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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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你的义手确实是有猫腻,起码我感觉能够做到那种触物占卜一样的事情——虽然我还不太清楚到底你是占卜的那一方还是别人才是,不过善加使用的话应该会有些好处,总之别太为那件事紧张了。

薰姐在将需要我做的事交代完毕后,轻描淡写地加上一句,连自己死而复生的事都没有提到。

那是为了不让我对自己的情况过于担心而刻意压在最后才说出的忠告,所以我也轻描淡写地答应下来,无论是口头还是内心。

“嗯,没事,大不了再让镜海给我做一副就好了,她挺会做这个的。”

“......是她给你的啊。”

她若有所思地嘟囔着这句话,之后就目送我离开了。

不必说,对着林绛和裳夏的询问结果都和预想同样。

裳夏作为本地企业的大小姐暂且不提,独自居住的林绛也是本地人这点让我有些吃惊。

『干脆到这个地步的话,还真是有点让人不知道做什么好』

发给薰姐的汇报信息在好几天后才传来这样的回复。对病人要有些耐心。

『然后呢?要做什么?』

『享受长假』

我对没有听薰姐的指示,而是擅自行动的自己所导致的后果感到后悔。如果自己没有那么自作多情地去做那些事情,自作多情地觉得只有自己才是不可替代的主角的话,情况一定不会变得更糟。

经常会有人说出“已经不能更糟了”这句话来变相鼓励自己,但那是为了活下去而蒙骗自身的无耻谎言。

没有什么不会变得更糟。

直到甜美的死亡来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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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臂的伤没有完全复原,看起来自己也没那个时间。

那小子上周来看自己的时候还好好的。

『非常抱歉』

他在差不多下午时分发来这样一条信息,莫名其妙。

『怎么了』

显示已读,并无回复。

自己正在为出院办理手续,虽然伤还没有好利索,但是看起来自己恢复的也比一般人要快一些,自由活动应该是没有问题。就在昨天已经拆掉了石膏,真想快点回公寓打开电脑再说。

已经有几天没有和宣妍联系了,这么做的必要大概还是挺高的。

索薰没有去考虑自己曾经在病房中第一次重新见到她时考虑过的问题。她还认识自己,还和之前的性格一致,容貌没有发生变化,作为自己所认识的“宣妍”并无异样——除去关于那件事的记忆丢失之外。

既然如此,自己就没什么需要去多想的。

有人说世界或许是前一秒钟才被构建出的伪物,而记忆与智慧则是为了抹除这份真相而建造的幻觉。虽然无聊,但没什么能完全驳斥这种完全来自幻想的假设——所以就算是那样,只要自己对宣妍的感觉对自己属实,那也没有问题。

没错,只要自己的感觉没有问题,那么就没有问题。索薰的答案非常明了,而她也为此感到满意。

“名字,你的名字还没有写!在这里签字啊......”

面前显得着急的提醒让自己回神。

“啊,这两天睡糊涂了。”

“真是......你真的要这就出院吗?我记得你不是——”

“能活动就说明好了,不要紧,医生都没说什么。对了,在这里写上名字就好了吗?”

“啊,对......然后我拿去盖个章。”

护士小姐皱着眉将医疗费登记表取走。

——虽然是还有点痛,不,确实挺痛的。

“我现在可以把衣服换掉了吗?”

“啊,嗯,如果你愿意的话。需要人帮忙吗?”

“我已经好了,不用费心。”

“嗯、嗯......”

“去吧,我也收拾一下。”

“......好的。”

被自己冷淡的回答堵得不知如何是好,护士小姐总算一副放弃了的样子走出病房。

接下来就把这一身松松垮垮的病号服给——

连扣子也没有解开,索薰仅仅是把上半身的衣服像是T恤那样翻起,像个懒人那样打算将其整个脱下。

“那个,薰姐。”

连敲门这样的预兆也没有地,门口传来了他的声音。

“啊,抱歉,你在换衣服吗。”毫无情感的声音与往常一直,被一半翻起的衣物遮住视线的索薰没有看见少年的表情。

“马上就要真的换了,可惜你不够走运。”

“是啊。”

“又有什么事了吗。我今天倒是精神很好,不如说已经要出院了,想要聊点什么我随时欢迎。”

“那我真是走运。”

“心情不好吗。”

“啊,糟透了。”

他叹息着。

索薰这才把病号服重新放下。

独臂的少年站在病房门口,眼中尽是能够一眼看出的悔意。

在他的胸口,已经变成黑色的血渍像是绽开的花瓣,自中心延展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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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压抑住想要懊恼地呻吟起来的冲动,吸了口气的索薰这样问道。

“被人打了一枪。”看来自己是没有机会回家开机了。

“我看出来了,你的那只手呢?”

“那也不难想吧。”他用另一只手捂住半边脸颊,讽刺自己那般笑了,“薰姐一定一看到我就明白了吧?”

“......怎么弄成这副样子的?还有,为什么要来找我?能行动的警察打个110应该就能来一车吧?”

“因为跟薰姐有关。真的是非常抱歉,我本来以为自己明白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的。”

“啊?”

意料外的回答让索薰瞪大双眼。

“什,什么叫跟我有关,我这一个礼拜可一件案子都没碰啊,也没有出去捣乱。”

索薰开始紧张地思索起自己来下川以后经手的案件有没有什么遗漏之处。

“嗯,就算是薰姐也不会一下联想到啊,我真是犯了不得了的大错。”

抱歉,非常抱歉。他重复了一次。

“所以到底是什么?说起来你这样子没有被护士拉住问东问西真是奇迹,难道现在的就连还在上班的护士都这么冷漠了吗。”

“不,我......”他犹豫着。

“你什么?”

“算了,薰姐,真的很抱歉。”

随后下定决定般,少年重新开口。

“是关于你朋友的事情。”

那确实能解释在国内罕见的枪伤。

在意识到关系者是宣妍前,她近乎本能地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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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

“对,朋友,我上次来的时候,薰姐你自己提到过的。”

“你——”

正确回转,大脑意识到现实,索薰的心脏开始自胸口坠落。

“我没有对她动手,我发誓!”

或许是这样的自己对少年来说有着太过凶恶的神色,他惊慌地用余下的手臂在胸前摇晃起来,否认自己想到的可能性。

“她,她掏枪打了你吗。”

“是的。”

“然后拿走了你的手臂吗。”

“是的。”

“不......等等,等等,她怎么可能会朝你开枪?”

“我很难解释。”

“你对她做了什么吗?还是误伤?”

索薰感觉得到少年并没有撒谎,也感觉得到少年对自己不断增长的恐惧并非虚假。

但是。

渐渐后退的脚步。

开始夸张地起伏起来的胸口。

涨红的面孔。

没有任何预兆就滴落的汗水。

略有蜷缩的体态。

他在害怕自己。

他没有撒谎的余裕,也没有撒谎的意图。

但是。

但是。

视线没有对上。

即使靠在了门板上也没有站直。

眼球的动作速度加快。

嘴唇微张。

即使是假肢也开始颤抖起来的义手。

他在害怕自己。

他没有撒谎的余裕。

他没有——

“你胡扯......”

但是。

自己却无法接受。

自己却拒绝接受。

“薰姐.....我,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对她动手。”

“胡扯......她怎么可能对你开枪,连尸体都会害怕的她怎么可能会对你开枪......”

“我......”

“说。说出来。你到底做了什么。这就说出来。她现在在哪里?她还活着吗?”

“冷、冷静......我也不知道......她离开的时候,应该还没有事的......”

“你会做这种事......我怎么冷静得下来。”

少年再度摆起残余的手臂。

像是破旧的蹩脚木偶那样,连着身体也不协调地扭动。

等等。

手臂。

“停。”

“好、好。”

“她拿走了你的手臂,是这样吗。”

“......是。”

“好极了。”

“哎?”

“我真应该对你再直接一些。真是高估你了。”

“......镜海也这么说过我。”

“住口。等我冷静下来再说别的。”

“好、好的。”

少年也觉察到了自己的理智总算有着回升的趋势,因而重新站直了身子。

“具体情况要等我出院再说,你在医院外面给我等着。”

“出院......是要再过几天吗?”

“一小时。”

她闭上眼,尽量不去思考如何殴打眼前这小子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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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薰姐能够那么生气。

但害得别人的朋友精神失常下落不明应该也是活该,如果她稍微再生气一点,自己大概就已经在病房里被打得浑身骨折了。

我很不想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上一秒还在正常对话的人在下一秒就因为我的触摸而想要举枪将我杀死。

不,她真的把我杀死了一次吧,这么近的距离还打不中心脏也不太可能,按照自己失去意识来判断,她的那发子弹应该是确确实实击穿了我的心脏。

再度醒来时,对桌已经没有了那名身材娇小的警员,而周围的客人也换了一批。

“客人,您睡着了。”

负责清洁桌面的人唤醒了我。

我匆匆道歉,连自己缺失了一条手臂这样的事实也没有立即察觉,就离开了店面。

只能联系薰姐了。

我简短地发出作为自己抱歉之情的讯息,踏上了医院的巴士。

然后,我发现了这样一件事。

无论是自己胸口的血迹,还是缺少的一条手臂,都哪怕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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