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在地狱你过的好点。”伊斯特蕾亚把世上最后绽放的一株樱花放到墓碑前,她跪下闭上了眼睛,嘴中在念叨着什么,似是悼词。

“姐姐的言行举止越来越像真实之人了嘛。”康斯坦丁和无声站在了她的后面,他望望四周,“080号房间,嗯嗯,不错,很安静,没有人打扰。”

“希望永远也没有人找到这儿。”伊斯特蕾亚说,她看向了墓碑,上面没有任何字迹,只是一块光滑的大理石,这是康斯坦丁给她找的。

“不会的,不会的,只要有康斯坦丁在……”他说着,向前跨了一步。

“不,”伊斯特蕾亚说,她挥了挥手,你是个恶魔!比起异鬼来你更恐怖,她想控诉康斯坦丁的罪行,但她没说出来,“别靠近我。”

“为,为什么,姐姐?”康斯坦丁想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般,他不住后退了两步,“我保护了c市的和平不是吗,真正的幕后黑手不是死了吗?姐姐,你……”

是啊,c市和平了,但虚假之人永远不会知道是谁救了他们,是我们,还是由木人。

“他们只会继续过着他们虚假的生活,虚假的沉淀,虚假的记忆。那些学生们,那些老师们,只不过是在高潮间退场的观众而已罢了,他们不会记得,不会记得……”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真实之人和虚假之人从来不属于一个世界。”康斯坦丁铠甲显现,只不过靓丽的胸甲上面出现了一丝裂痕,“姐姐,我的确是恶魔呀,但是,但是——”

他不想把自己一定知道她不会死的秘密给说出去,这个是有风险的,他还不想她那么早死,毕竟——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啊。”康斯坦丁试着伸出了右手的小拇指

还是生不起气来吗?伊斯特蕾亚自言自语道。

是他长得太可爱了?还是自己的心肠太好,明明,明明把自己蒙在鼓里,但为什么一听到“我是他唯一的朋友”,我的心就像被紧紧攥住一样无法呼吸?心太软,心太软……

曾几何时,曾几何时,记忆开始回溯。

伊斯特蕾亚曾经也是一个对世界绝望的孩子,这是小姨告诉她的现实:

“你父母死了。”

“不,不。”幼小的她不相信,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一定……

这是我的精神支柱啊,我一直以来的……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撑过这九年的……

别让我孤独了好吗?虽然我原本就好孤独……

伊斯特蕾亚眼神迷离,她的赤色眼眸曾一度失去色彩,那年,她只活在黑暗之中。

“没有办法了吗?”小姨问着医生,但语气中显然没有长辈对小辈大人关心,伊斯特蕾亚一度觉得女人的心理还有着窃喜。

我瞎了一定很高兴吧,我很快,很快就会死在孤寂之中了吧,嗯,对,小姨一定很高兴,终于可以把这个累赘扔掉了,那快呀!来吧,来吧,把我杀了吧!就让我去地狱或者天堂看看吧,看看我的父母是不是在,如果不在的话……

她没有想好下一句,因为,因为如果不在的话,她也回不来,不能对着小姨发出她的嘲笑,她的尸体只会越来越冰冷,她的意志会开始腐烂。

“好冷……”年幼的伊斯特蕾亚哆嗦道,明明是夏天。

“阿姨好,我来找蕾亚。”一个女孩轻声地说。

“你好,进去吧,伊斯特蕾亚就在她的卧室里。”小姨似乎只对伊斯特蕾亚一家恶语相对,对其他人,她都是很和睦的。

谁来了?还有谁会关心我这个废人?伊斯特蕾亚想,我对周围的一切人都冷冰冰的,没有人愿意喜欢我,和我一起玩。尤其是小姨的女儿,她老是扯我的头发,她对我的态度简直是她妈妈的升级版,恶劣到了一种不可言语的程度。

“嘿,小蕾亚~”一个女孩大大咧咧地走进了她的卧室,没有敲门。

是她吗?伊斯特蕾亚搜索了一下少得可怜的同学名字——弥塞菈,一个水灵的女孩,她总是能和周围的同学打成一片,也只有她会这么叫她。

“你好,弥塞菈。”伊斯特蕾亚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太冷淡啦,小蕾亚。”弥塞菈不满地说,伊斯特蕾亚不看也可以知道她不满总是会嘟起她的小嘴。

真可爱呐,弥塞菈,可是你终和我是两条永不相交的直线,何况我已经快变成线段了。

“别闹呐,弥塞菈,我就快死了。”伊斯特蕾亚搓起自己耳边的发丝。

“嘘嘘嘘,胡说!”弥塞菈大声地否定,“小蕾亚,你在这样说我就生气啦!别人都没放弃你呢,你怎么能放弃自己呢。”

因为,关心我的人都已经不再世上了啊,虽然我也不愿意相信……

“况且——”弥塞菈狡黠一笑,快速跑到伊斯特蕾亚背后,在她未作出反应之时抱住了她。

“等等?!”她显得有点慌乱,“弥塞菈,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摸摸我可爱的小蕾亚的青涩的小胸脯呐,这可让我爱不释手呢。”弥塞菈的小手在伊斯特蕾亚的身上胡乱地摸来摸去,逗得她两咯咯直笑。

“好啦好啦,”笑过之后,伊斯特蕾亚和弥塞菈都躺在了床上,可怜的失明女孩虽看不见,但她很开心。

这是短暂的,她提醒自己,我是煞星,我是废人,我不配拥有快乐,就让我下地狱去吧。她试图让自己变得严肃。

“够了,弥塞菈,游戏结束——”弥塞菈用食指封住了她的嘴。

“你才是够了,小——蕾——亚!我都说我要生气了!不要再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了,我可是说过要娶你的,作为我看上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死在这种地方?”

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好吧?伊斯特蕾亚很无语,小学的刚开始,弥塞菈就一直屁颠屁颠跟在她后面,即使是班级里没有人跟她做朋友,但弥塞菈从不随大流,她只遵从自己的内心。

“我一定会娶你的,我一定会成为你的朋友!”弥塞菈奶声奶气的声音夹杂了认真。

“明明是个小孩……”

“小孩怎么了!你不也是小孩嘛?不要那么少年老成!!”

……

“谢谢你,弥塞菈,我,我……”伊斯特蕾亚感觉她的泪腺即将决堤。

“嗯嗯,没事,没事,小蕾亚不哭,我可还带来了我最喜欢吃的稠鱼烧。”弥塞菈把一个包装盒打开,里面飘出一阵香味。

笨,笨蛋,那只是你最喜欢的呀,我最喜欢吃的明明是章鱼烧好不好……

但是,但是,心中这样说着,眼泪却更不争气地往下流,她慢慢睁开了双眼,赤色在此刻回归,“谢谢,谢谢你,弥塞菈,真的感谢。”

我有了好友,有了存活在这个世界的价值,即使整个世界将我抛弃,也还是会有人记得我呀。

她们两个一起神经大条,一起疯,一起笑。

原来,人只要一只温暖的手的触摸,就感觉是拥抱了整个世界,而这双眼,就是为了守护羁绊而生。

我用这羁绊杀了由木人,斩断了一个少年的爱慕和他的一生,这样的我真的有理由去责怪康斯坦丁吗?难道这样的我不是恶魔吗?

“恶魔,只会和恶魔做朋友。”伊斯特蕾亚说,她伸出了她的左手小拇指,“我也是恶魔呀,所以,就让我们两个恶魔抱在一起取暖吧,为着残酷的世界。”

“为着残酷的世界。”无声重复。

伊斯特蕾亚又继续望向无字碑,“ 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人不是断气的时候才真的死了。有人说人会死三次,第一次是他断气的时候,在生物学上他死了;第二次他下葬的时候,人们来参加他的葬礼,怀念他的一生,然后他在社会中死了,不再有他的位置;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把他忘记的时候,那时候他才真的死了。”

“所以我不打算去打扰沉睡的由木人啦,他来的平凡,也就让他去的平凡吧。”

但她又开始怀念,那些四处散开的花,它们因为你的离开,妖娆的变换着华丽.漫漫的堆积成内心坚实而无法倾诉的爱慕.被渐次淹没的暖.天际边黑色的暗涌,在路灯下渐渐清晰.她依然在路上游荡,看着人来过往.他们无视她的存在,默默地从她身边走过.偶尔会有人看着我,还带着笑意,却没有人读懂她的寂寞.却没有她爱的人与爱她的人相伴.心里蔓延着空荡与不甘.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你以为明天一定可以再继续做的,有很多人,你以为一定可以再见面的,于是,在你暂 时放下手,或者暂时转过身的时候,你心中所想的,只是明日又将重聚的希望,有时候,连这种希望都感觉不到,因为,你以为日子既然这样一天天过来,当然也应该这样一天天过去。昨天、今天、明天应该是没有什么不同的,但是,就会有那么一次,在你一放手,一转身的那一刹那,有的事情就完全改变了,太阳落下去,而在她重新升起以前,有些人,就从此和你永别。

“永别就永别吧,我仍旧是要继续向前走的。”

因为她明白, 死去的东西是不会被记住的,所以要活下去,咬牙切齿地活下去。

……

艾克斯的卧室,这是他在君临的卧室。

“哎呀,头还是好疼。”他起身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抱怨道。

果然时间快到了,还有三年,还有三年,我必须快点,在快点,为了他……

“陛下,您的血盟卫找您。”外面的太监喊道。

“放她进来。”艾克斯说道,他起身换上了红色长袍,今天是圆桌会议,虽然身边的大臣都让他带上王冠,穿上象征着权与力的金黄丝绸袍子,但他总是摇摇头,“算啦,我永远不是那块料,真正的王另有其人,这是时机未到。”

“吾血之血,”一道残破的黑影闪了进来,是无名,“对不起,任务失败了,其余两人业已牺牲。”

相反的,艾克斯的脸上却毫无露出愤怒的表情,他竟然笑了,“没事的,我知道你们杀不了他。”

“为——吾血之血,也就是说,您让我们去杀一个根本不能打败的敌人,这不是让我们血盟卫平白无故折损兵力吗?”她有点急了。

“你这是在审问我吗?”艾克斯的语气变得冷酷,“一个好的血盟卫不应该去质疑她的吾血之血,跪下,你做错了。”

“对,对不起,吾血之血。”无名顺从地双膝跪下。

“算了,算了,”艾克斯温柔地将无名扶起,他轻轻摸了摸无名的头,“无名你还是那么可爱呢,可爱的我不忍下手,我知道你们打不过康斯坦丁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无名弱弱地问。

“因为他是真龙转世啊,真龙的鳞片是世界上最坚硬的物品,就算是你的血际战线也不可能砍断。”

“不!”无名在艾克斯怀里抖动着,然后挣脱了他的怀抱,“吾血之血,我一定会证明的,会证明我的实力,我的血际战线一定能斩断龙麟!”

“呵呵,”艾克斯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谁知道呢。”

……

“快,快跑!”这是乌斯碧心中唯一的支持,“我一定,一定要跑回君临,我要当着议会的面大声控诉艾克斯的罪行,他会被,会被诸神打下七重地狱!”

突然,他狠狠摔在了地上,右手的断肢擦到了古树裸露在地面上的树根,他痛的在地上打滚,断肢上的血又开始渗了出来。

都怪他,都快他,可恶的真龙之子——艾克斯,我一定,一点要用深海的愤怒来淹没你!!!

“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艾克斯的声音在树林上空回荡,“在这之前,我就会把你杀了。”

“不,不可能!”乌斯碧的脸上写满恐惧,“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我明明……”

“只通知了尤里丝家族,你的父亲是吧?”艾克斯从一棵树上跳了下来,手中拿着古龙,克里瓦雷钢铁反射出摄人的光泽。

“真是遗憾呐,你送信的那支乌鸦,早就被我的血盟卫给擒获了。”他跺了跺脚,古龙上冒出火焰。

“你,你不敢杀我的,我可是尤里丝族族长的二儿子,‘深海巨魔’克里刚果的二儿子,如果你杀了我,就凭你们家族现在的底蕴,怎么跟我们斗?”

“风暴掀起是迟早的事,”水火自古不容,我要为某个人奠定道路,他想,“既然如此,何不快点翻脸呢?”

我的时间不多了,艾克斯一剑刺穿了乌斯碧的心脏,克里瓦雷钢铁将他的内脏绞得粉碎。

他没有多挣扎几下,很快就死了,“毕竟是强弩之末嘛。”

真龙之子转身就走,古龙的火焰渐渐收敛,“好啦,好啦,乌斯碧的尸体会在两个星期后被尤里丝家族的人发现,虽然到时骸骨上可能爬满了蛆虫,乌鸦不断俯冲下来啄食。就算他们知道是我干的也没办法,没有证据,在强大的家族也只能吃哑巴亏。”

“要是他们翻脸呢?”艾克斯自说自话道,随后他摆了摆手,“你那是多孤陋寡闻啊,我的血盟卫和家族所专心培养的骑士在这十年内早已多如牛毛了好吗?如果他们想打……”艾克斯嘿嘿一笑。

“那便,战个痛快!”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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