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陈辞树的表情变得……

应该说是更加真实了吧?

没错,有些轻蔑有些不敢置信的表情。

不能置信这种话从一向弱势,一向温和对女人束手无策的我嘴中说了出来。

“等等……阿纯,你是说,让我远离魏李樱桃吗?”

于是便很自然的,如同听到说错了的话,听到了不存在的话语一般,再三确认道。

“没错呢,辞树姐,我的意思可能表达的有些婉转吗?那么我再次表达一下我的个人的,单独的,而且一厢情愿的看法。”

我像是在润喉咙一般,其实是平复一下自己焦躁的心情,说是有些焦躁,其实是第一次如此重视自己的发言来。

不管出于何种顾虑,何种考虑,为谁考虑这种事情。

总之,今晚十五岁的温纯所要堂堂正正提出来的要求,才是真正的温纯,夹杂了私心的,并非无私的滥好人。

“请您最好少见一下魏李樱桃,最好的话,在魏李樱桃成年之前,都不要再见她一面。”

这种话,像是魏李樱桃的父母才有资格说出的话呢。

却出自了我这个充其量只算得上同班同学这种微薄身份的嘴中,未免有些贻笑大方了,未免会有些荒唐的感觉。这种已经算得上自作主张的发言了。

“哈哈哈哈哈,等等,温纯,这可是我自从离开学校生活,抛弃了学生身份之后,听到过的最好笑的话语了。真的不是在拿姐姐开心吗?”

陈辞树的表现让我不得不在心底感叹起来,真是亲生的两姐妹,连表达不屑的浮夸演技都一模一样。

那般的肆意妄为。

“或许在辞树姐耳里就如一个笑话一般吧,不过呢,这并非是我在说笑喔,我这是在向辞树姐提出了一个可行并且皆大欢喜的建议。”

就算被陈辞树释放了自身气场,被施加了压力的这种场合。

“唔,怎么说呢。温纯,你让我很惊讶呢,从来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年纪的孩子这样对我说话,这样让我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和现在的樱桃呢。就算到了现在,我与许多人交易,与许多人谈判,但似乎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不带一点优越感或者是卑微感与我交谈着,不卑不亢?这种词没想到遗忘了很多年最终要在你面前捡起来,真是让我感怀呢。”

说着无聊看法的陈辞树,我对此并没有什么想法,尤其是陷入了无聊记忆的怀念样子。

“……辞树姐,自顾自的陷入回忆是不是有点太随心所欲了。我可是在和你商量着很重要的事情呢。”

我也放松了下来,在陈辞树被迫放下了压力之后。

被迫?

啊,是从海瑟薇拿着长剑指着陈辞树的脖子那一刻起的。

没错,此时我的表情轻松了,而陈辞树的表情却凝重起来,被冰冷的剑刃架着脖子,是一个金发蓝眸完全不知来路,不清底细的绝不亚于自己美丽的女孩子。

“虽然说不知道你们在谈些什么,对我来说也算不上重要不重要,但是我知道,谈判呢,讲究的是一个平等对吧?这样自顾自的释放着压力像玩弄蝼蚁一般的孤高算是什么呢,美丽的小姐,我很欣赏你的气质呢,不过这家伙好歹是我的候补妹夫,总不能让他在我面前吃了亏,你说是不是。”

海瑟薇并非是什么冷面杀手的禁欲系列,不过是一个同样很喜欢玩弄人心的女性而已。

“所以现在已经是被胁迫了场面了,这真是让人紧张啊。好了,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全都被你占据咯,不妨把你的想法好好说一说,说的好,或许我也会赞同呢,我并不是只根据结果而轻易给出判断的那种人,恰恰相反,我更在意与结论相佐的理由。”像是认命一般的陈辞树,可能时发现自己掌握的防身技巧和一些赖皮手段,在海瑟薇面前根本是无处下手。

于是便放下了双手,抱在胸前,平静的注视着我。

“之前认真的拜托了我的辞树姐,其实也是隐瞒了相当关键的事实吧?将与魏李樱桃的关系彻底隐藏了,试图让我直接通过陈平安来解决这桩事情吗?在不考虑魏李樱桃的前提下。这其实也是相当的不坦诚吧?毕竟从今日的结果来看,这可是相当关键的因素呢。”

“这也并非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吧,也不是我出于心虚所以没有说,只是我当时判断,这种线索不会对最终的结果产生什么必要的影响,甚至都算不上蝴蝶效应的其中一环。”

陈辞树如此说道。

“是吗,辞树姐这么认为吗,那好像没办法呢,不过当时辞树姐判断的应该不是什么不会产生必要的影响这种考虑才对,应该是……我迟早会知道这种线索吧?”

开门见山。

一针见血。

水落石出……不,真正的好戏在最后,远远还谈不上真相大白这种程度。

“……”

陈辞树的睫毛长而挺翘,精致的妆容使她的眉眼看起来颇有魅力。

从之前的侧目,已经慢慢成为直视了,这才是真正的认识到我来。

“原来温纯已经成长到连这种心思都能看破吗?这可不像樱桃嘴里那个对心思极其不敏锐的迟钝男孩子啊。在我看来,可以称得上七窍玲珑了。”

应该能称得上夸奖吧?

“辞树姐可先别夸我,我还没到那种安之若素的程度呢,毕竟比起辞树姐的手段,我还差的远呢,光是破解辞树姐手段的心思,就花光我所有的脑汁了。现在脑袋很空呢。”

我摇晃了一下自己太阳穴有些胀痛的脑袋,形象生动,清晰明了,暗藏嘲讽。

而怀里的,白发魔女温柔一直用相当慵懒的目光,冷眼旁观着我们事态的发展,还未褪去的白发表明着魔力的枯竭还需要回复,暂时无法自如的活动。

“喔?这是在讽刺我吧?这种程度的话我还是能听出来的,不过我很好奇呢,因为似乎温纯的语气,我还有一些手段似乎也被你破解了,这可真是让人惊叹啊,这已经不是能够光凭线索,摸瓜顺藤能够解释的吧?灵光一现吗?”

陈辞树似乎已经在脑海里认定了我破开的是相当隐蔽而关键的手段。

“我一直在想,究竟该用什么顺序,将整件事情好好的阐述一下,不如……我们先从起因说起吧,比如,辞树姐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选择回到神山市,而且通过买下桃斋这种表现来看,似乎是已经预定了的计划呢。”

我现在拥有着,和陈辞树平起平坐的气量。

“很简单吧?因为校方的消息学校起火了这种事情,还有因为早就想买下桃斋这种念头才顺道一起做完了,这样的解释还满意吗温纯?”

其实是在表达,答案都是为了配合我而做出来的意思吗?可以是任何答案,看我想以何种方式揭露。

这是在配合我出演吗?

不在绝对的局势面前狡辩,要落得潇洒不狼狈。

“其实应该还得算上学校的踩踏事件吧?其实两件事的起因都并非是绝对的巧合吧?一定是混杂了小平安的怪异的力量的人为因素才对吧?”

“真是很有意思。”

陈辞树也没否认,只是笑意越发浓烈了。

“那我还是配合的问一句吧,就算是平安的力量作祟,那和我的手段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辞树装作惊慌的表情,这样说道,真是只能给上负分的演技。

“别这样你正常一点辞树姐,这样会让揭开序幕的舞台剧变成提前剧透的低俗小说的,很让人难受。”

“好了,别矫情了,我听的正起劲呢。”

是架着陈辞树脖子的金发蓝眸海瑟薇。

“很简单的事情啊,你比谁都清楚,小平安多么渴望的你能回来看看她,而她肯定也提过无数次这样的想法。你只需要在数次的以工作为由的推辞之后,加上句:又没什么大事,你又没出事。之类的小小的不耐烦的抱怨,就能让小平安产生要闹出闹剧的念头来了吧?”

没错,暗示的力量是极为强大的,在职场中钻营,摸爬滚打的陈辞树再清楚不过,而极其自怨自艾的陈平安是更会轻易胡思乱想的类型,这样小小的暗示无异于溺亡者的救命稻草,一但拾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嗯……温纯你很好的解释了我回来的条件,没错,这仅仅是提供我回来的通行证的事情而已,真正的,你说的,我在这个时候回来的原因,好像没有说清楚呢。”

并未否认,便是默认一切的陈辞树继续催促着我翻动下一章节。

“我想大概是因为那个人的离开吧?没有通知任何人,措不及防的离开了神山市。”

那个男人,也仅仅是和至亲的我,像是通知了一声一样,轻描淡写的今晚说完,第二天大早便一个人托着行李箱离开了。

那个男人是我的父亲,神山市驱邪温家的当代家主,温侯。

“因为之前辞树姐也说过吧,和父亲交流过关于小平安的这个问题,但是因为父亲的镇压和监视吧?小平安在神山市,只要父亲在这里的一天,就无法翻出什么风浪来。而因为突然要紧事离开的父亲,所以小平安就成了充满不确定性的定时炸弹,你才害怕她为了你惹出什么麻烦来,才想干脆过来,借我或者随便哪个有能力的人,一举解决掉身处小平安体内的威胁吧?”

我也是不久前才体会到,父亲临走那句,也要照顾好平安蕴含着何种深意,不过对于今天姐妹之间算计的场面,是否也能预想呢?我不清楚父亲是否喜欢胡思乱想,但是对于陈辞树这种不管何时不管何地,不管对谁都无时无刻算计的心性,是相当恶心厌恶的,我讨厌陈辞树,我可以这么坦然的说。

讨厌陈辞树。

不管哪个方面。

“相当精彩的剧情啊……”

身后的海瑟薇发出旁观观众的感叹。

我的白袍被九月末的夜风吹拂着,飞舞着。

“嗯,那么我确实可以将温纯,胡梨的侄子。认真的当做同辈人看待了,不管是身份还是说心机来说,都是不能忽视的存在呢。那么你的所谓建议我就不得不好好听一下了呢,我将怀着无比的期待,听一听温纯你对于我此时离开魏李樱桃的看法,与辅佐的论据。”

怎么像是提出建议还要得到恩准一般的语气?我是在向女皇上奏的大臣吗?

但我还是顺从的润了润喉咙。

“魏李樱桃会在三人聚会的时候刻意激怒,而使得小平安伤害到她的这种情况你应该是没想到的,你应该是想过其他的方式来代替这种时间引起有能力解决怪异的相关人士的目光的。所以正是因为这种偏差,虽然我也算如你所愿的解决掉了小平安体内的这颗定时炸弹,但是……不良后果也非常明显呢。那就是引起了魏家与李家相当的注意。”

于是我只需将话说到这种份上。

陈辞树眼波流转。

沉默,

转动瞳孔,

思考。

接着抱着陈平安半天也不觉累的陈辞树,转身,离我远去。

在此之前,海瑟薇已经相当及时的松开了陈辞树的脖子。

“辞树姐,我还没听到你的答复呢~”

我这样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呼喊道。

而陈辞树的背影顿了顿,像是相当受挫的那种停顿。

“你明天就知道了。”

抛下这句话后的陈辞树,没有回头,没有挥手。

只伴随着嗒嗒嗒嗒的高跟鞋声,

与在风中飘扬的头发,

在汽车鸣笛启动之后。

归于寂静。

我长吁一口气,

在算是虚张声势之后,愉快的裂开嘴角,看着怀里对我露出欣慰笑容的温柔。

“这样帅气的阿纯哥哥,真是想让不住的、二十四小时的法式热吻喔~”

“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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