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视到自己的怒火了?看到自己的仇恨了么?”大巫公应该是没有看到我所看到的东西,他抬起血色结晶欣赏道,“这么高贵的灵魂因为我而扭曲,真是……不胜荣幸啊!桀桀桀桀。”

他放荡的笑容,让我忍不住有想要给他一拳的冲动。

大巫公的话不仅激起了我的怒火,也让葬仙的其他人脸色微变。

“你究竟……你究竟想要怎么样?”我看着大巫公,咬牙道。

“你之前不是说为了救她付出一切,在所不惜么?”大巫公一指白小夜,然后指着自己说道,“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向我三跪九叩,我便出手收回诅咒。如何?”

我浑身一颤,猛地一握拳头,狠狠地咬住嘴唇,将自己的下唇都咬出血来,但最终还是无力地松开手。

我走到那大巫公前,看着他,膝盖缓缓地向下弯去。

我的脚边突然间被人抓住,低头看去,白小夜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虚弱地对我说:“不要。”

我将她的手拉开,最终双膝落地,白小夜顿时泪如雨下。

屈膝、下跪、俯首。

我跪在大巫公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站了起来,再次跪了下去。

大巫公平静地看着我,任由我在他面前执行三跪九叩之礼。

三跪九叩之后,大巫公满意地点了点头,向着白小夜一伸手,她吐出了一口黑血,那滩黑血化作三滴,仿若活物般四处游动,被大巫公一脚碾碎时,还发出了骇人的尖叫声。

我站了起来,心中有的只有死一般的平静。

我想要带着白小夜离开,却被白小天阻拦了下来:“等等,你身上有我的东西,还给我。”

她一招手,命天罗针自行飞到了她的手中,我没有阻止白小天将不止救过我一次的命天罗针带走,也没有那个能力去阻止。

白小天满意地将命天罗针放回到自己的怀里,对我说:“给你一个忠告,外面有许多人,你带着姐姐是走不掉的,把姐姐交给我保护吧。”

我默默地看着她将小夜从我怀中抱过去,虚弱的白小夜想要挣扎都做不到。

我迈步离开,穿过回廊,推开门,外面已是如山般的敌人在虎视眈眈。

我回过头,冲着白小夜挥了挥手,微笑离去,孤身一人走去面对这多如蝗虫的敌人。

“不要啊!”白小夜瞪大了眼睛,向着我的方向伸出手,眼泪不停地流淌着。

门“碰”地一声关上了,白小夜的心也蓦地沉了下去。

站在门外,我面对着来势汹汹的敌人,抬起头看着晴朗的天空,忽然间觉得阳光比往常都要刺眼,用手背挡住眼睛,带着一丝苦笑,轻喃道:“真是……不甘心啊!”

眼泪无声流下,有一些流进嘴里,尝出满嘴的咸酸苦涩。

……

我站在成百上千带着敌意的人面前,这一幕不止一次出现在了我的梦境里,曾无数次让我惊醒,但当我真正面对时,心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环顾四周,高声笑道:“这半年间我曾游历诸多秘境,寻得一处悟道崖,盘膝参悟三日,融龙叔所赠《百》、《九》神通,创出七神之术,今日第一次现于世人,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废话少说,还不束手就擒?”人群中有人喝骂道。

我没有理会,而是向着一处天空深深一拜:“向逝去之我借力,拜请出世,助我一臂之力。”

虚空从无到有,虚幻又化实,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是一名美艳近妖的男子,长发垂落腰间,一件黑袍随意披洒在身上,露出了白皙如雪的肩膀。

他轻动长长的睫毛,看向脚下的敌对的仙人们,露出一丝笑意,手作拈花状指着他们:“哦?就凭你们,也敢拦在我的面前?”

他的出现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一时让人吃不准,不敢妄动。

有人大声道:“阁下是谁?极乐办事,阁下还是行个方便,自行离去。”

“哦?”他似是娇弱道,“怎么,你们还会对我动手不成。”

这一颦一笑,足以倾倒人心,即便身为男子也有些把持不住。

他一招手,一开始说话的人便被他如小鸡崽般擒在手中,他低下头看着那人,哂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与我这样说话?抽去你一半灵力,滚吧。”

微张小嘴,一道灵力流便从手中提的那人体内流出,如水般涌入他的嘴里。

吞食之后,他一甩手,随意将手中那人扔飞,擦了擦嘴,嫌弃道:“如此混杂的灵力,你究竟是怎么被鸿钧选入转世仙人的?味道真是恶心。”

“那么下面谁的味道会好一些呢?”他的食指点在嘴唇上,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挑选甜品的小女孩一般,苦恼了片刻之后,一挥手,“算了,都尝一尝吧。”

他缓缓伸出左手向下狠狠一抓,所有仙人都震惊地发现自己体内灵力不由自主地消散出体内,化作雾气,向着天空那人汇聚而去。

虽然体内灵力流逝的速度非常缓慢,但也已经让仙人们陷入了惊慌之中。

“动手!”不知谁大声喊了一句,仙人们如梦初醒,纷纷用出了自己擅长的术法神通,奔袭而来。

“都给我滚!!!”一只金乌从天而降,口吐一团太阳精火,在地面上划了一个圈,将来袭的仙人们拦在了外面。

金乌落地,化作了一人,正是妖皇星河。

“妖皇,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人不满。

星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打了一个响指,那人浑身自燃,化作了灰烬。

“我就是这个意思!”

星河走到我面前,说道:“楚天明,住手吧!”

“我可不叫楚天明。”回答星河的却是高空中的那人,他妩媚一笑,高声道,“我名神月无葬!”

星河诧异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他:“不管你是谁,现在住手吧。”

“住手?”神月无葬像是听到了很好听的笑话一般,摇头道,“不,不,不,我还没有好好品尝呢,怎么能够住手。”

他抬起汇聚了无数灵力的那只手,把那团灵气压缩成了……一个鸡腿模样,开心地眼睛地眯成了月牙,刚要下嘴去吃,突然间跳了起来,气急败坏道:“该死的,我还没有吃到啊!该死的第六神,如果不是你太弱……”

他话还未说完,眼神中满是不甘,消失在了空中。

而他消失之后,我的瞳孔内才恢复了神采,晃了晃身子,眼看就要跌倒。

星河上来扶了我一把,问道:“没事吧?”

“呃,只是灵气用枯竭了,该死,他就不会少耍帅一会么?偏偏叫出来的是第三神。”我低声骂了几句,缓了半天,才注意到扶着我的星河,顿时一阵激动,“星河,好久不见了啊!”

“是啊,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他看着我的断臂,面露难过,沉默了一阵,歉意道,“没能帮上你的忙,真是抱歉。”

我看着自己的断臂,笑道:“你说这个啊,已经不碍事了。你是来找小夜的么?”

“你见到过她?她在哪儿?”星河激动地问道,得知白小夜出事的时候他还在旸谷秘境,马不停蹄地赶来也已经是几天之后了,而刚到这里便注意到了这座城市的异常,然后便找到了我。

“事实上,这两天照顾小夜的就是我。”我简单地将这几天遇到的事说了一下,星河脸上顿时浮现了一丝怒色。

我一指后面的屋子,说“现在小夜就在里面,你去接她吧。”

“不急,白小天毕竟是小夜的妹妹,不会害小夜。”星河冷笑道,“而我妖族的军师被人欺负成这样,我身为妖皇怎么能就这样把她接回来?”

我和星河两人自顾自地谈笑,完全无视了周围的人,也彻底激怒了他们,只是碍于星河妖皇的身份,一时众人也是不知所措。

“我先送你离开?”星河问我。

我摇了摇头:“这样你会惹上麻烦的。”

“难不成我送你离开,西方二圣还会对我动手不成?”

这时,天空中降下一朵金莲,一声佛诵从中传来:“我师兄弟自然不会对妖皇出手,可楚天明也无需你相送。”

金莲花叶展开,接引从中走出,来到了我和星河的面前。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然后便是参差不齐的一声:“拜见圣人!”

“拜见圣人!”星河也是低头,以示尊敬。

我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这位圣人,他的模样更像是慈祥的老者,倒是让我想起了阿公,可一想起就是他害的我断了一臂,又跑路半年,不由地向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接引圣人对星河说道:“我有事想要单独与他交谈,妖皇可否退避一二。”

“哦?有什么话非得我避嫌?”星河佯作惊讶道,“莫非圣人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接引口中动了几下,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但是星河却似乎听得字字在耳,震惊道:“那你为什么追杀他?哦,我明白了。”

星河忖度了片刻:“你可答应我绝不伤害他?”

接引摇了摇头:“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星河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转身便离去,离去时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道:“好好听听他说什么吧。”

我看着星河的离去,有些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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