昨天还和她腻在一起的。

·

昨天……还在一起的。

·

昨天她包的韭菜三鲜饺子在我的胃里发酵。

昨天她絮絮叨叨地嘱咐得我的耳膜生疼。

昨天她打的那把SF真是菜得XNMBYY。

昨天……

昨天的事情,为什么一件接着一件地涌上我的心头?

伴随着师父依依不舍却又坚决的表情……

·

好吧!好吧!我承认了!我是有点……想她。

·

思念能跨越时间与空间。

反过来,时间与空间的阻隔会让人思念。

说到底“昨天见到了”与“明天能见到”真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或者说“昨天见到了”永远敌不过“明天见不到”。

我现在和师父的距离有多远?

大概……大概是一扇任意门的距离吧。

我摸摸自己的胸口,一块琉璃挂在我的脖子上。

琉璃是透明的,中间有一滴红色的液体在跳动。

我握紧了琉璃,它有着熟悉的温度,像每个夏夜里师父永远凉爽的怀抱,红色液体跳动的频率也契合着我已经开始听惯的心跳。

师父是故意把它做成这样的吗?

它是只限一人使用一次的传送符。只要输入一点点灵气激活它,无论是身处何时何地何种情况,我都能回去。

跨过这扇任意门,师父A梦会在门后迎接我。

然而……

·

这让我想起了上大学的那一天。

倔强的老妈执意认为,上了大学应该靠自己了,坚决地拦住了准备送我的老爸。

而在某些地方遗传了了我老妈性格特点的我,同样坚决地制止了准备偷偷送我的老爸。

然后,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和他们告别的,回过神来,我正以三百公里的时速离开我的家乡。

离开他们两个。

·

我记得那天我很不争气地在高铁上哭了,这导致我全程都趴在那个塑料折叠桌上,旁边的人还以为我睡觉流口水。

不过后来老爸带着哭腔打电话来说,老妈也哭了,而且一副要在国庆节买票来看我的打算。

虽然……之后听筒里传来的熟悉的家庭暴力声音让我大部分的感动都转化成了对老爸的同情。

而如今无论是我还是老爸老妈,都已经适应了长时间见不到对方的生活。

事实上,那对笨蛋情侣转职成的笨蛋父母适应得飞快,过了一个星期就在讨论要不要给我添个弟弟妹妹的话题了。

后来国庆节他们确实来了,来和我打了个招呼,去岛上玩了六天五夜。

真是“小别胜新婚” 啊,老爸老妈。

·

所以说虽然我很爱自己的老爸老妈,但是我完全没信心比得上他们爱对方的程度。

决定了要来永夏时,我和他们打电话说自己要出国出差(我没说谎吧?)一年半载,而他们说让我把特产快递回去,并许诺说很可能我回来时家里就会多一个人。

加油啊,老爸老妈,说起来你们不信,现在我只比那个可能出现的弟弟或妹妹大十岁了,很不可思议吧?

·

想想老爸老妈,感觉稍微打起点精神了。

就像是上大学一样,人总是要学会独立的,不可能一直啃着自己的长辈。

而如果就这样夹着尾巴逃回师父身边……会被她笑话的吧。

之后,这个故事一定会连着修仙小说的表象一起向着“女大款包养小白脸”的本质狂飙而去。

那……就没意思了,对吧?

好啦!好啦!到此为止!

不能和师父一起在破碎群岛冒险的我,老老实实在永夏冒险吧。

如果快点找到“道心”成就金丹,说不定还能在军团再临前回去。

这样的话,还是赶快动身前往那个说是妖兽骚动的遗迹,和昨天碰到的阿萧一起……

哎?

我突然发现,本来应该住两个人的房间(虽然只有一张床)只有我一个人。

阿萧呢?

我在房间里寻找着那个感觉有点腼腆的少年,但是却完全没有找到他魁梧的身影。

我心中涌过一点不祥的预感,师父说的:“不是朋友的朋友,比敌人更可怕”在我的脑子里戳了一下,我赶忙检查自己的身上,发现法宝之类的东西都在,松了口气。

那阿萧哪去了呢?

我看看窗外,太阳都还没升起来,这么说来,昨晚要睡觉时他就出去了……

我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去找他,于是我拿出好用得和雷达一样的罗盘,发现上面的光点密密麻麻……好吧,看来这次它不好用了。

嗯,那用神念扫一下好了,虽然对我来说有点奢侈。

我将目标定为阿萧的灵气特征,将自己的神念扩散出去……

——事后想想,我这个举动是很危险的,因为旅馆里这么多修仙者,如果神念一个没操控好得罪了他们,那可就麻烦了。

但是不管如何,我总算找到了阿萧,位置是——

楼顶?

·

“阿萧?”

我直接从窗户飞了出去,到了楼顶,阿萧背对着我,一个人坐在层层叠叠的瓦片上,似乎看着太阳还没升起的东方。

“阿夏?”

他转过头来,无喜无悲的表情仿佛大彻大悟……我莫名想起自己辛辛苦苦farm够了三千八时野店撞鬼的样子。

“你没事吧?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我向他缓缓地飞过去,他只是注视着我,我觉得他的眼神有些炙热……

“阿夏……能坐在我旁边吗?我有些话,果然还是想对你说。”

“哦,好啊。”

我在他的旁边坐下,近距离看,我发现他的脸有些憔悴,但是眼神却又坚毅无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阿夏,我……”

他张开嘴,却卡在了前半句,后半句像是挤在了他的喉咙里让他窒息了,于是他开始拼命地喘气。

随着他的脸越来越红,周围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微妙,我似乎好像在少女漫画上看过类似的情景啊?这……应该是我的错觉?

难道说要告白?

不,怎么可能。

在我想入非非的时候,阿萧终于开口了。

“我……我其实不叫萧言!”

“这么厉害的名字不叫可惜了啊。”

我倒是没什么太多想法,他不说自己的真名自然是有什么苦衷。

而说出这句话的阿萧(?)表情变得有些自暴自弃,他站起身,稍微在瓦片上笨拙地走了几步,在离我稍微远点的地方重新坐下了,他接着说:

“我的真名……是路非。”

“……飞行的飞?”

“是非的非。”

“哦。”

还以为你是要成为修仙王了呢。

“很抱歉骗了你……因为父亲不让我报上真名。”

“哦,没事,你不是好好说出来了嘛。”

吓死我了,刚才那个气氛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还好是这种事情。

“那我之后是不是要改口了?”

“不!不用,阿夏就叫我阿萧就好了。”

“那不是没什么影响。”

“可……修仙界中修士一旦有事情互相隐瞒,那么就无法再互相信任了不是吗?我们家族在修仙界也算是……应该说曾经比较有名吧,所以父亲才不让我说真名……”

阿萧露出了苦笑。

“没事啦,反正我也不算是修仙界中的人,我家师父也是个不为修仙界所知的散修,修仙界的规矩也好、有名的家族也好,她都没提过,我也不知道。”

我对他露出了轻松的表情,不过,刚刚我发现他不见了的时候也怀疑他是在骗我,所以这有点小心虚。

“谢谢你,你的师父看来真的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修士……我要再向他道歉一次。”

“啊,那倒不至于……”只是个喜欢伪娘的变态姐姐而已。

不过从这个角度来说,好像确实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

“话又说回来了,阿萧,你在屋顶上干什么呢?”

“这个……”

阿萧一时语塞。

“我在……等日出。”

“日出?”

“是的,昨天第一次来时我一直呆在饭馆里,而之前我没离开过家中的高墙,所以我从没见过日出。”

“这还真是……”

听到阿萧突然说起自己的往事,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听说,永夏的日出很美。”

他这样说着,眼睛看着很远的地平线。

“这样吗……那,我们一起看?”

也许因为自己小时候常受欺负的原因,所以我对他听起来就有点不太对劲的童年产生了同情吧……虽然不知道能做点什么,我还是想安慰他一下。

这有点像是老妈会做的事情,高考前夕,在学习乃至家务上完全帮不上忙的她,莫名地会在我复习的时候窝在我的房间里看那些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漫画……虽然嘴上不好意思说,但其实我很感动。

顺带一提,老妈的看漫画时发出的超级大的笑声成为了我不幸落榜首都某高校而调剂到了岛上的大学的原因之一,同时让难以入睡的老爸发量下降了约百分之十。

回到这边,说出这个提议的我没给阿萧太多解释的时间,就坐在了他的身旁。

我的余光注意到他的脸有些红,看来他也很感动,嗯,有效果。

这让我稍微产生了一点成就感。

不过感觉气氛好尴尬,是不是应该找点话题?

“说起来,阿萧啊。”

我想起了一个我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

“干、干嘛!?”

他好像有些大惊小怪的。

“永夏之境……地理上的结构是什么样的?”

“地理结构……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永夏是一颗星球吗?还是只是一块比较巨大的土地?”

“星球……是说永夏是不是圆的吗?”

“对的,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虽然球和圆应该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吧。

“嗯……我记得过去有冒险者去探索过,他们从现在永夏城的位置出发,一直沿着同一个方向前进,最终又回到了永夏城。”

“原来如此,那么,现在我们打算看的太阳和天上的星星月亮又是什么样的呢?”

“哎?”

“在我来的地方,太阳是一颗巨大的星星,地球……我的故乡是围绕着太阳旋转的。天上的星星则是无数距离我的故乡很远很远的星星,因为白天阳光太明亮而看不见。月亮则是围绕着地球旋转的一颗小小星星,反射着太阳的光。但是……修仙者的每个界面中好像都有这样的光源,我不太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

“这还真是奇妙……我以前从来没考虑过这样的事情。”

阿萧摩擦着自己还没开始长胡子的下巴。

“嘛,修仙者的世界中,比起探索外面的世界,应该更注重探索自己吧?”

“也许,我以前也是这样觉得的,就像父亲要求我做的那样……但是,我开始有点好奇了,外面的世界……”

阿萧依旧看着地平线,但我觉得,他此刻的目光似乎聚焦的位置在更远的地方。

·

永夏的太阳终于有了升起来的意思。

远处的地平线开始微微地,淡淡地透出一点点白色,就像是牛奶洒在了黑色的防水幕布上,开始扩散。

虽然我见过很多次日出,但永夏的太阳的升起似乎比地球上的要快一些。

她像是急不可耐地要从地平线下蹦出来,要将自己的最灿烂的光芒照耀在此刻还是漆黑的大地上。

于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像是扣在地面上的白瓷碗的只露出一半的太阳,光芒突地爆开——

我很难形容那一瞬间我的感受。

只能说,我仿佛在沐浴着某个女仆的枪林弹雨的同时,见到了师父灿烂的笑脸。

我和阿萧注视已经脱离地平线的太阳,任由它强烈的阳光刺穿着自己的视网膜和灵魂。

——普通人可不要这么尝试,对眼睛不好。

“确实……名不虚传啊,阿萧?”

“嗯。”

他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呢喃,声音还没有他的眼泪落到瓦片上发出的大。

“……也不至于这么泪流满面嘛,阿萧。”

“不是,那个……我忘记用灵气保护眼睛了。”

“喂!你别吓我,转过头来让我看看!”

阿萧听话的转过头来,我看到他的眼睛只是有点发红,松了口气的同时,我发现他的眼神不同了。

之前,阿萧的眼睛里像是有种淡淡的迷惘,就和我自己一样。

而此刻他流着泪的双眼中,迷惘消散一空,瞳孔深处像是被点亮一样透出了明亮的光彩。

我大概猜到阿萧身上发生的事情了。

“阿夏,我……我的道心似乎绽放了。”果然。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不是很开心,甚至于还有一点微微的不想接受。

“恭喜你,阿萧。”

我只能这样说,真好啊,我也想看一看日出就能道心绽放,那样我就能回去继续日常喜剧了。

“我体内的假丹正在向着道心凝结……很快,成就金丹的我就要离开永夏了,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件事情要做——现在我的内心非常清楚,有些事情,果然是不做就会后悔的!”

我在他决心坚定的眼中、被虹膜圈起的部分里看到了一个眼神还有迷惘的人。

那是个散乱的长发被阳光染成淡金色的“女孩”。

然后,阿萧对这个“女孩”说:

·

“阿夏,你愿意嫁给我吗?”

·

“啥?!”

——师父,妮亲自送我进的传送门,现在妮感觉如何啊?

·

“阿萧,你别开玩笑好不好,我可是男的啊。”

“我没有。”

阿萧站起身,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散发出一种金丹的气息,这让他原本就魁梧的身材显得更加高大了。

“阿夏,我是认真的,无论你是男是女……我都不在乎了,请你……请你认真地回应我吧!”

阿萧这么说着,他的双眼熠熠生辉,脸上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认真地回应吗?

我也站起身,小小的身体虽然没什么气势,但我还是尽力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仔细想想,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阿萧的心情,但是还是因为多种因素而在潜意识中无视了吧。

“抱歉,我拒绝。”

“我明白了,我会死心的。”

阿萧毫无纠缠地这么说,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笑脸。

“谢谢你,阿夏,多亏了你,我才能找到我的道心。”

“找到道心这种事情还是看自己啦,也不用谢我什么……”

“不……如果不是阿夏,我不会明白我之前所处的生活是多么的……无趣,还有这个名字,萧言……我会记住这个名字的。既然父亲觉得我不值得报上家族赋予的名字,那我就不要了。我现在会尽快增进修为,尽量不再被自己的家族束缚了。因为我想去探索一下,去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阿萧的眼睛热切地看向远方。

“嗯,祝你成功,阿萧。”

“那……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能请你为我结丹护法吗?”

“乐意之至。”

·

我拿出几块闪闪发光的宝石在房顶四周布下阵法——这套阵具也是那次拍卖会中得到的——这是能阻碍其他人接近的阵,同时也具备报警的功能,还是相当实用的。

而阿萧盘坐在阵法的中间,不得不说,一个大家族出身的人,这个盘坐的姿势真是标准……我修行的时候基本上都很少打坐,基本上都是挑一个能让自己舒服的姿势去感受灵气了。

“阿夏……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用感知一下我的结丹过程,我没什么能报答你的地方,这个应该对你会有些帮助。”

“这样……那我就冒犯了。”

我将手贴在他的丹田位置,感觉阿萧的身体一下子绷紧——等等,我有点后悔了。

不过好在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我也开始延伸自己的感觉,神念的触角进入他的身体——别想歪。

说起来,让对方的神念进入自己的身体,几乎就和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没什么区别,这是阿萧的信任。

我看见了,一团黑色的浓雾在他的丹田之中漂浮着,浓雾下方,一潭灵液正缓缓地荡漾波纹。波纹间,不断有小滴的灵液向上飞去进入黑雾之中,但同时,又有黑雾下方又会有雨滴落入潭水——这和我的体内一样,是假丹境界的特征。

然而有一点不同的是,阿萧体内的潭水正在慢慢地消失,因为他的黑雾中心,有一个明亮的点在闪光,明亮的点中好像有股奇妙的引力,让飞上来的水滴始终多于落下的,于是黑雾渐渐地越来越浓,越来越凝实。

光点……应该就是道心吧,我将自己的神念稍微探进去一点——

一幅一幅的画面在我眼前展开——

微胖男人的背影。

漆黑的小屋子。

四面高高的墙壁。

断裂的鞭子。

数不清个空空的小药瓶。

然后——

明亮的太阳。

温柔的月亮。

灿烂的星星。

无限延伸的大地。

然后——

酸辣土豆丝盖浇饭。

加醋加辣的酸辣的土豆丝盖浇饭。

韭菜三鲜馅的饺子。

加了醋的韭菜三鲜馅饺子。

然后——

一份封面破烂的书。

散落的纸片。

最后——

“阿……阿夏!后面就……”

“啊,啊,对不起!”

我的神念一阵惊慌的摇动,从他的道心中收了回来。

但如果我的神念没出错的话……

我最后看到的东西是个从天空坠落的长发“女孩”。

·

“不好意思,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没、没事的,希望你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有没有……”应该,不算是奇怪的东西吧。

“那……那我继续结丹了。”

我的神念继续观察着他的体内。

在他的主动催动下,水潭中的灵液向上聚集的速度加快了——

以道心为中心,灵气团开始剧烈地翻滚起来。

在翻滚中……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闪?

“等等!阿萧——!”

“什么?”

“你的体内……怎么有个奇怪的东西?”

“啊?果然……果然还是被你看到了吗……”

“我不是说那个啦!!你,身体里怎么有个符球?”

“哦……那个啊,是父亲让人植入在我身体内的,一年之后如果我没有回去,他就会催动符咒把我拉回家中——所以我会想办法尽快提升自己的境界,至少能在父亲手下逃走——”

“传送符?你父亲让人放进去的——他在开什么玩笑啊!”

我心头升起一团怒火,驱动着我爆了粗口。

“这他妈的是爆炸符啊!”

·

我将神念从阿萧的体内抽了出来,如果贸然动作触动了符咒可就糟了,刚才从某种角度来说真的是死里逃生……

“爆炸符……父亲……怎么会这样?”

阿萧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谁知道,阿萧,你刚才说是你父亲请人为你植入的符咒,也许是你父亲被人骗了或者被人威胁了也说不定。”

“……也许吧,我不太愿意相信父亲会真的想杀了我。”

“我也不愿意相信有父亲会愿意这样做。”

自己那个天天被老妈用脚怼来怼去还一脸幸福的老爸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可能就是因为小时候天天看见这种画面,我才没成为一个足控。

“不管这些了,阿萧,你愿意相信我吗?”

“如果是阿夏的话,我当然愿意了。”

“……好,那我就帮你把符咒取出来——好在,这个符咒似乎为了能吸取你的灵气让自己维持运作,结构上只是筑基期符咒的水平,我应该能在伤害最小的情况下把它搞定。”

“如果阿夏愿意的话,那我又欠你好多了……但,阿夏你不会有危险吗?”

“你放心,我对符咒还是稍微有点点自信的。”

毕竟那几天被特训过了,如果师父最后说的那句“你现在的符咒水平可以跟金丹期修士五五开”不是搞我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应该……没啥问题吧?

我将两个人在房顶上血肉横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样子赶出了自己的脑子。

但我总不能就这样让阿萧走了,不然我估计每天晚上都能梦见他各种血肉横飞的样子了。

·

于是,我的拆弹工作开始。

“我要先说的是,我只是懂点符咒,不是医生……所以,你最好先把这个吃了。”

我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是几粒止血生肌的丹药,来源自然还是那场拍卖会。

说起来两粒回魂丹剩下的一粒也在我身上,这也是我敢给他开刀的底气——就算肠子肚子撒了一地,塞进去一粒应该也救回来了吧。

“嗯,不过我不是很喜欢吃药啦。”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乖乖吃了一粒。

然后,我举起我被师父随手修好的子母飞剑的母剑一催,六把小剑向着阿萧的丹田刺去。

“噗。”轻轻的声响,我的飞剑刺进他的身体,这应该是阿萧没有反抗的缘故,不然他修炼过的体魄肯定不会这么容易被刺入。

“阿萧,没问题吧?”

“没事,我很习惯忍受疼痛的。”

阿萧很轻松地笑了,因为丹药的缘故,她的伤口也没有流出太多血……

我一个计算机系毕业的人,只给电脑开过刀(当然,那是暑期在电脑城打工时候的事情,和我所学的东西关系不大),给人开刀这种体验还真是新鲜……

为了防止感染,我用灵气冲刷了一下自己的武器,还又布下了一圈阵法,应该能起到一点效果吧。

再者,一个炼体的修仙者应该也不至于会屈服在细菌之下吧,没听说过哪个修仙者是外伤感染死的。

所以在这个艰难的环境中,手术继续。

我一边操纵着六把飞剑挖掘着他的身体,一边用神念锁定着符咒的位置——还好是用神念看,不然如果是肉眼观察,我这种普通人可习惯不了这种血肉模糊的场面。

唔……找到了,在腹腔中,紧紧地粘附着他的肌肉,如果离开肉体就会爆炸吗?

·

“接下来,我要把你血肉的一部分连同符咒一起挖出来,这样就能让它不爆炸了。”

“好的,那就拜托你了。”

“……这符球里你的内脏很近,就算你长久炼体恢复力惊人,也有可能受重伤。所以你要用灵气护住自己的脏器。”

“我明白了。”

于是我瞄准他体内的那个符球,开始动刀……

·

“……恭喜你,人符平安。”

我十分厌恶地看着手里那个还在跳动的肉球——我在不断地向里面输入灵气,维持着这块组织的活性,这样其中的符咒就不会引爆了。

阿萧身上多了一个血洞,不过正在愈合,法体双修的恢复力还真厉害。

“谢谢你……阿夏。”

“别说那么多啦,先把伤口恢复过来。”

我拿出刚才他吃下一粒的药瓶,倒出另一粒,不由分说地塞进他的嘴里。

“唔唔唔……”

看着他费力地咽下去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到了点成就感。

“阿萧,接下来你还能成就金丹吗?”

“嗯……没问题的,阿夏你的丹药里面也有很充沛的灵气——第二粒就有点浪费了啊。”

“没关系啦。”反正这种东西我基本上用不上,我也有点自己的“能力”,至少不会为了灵气发愁。

而我这么照顾阿萧可能是因为之前被师父照顾的太多了,所以有点不自觉地想去照顾别人吧。

“可我没什么能报答阿夏的……”

“那就把这个送我好了。”

我掂量一下手上的肉球。

“啊?你要这个有什么用?”

“这个引爆符虽然结构简单,但是里面蕴藏的灵气却很大——合理使用的话,就能造成大量伤害。”

“嗯……可是你这样会耗掉很多灵气吧?”

“灵气的话……”

我掏出画符用的符笔,注入灵气,在肉球的表面上写下几个符字,一层透明的壳浮现在了肉球表面,将它牢牢锁住

“这样子,就不用耗费多少灵气啦。”

“哦哦,真厉害,我是完全不懂符咒啦。”

“嘛,都是师父教的啦。”

“是吗?那你还会操纵飞剑,飞行术又那么厉害,身体又有修炼过的特征……阿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问问你的师父是个怎样的人?”

“我的师父?呃,很难形容的一个家伙吧。”

“很难形容?”

“嗯……很厉害,但也很容易受伤;很自信,但有时候又很容易消沉;平时一笑就笑个不停,但是一哭也停不下来;很喜欢照顾人,但也很需要人照顾……总之是个挺复杂的人。”

“这还真是好难想象……他对你怎么样?应该是很好吧。”

“是呀,好的有点像性骚扰。”

“呃?性骚扰?”

“她是个女的。”

“原来如此……不,我是问性骚扰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很想解释,但还是给他普及了一下这个词汇。

“哇……好厉害的师父啊。”

“不,请不要在奇怪的地方上夸奖她。”

“没有,你的师父确实很厉害啊。你……喜欢她?”

“啥!?我……我可没这么说过!”

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不由自主地喊出来了。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你应该很喜欢这样的师父吧?相比起我的父亲来说,如果我能有个有你师父一半亲切的人来指导我就好了。”

“原、原来是这样啊。”

话说,我慌什么啊?

“脱离了家族,我也要考虑一下去拜入哪个门派了……啊,体内的灵气聚集的差不多了,这下我必须要走了。”

他的身体开始发出淡淡的金光,大概是金丹即将完满。

“说真的,我从来没想到自己能边和朋友聊天边成就金丹,我还以为会被父亲看管着——我真的,很开心。”

“我也没想到你能结丹这么快。”

“阿夏一个人要保重啊……”

阿萧的周围出现了无数金色的丝线,这些丝线不快不慢地缠绕在阿萧身上,将阿萧托了起来——金线看上去很温柔,但是其中能感觉到惊人的灵气,如果反抗应该没有好果子吃。这大概就是之前他们一直说的“界面法则”吧。

“嗯……你也小心点,别刚结丹就被你爸抓回去了。”

“放心,他肯定想不到我会这么早结丹。”

金线的数量迅速增长,已经将他的身体整个包裹住了。

“后会有期,阿夏!”

然后,金光一闪,丝茧破裂,阿萧消失在我面前。

“一路顺风,阿萧。”

·

结果,我还是一个人踏上旅程了。

在离开酒馆时,我看见掌柜的从柜台后面消失了,一问店员得知,掌柜的昨天因为受到刺激,半夜感悟人生,成就了金丹走人了——真是的,我也想这么轻松地成就金丹。

但就像是师父说的:“生活舒服了,就没有那么多非要很累很麻烦地修仙才能得到的东西了。”

所以安逸的我大概很难找到自己的道心吧。

没办法,这世上总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不过师父,你看阿萧很羡慕我呢,你如果在我身边,现在怕不是鼻子要翘到天上去。

但如果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你,是不是就不只鼻子会翘起来,连小兔子耳朵都要竖起来了?

我都能在脑海中描绘出你那张满载戏弄与成就感的脸了。

师父,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嘛,肯定是在刷入侵装……估计应该没时间想我吧。

但是,等到了九月你在破碎群岛冒险时,你肯定会想我的。

——谁让你是个活在安苏的部落呢。

·

……我怎么觉得,我和师父在某种意义上,角色开始互换了?

人果然是会互相影响的,不过,我觉得还是我被她影响得多些……

她就是这样的人,突然介入了我的生活中,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刚长胡子时,大概初中吧,我抽过一阵烟。

就像是对烟草的依赖一样,。我好像变得有点依赖师父了。

或者说……

我对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有点“上瘾”。

只是,我上了高中就把烟戒了。

而对于稍微分别一阵就出现这么强烈戒断反应、让我变得多愁善感又矫情的师父……我能不能戒得掉呢?

·

然而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向着目标前进了。

我打听了很多情报,光是到达遗迹就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看来我是没办法很快回去帮她应对联盟了。

那……

转服吧,师父。

我想象着师父泪流满面的脸。

·

于是,我一个人孤独地前进着。

路上,我偶尔能碰见一些妖兽——它们的境界不高,并不难解决,倒不如说是挺不错的补给,也丰富了我的战斗经验。

比起妖兽,我渐渐地开始明白,师父为什么那么在意朋友了。

小时候我被人欺负时总是希望世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好了。

但是……好吧。

这种愿望总会以你不希望它实现的方式实现。

还好师父的“念化书”还在身边,这让我稍微感觉没那么孤单了。因为我发现这里面几乎满满当当地都是师父写下的东西——从熟悉的语气就能看出来。

比方说它记载了所有我遇到的妖兽资料……这是神奇宝贝图鉴吗?但是师父写的内容就有些问题了,这神奇宝贝图鉴上完全没记载什么弱点之类的,倒是烹饪技巧、食物口感之类的写了一大堆——好吧,看来师父要考虑的不是怎么有效地击杀这群妖兽。

总之,我就这样不断地向着遗迹的方向前进着。

白天除了赶路,我还不断地熟悉着身上的各种法宝……不得不说,那次拍卖会的规格现在看起来真是蛮高的。

到了晚上,我就在半空中张开阵法,然后躲在其中休息——在空气中绘阵这个技巧我学了很久才掌握,刚开始用的时候总是把自己关在里面,但实际用起来,在空中休息能躲开不少妖兽,真是方便。

·

就这样,差不多一个月过去了,师父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为了橙装发愁吧。

我依稀记得她手GA走中连控七个状态符,后来她被队友举报了。

理由是“故意滥用技能”。

·

今天我又赶了好久的路,体内的灵气被我挥霍得不少了。

睡吧。

最近,我睡前总是会读很久师父的念化书,让我有种师父还在自己身边吹逼的错觉。

师父说,想看什么内容就注入神念检索,但反过来只要我不带任何目的地把这本书翻开,书中就会随机呈现出内容。这段时间内我还没碰见过同样的部分,师父的经历还真是有够丰富。

比方说这个《女性修仙者胸部保养指南》就里面充满了让人信服的细节……哇,下面写着“刊登于《修仙月刊·羊脂白玉号》”,她还会给杂志投稿啊。

我横竖读了几遍,师父,我猜这期杂志大概卖的很好吧?

我现在很想试试用“胸部”为关键词检索会检索出什么。

“叮铃铃——”

突然,我的脑子里响起了一阵铃声,铃声很清脆,但让我心中一颤。

因为,这是有人在攻击结界的警报——!

我迅速起身,拿起手边的子母飞剑,六把子剑开始环绕在我的周围,然后我冲了出去。

“不知道是哪位道友有事——哎?”

在我眼前的,并不是不怀好意的修士,也不是虎视眈眈的妖兽。

而是一把巨剑正顶在我的阵壁上,似乎想要通过,但却被阵法拦住了,只能不断地向前一戳一戳,不但让人感觉不出恶意,甚至于还有点笨拙的可爱。

“呼噜呼噜——”

巨剑上,一个少女蜷在斗篷中沉沉地睡着,厚重的斗篷外,露出的一双纤细脚踝有着巧克力的光泽。

在她即便睡觉也绑起来的马尾上,一个蓝色的风铃正在反射着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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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夏之一 别来纠缠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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