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孤独的人啊。这是由木人对自己的评价。

从小,从小一直这样……

在他呱呱坠地之时,他的母亲因生他而难产,他的父亲在外急匆匆回来而出了车祸,他在一夜之间成为了孤儿。

“哎……真是可怜的孩子啊。”所有的亲属都怎么说,但是,但是没有任何人收养他,他们认为他是煞星。

“哇哇哇!”年幼的他说不出话,澄澈的眼睛倒映不出人性的丑恶,他只能用哭喊来面对。

“嘿,由木人别哭了,小姨来陪你玩吧。”那是世界第一道照进他心里的光,将他对世界的影响完全改变了。

那是他的小姨,在他的眼里看来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子,任何明星都没她光艳照人。

他的小姨完全不顾其他亲属的反对执意抚养了由木人,他们生活在贫民区的最深处,那里弥漫着垃圾的腥臭。

“你看你看,小姨,我又拿了一张奖状哦,这可是我们班惟一的!”由木人背着书包兴奋地朝小姨喊道,小姨正在烧饭,但一点也不影响她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

“嗯,我就知道,我们家由木人是最棒的啦。”

尽管生活如此艰苦他们还是笑着面对,他们相信——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但……

“小姨!你在干嘛!!”一天回家的由木人看见拿塑料袋往自己头上套的小姨,她的腿正在不断的抽搐,塑料袋上全是水雾,他急忙帮忙拿掉。

也就是在那天,他领悟到了一个新词汇——抑郁症。

直到去了精神病院,由木人终于明白了一切,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小姨的丈夫死时,她就换上了这个病了,但为了由木人的健康成长,她一直忍受着,晚上以服安眠药入眠。

他第一次发现,小姨的乌黑的发丝中间夹杂了一丝银白……

“不!”那是他第一天彻夜不归,他将小姨送入医院后他一直在居民楼的天台向前方望去,那里是永远亮着的不夜区,听小姨的描述,哪里有最好的食物,最好的书……

那座城市的夜晚,灯光燃成的篝火,他坐在天台上时光短促又漫长, 风从他的耳边流过,带来整个世界的声音,风中,有人弹唱,有人舞蹈,有人相爱。

“哈哈哈,小猫,你怎么还敢起来?”由木人正起身想回去,他听见身后传来了阵阵的嘲笑声,一群杀马特少年对一只黄白相间的野猫又踢又踹。

“喂……”由木人一把把自己手上的啤酒罐扔了出去,这是他用省了一个月的钱买的,现在啤酒的腥辣味还充斥着他的鼻腔,刺得他想流泪,“欺负一只猫,有意思吗?”

结果,由木人被狠狠按在地上打了一顿,他没反抗,因为没有力量,他只能互助自己的重要部位,脸上伤痕遍布。

“呸。”其中一个混混在他脸上吐了口痰,他又踹了由木人的腹部,“没那个实力就别出来逞强,世界是弱肉强食,要活下去,顺从大流吧。”他们走了。

“唔……”知道他们走了半个小时,由木人才渐渐起身,小腿已经麻木,他起身的时候又摔了个狗吃屎。

“天亮了。”他说道,但他的心却暗了。

由木人继续坚持着,为了小姨,为了他自己,他坚信可以改变现在原有的处境,只要考上一个好大学。

他用奖学金和贫困补助资金生活,虽然大部分的钱都是给他小姨来治病的。

他考上了c市最好的苏菲特高中,就在学校的第一天,他遇见了此生永远不会忘记的人。

那天的天气很好,虽说已经持续了十几年的夏天,樱花仍开着,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清香,就像她身上的味道。

“哎哎哎,弥塞菈,我跟你说啊……”由木人正在图书馆看书,他没钱买书,只能在图书馆啃书度日,他看见两道倩影,但最为令他侧目的是第一道。

“伊斯特蕾亚……”他认识她,他们班里的班花,那是一个刚自我介绍完便被一大堆男生表白的存在,是跟自己完全不同的一类人。

“等等哈小蕾亚,我去个卫生间,马上回来。”弥塞菈向伊斯特蕾亚摆了摆手。

她真的,好漂亮。由木人虽头一直低着,但他的目光还是对着伊斯特蕾亚,看着她背着手,一蹦一跳地查阅着书的目录。

“算了,不是一类人。”由木人暗叹一声,继续看书。

突然,一股清香飘进了他的鼻间,一丝黑发擦过他的脸庞,他下意识朝旁边望去,一双赤色的眸子也正看着他。

他们几乎在同一瞬间喊出了啊,然后伊斯特蕾亚哈哈大笑起来,“由木人你原来那么呆萌啊。”

她记得我的名字,由木人感觉心中有什么被填满了,“你,你好,伊斯特蕾亚。”

“别拘束了啦,大家都是同学啦,而且你和我相隔又不远。”伊斯特蕾亚翻了翻由木人的书,“《爱德华的奇妙之旅》,你也看啊!”

“是啊,我喜欢童话,里面的世界我很向往,那样的世界没有悲伤,没有死亡。”由木人的声调有点低沉,他想起了他的小姨,她还在精神病院默默承受着一切。

“是呀,我也喜欢。”伊斯特蕾亚用她纤细的手托着她的腮帮子,活泼可爱,由木人觉得每一束光照在她的身上都是那么契合,“那样的世界像窗外的樱花一样美呀。”

“是呀……”由木人低声映合,他努力想把这幅场景记下来,可在他的脑海深处。

————摸去存在———

“是的,是这样的,我彻底孤独了。”由木人走出了病房,小姨已经彻底忘记了他。

这样也好吧,至少她终于不会记得自己有个这样不争气的侄子,可,可是……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喂,喂,别哭啊,由木人!既然已经选择要走修罗之路,你应该早已做好了准备,为什么……”他用力抹掉了眼泪。

总有一些孤独,曾在我们左右;也总有一些孤独,离我们远去,让我们无从寻觅。一切都过去了,是的。阳光里,不会再有天使低下头来,亲吻你的脸。

“悲伤是应该的,”色欲说话了,“情感说明你还是个人类,不是一个异鬼,凛冬将至,没有人做好准备。”

……

“康斯坦丁,康斯坦丁他骗了我!”这是伊斯特蕾亚所意识到的,她的双手在空中无助地摆着,像极了没有帆在海中漂泊的小船,不知哪里是家乡。

“小姑娘,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友,一个骗子?”即使被绑在树上,但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怎么变。

“啊啊啊啊!”天堂上上帝向她伸出了手,地狱里撒旦向她伸出了利爪,她的头疼得要死,她昏了过去。

一切,一切……

周围是虚无,但在一瞬间就变为了街头,伊斯特蕾亚认得这里,这是她和弥塞菈的秘密通道出来之后的小吃街。

“喂——”她正想找个人问问情况,但是现在周围的人都没有理她,就好像世界都是彩色的,只有她是灰色的,她默默在街道上蹲了下去,她不怕被车子撞到,因为车子会从她的身体间穿过。

“是不是很悲伤?”由木人在一旁说道,她看向自己的左边,身穿校服的由木人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他斜靠在路灯杆上,年久失修的路灯杆被他一靠发出嘎吱声响,光影不断变化。

“色欲?由木人?”伊斯特蕾亚问,但她没起身,因为她没这心情。

“都是吧,”由木人回答,他拉了拉围巾,让它可以盖住自己的鼻子,“是不是很伤心?你费了老半天的劲儿所拯救的世界是为了一大堆你所不认识的人?而且他们不会为你鼓掌,你最信任的好友还背叛了你。”

现在是夏天哎,你带个围巾干嘛,受苦吗,伊斯特蕾亚选择沉默,她没回答这个问题。

由木人似乎是能看透她的想法,他笑了笑,“的确,现在是夏天,但是令我寒冷的是世道和社会,我已经感受到了凛冬将至的冰霜。”

“别说了,色欲,我知道刚刚说话的就是你啦,你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你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伊斯特蕾亚感觉口有点渴,她想喝咖啡,她的手中真得出现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她细细茗了一口,一股苦涩的味道在舌尖产生。

“喂,你多大啦,还用对错来看待这个世界?醒醒吧,这不是童话世界,这是真实的——好吧,说起来又是虚假的。”

“所以,就这样堕落下去?”伊斯特蕾亚问。

“嘻嘻,味道还不错吧。”由木人说,他自己拿着一听啤酒,他向天空举杯,伊斯特蕾亚也照做——

“敬,这个污秽不堪的世界。”

伊斯特蕾亚也大喊道,她感觉心情愉快很多了,所以站了起来。

“接下来去哪里,地狱?还是在这个地方继续迷路?”

“ 我觉得在别人的陪同下迷路是一件更加令人愉快的事。”由木人说,他一口饮进了啤酒,酒渍滴在他的校服上,但他毫不建议,“其实我接受一个美少女的同行啦,但是我同意并不代表我的心的同意,我的身体同意——”

他摆了摆手,“算啦算啦,你和我们不同,你可是……”伊斯特蕾亚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但她没理解他的意思,又错过了吗,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在最重要的关头听力就掉链子。

说完,由木人转身欲走,“等等!我还想问个问题!”

“说吧,我的好小姐。”

“异鬼,到底是好是坏?”

“哎呀呀,”由木人走到了伊斯特蕾亚的跟前,她第一次发现由木人的魅力那么大,让她的脸红了起来,他用食指抬起了她的下巴,“你真是可爱呀,都说了,多大了,还在用好坏看待世界——”

由木人附身向下,想要亲吻伊斯特蕾亚,她也紧张地闭上了眼,喂喂,这是什么展开啊!等等,对面的可是由木人呀,我为什么还会那么紧张,迈不出步?

“算啦,我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你是个好女孩,你找到一生所属的,”由木人缩回了脸,他转头就走,“记得啦,异鬼跟喰尸鬼比起来,当然是异鬼好啦,起码我们的人性尚在。”

……

“所以,我不能死!”伊斯特蕾亚的眼睛睁开,随着她缓缓睁开眼睛,井底的黑暗被她的瞳光照亮,她的眼底仿佛流淌着熔岩。她望着天空又俯瞰脚下,在扫视着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面如冰封,而又君临天下。 这是王的苏醒,第一件事就是看这万年后的世界是否还依旧。

“去死!!!”她的双手出现了两团光芒,右手明亮得能刺破黑暗,左手黑暗得能遮盖光明,她的两手交错,两道光束分别射向天空、地面。

咔擦,像是玻璃打碎般,异乡消失了,所有的吸力都遁去。

“你还好吧,”由木人关心得问,他看见色欲的嘴角流出一丝血迹。

“不都怪你嘛,要不是为了你这小子,我才不会动用这个幻境呢,这可是要消耗很多年寿命的。”她嗔道。

“对,对不起。”由木人道歉道。

“算了,要不是很少见到想你这般痴情的人,而且这幅景象往后退个几千年也未必能看见,你看上的妮子,不简单,她的血统……”

他的话还未说完,伊斯特蕾亚的手就已经穿透了他的身体,由木人感觉全身的血液开始流动。

“对不起啦,由木人,色欲……”伊斯特蕾亚的声音很小,似乎只有她能听见。

“没,没事,都一样啦,反,反正我们中有一死,黑夜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降下只是时间的问题。”

“对,对不起。”

“没事的啦,这,这一生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我不后悔遇见你。”

“对不起……”

“没事的啦,”由木人用手轻轻拭去伊斯特蕾亚脸庞的泪珠,“答应我啦,之后可不许哭鼻子了哦,要坚强,我可是学霸,我……我一定会从地狱里出来的——我,咳咳,我一定会有转生的……要,要等着我,我们,我们一定能一起在看樱花的。”由木人的身体碎为碎片,在空中飘散。

别幼稚了好吗?学霸和你能逃出地狱有什么关联?伊斯特蕾亚在心里吐槽,但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

……

“无声!”在奔跑的康斯坦丁停下了脚步,他驻足看向了周围的樱花树,粉色的花瓣开始掉落。

“怎么了少爷?”无声问。

“樱花,飘落了,”康斯坦丁说,“秋天到了,凛冬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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