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七个字。

第一个字还远在天边，若有似无，最后一个字已经仿若贴着叶未白与那翻书黑衣人的耳畔响起。

而伴随着那略显苍老的大叔声线响起来的，是一阵轰鸣！

嗡嗡嗡嗡——！

仿佛万千黄蜂飞起，更似千千万万把剑从天际袭来。

祂瞳孔骤缩，叶未白神情微微肃然。两人周身都是气息波动，似乎在与什么无形的力量做着对抗。

四周的空间猛地震荡，那些浮云也是随之一动，随后又恢复了运动轨迹，似乎并无变化。

可是叶未白看得分明，那些浮云看似完好无损，还在正常漂浮游荡，但实际上早就被刚才那呼啸而来的轰鸣声切分得支离破碎了，只不过那力量太过锋利，太过迅速，以至于这些云还未彻底崩碎。

就像是如果剑够快，人即使被砍掉了脖子，只要头没掉，其实还是可以活一段时间的。

不过叶未白可不想被这样砍掉脖子。

黑色的【魔王】微微眯眼，周身黑色的光芒渐渐浓郁，荡漾开来，吞噬掉了那无处不在的锋利能量。

远处。

“抱歉。”苍老的声线。

呛——！

收剑入鞘的声音炸响！

莫大的引力骤然出现在云与雾之中，飓风涌动，那些支离破碎的浮云再也无法保持原状，全部炸开，被撕裂成千丝万缕，呼啸着被巨大的引力拖曳向那迷雾之中。

那里仿佛有一个吞云吐雾的怪兽，不过片刻，方圆一里所有的云雾都被吞噬殆尽！

被那个中年男人手中拿着的剑鞘！

叶未白看着那人。

那是个容貌再普通不过的中年大叔，粗布麻衣，泛黄白鞋，国字脸、稍有胡须，黑色短发、黑色瞳孔，身材既不健壮也不瘦弱。他身上没有任何特色，丢到人群中恐怕会就如同水滴如大海，再也找不回来。

可就是那么普通的一位中年大叔，他漂浮在黑夜中，略有些黝黑的手上拿着一把剑鞘，鞘中并无任何其他东西——没有剑，空空如也。

但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敢小觑他！

甚至于，你的眼睛都无法从他身上转开来。

与刚才那气势惊人的出场无关，是这中年大叔身上本身就带着一股气质。

那种感觉到就像是黑夜中的一抹白色，白纸上的一滴墨点，柔软海绵上的一根针——无论如何，什么角度，你看过去都会觉得那人是如此的格格不入，或者换个形容词，那就是——锋利！

锋利得像是要刺破这个【世界】！

“抱歉。”

站在千米开外，他看向【魔王】与翻书人，再次道歉，神情真挚，“好久没有出来了，力道控制得不是很好。”

好久没有出来？

还不等祂解释，中年大叔就自己说了起来，他微笑，“我是——琉斯，是第8999任【魔王】。”

叶未白的瞳孔骤缩，“第8999任【魔王】？！那不是——”

“没错。就是奥古斯丁作为【英雄王】时候，那一任的——【魔王】。”祂几乎抽冷气般地说着话，“没想到【它】真得把他放出来了。”

叶未白脸上的微笑也渐渐收敛。

如果真的是第8999任【魔王】，那真得是不妙了啊。

他还记得，临死之前，奥古斯丁曾经说过的话——

<你知道么？！【魔王】——是我的师傅啊！他——比我强大数倍！！本该他成为【英雄王】的！但只是因为【它】贴的【标签】，我成了【英雄王】，他成了【魔王】！

什么最强【英雄王】啊！什么轻而易举斩杀【魔王】啊！如果不是师傅让我——我连他的身体都碰不到啊！>

那个强大无比、力压几千年【英雄王】的奥古斯丁……都承认自己根本比不上他的那位师傅，那位【魔王】，就是——

叶未白凝视那个男人。

——就是他么？

可是，如果真如奥古斯丁所述，他的师父已经被他砍下脑袋了——【魔王】已经不得不死在【循环】中了才对。

眼前这位琉斯又是谁？

是他假死逃过了【循环】，还是被【它】给复活了，专门来针对叶未白的？

第9679任【魔王】看着第8999任【魔王】。

“你要为奥古斯丁报仇？”

“不。”他摇头，“即使真的要报仇，我也该去找【它】，更何况，去报仇的也不会是——【我】。”

叶未白注意到琉斯强调了【我】这个字眼，语气中饶有深意。

“是能力。”翻书人祂在一旁解释道：“琉斯的能力可以将自己的一段岁月储存下来。”

——储存岁月？

叶未白微微一怔。

而祂在说出储存岁月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闭上了嘴。在那一瞬间，祂脑海中一道光闪过，祂想到了什么，是与叶未白的能力有关，他立刻陷入了沉思。

但祂的思绪立刻被打断。

“你是谁？”琉斯看向祂，“知道我能力的可不多，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书……你难道是——”

“够了！”翻书人立刻高声打断了他的话，祂的身形默默向后漂移，不一会就后退了几千米，声音幽幽传来，“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只负责记录，不会参与——琉斯，你也不要说太多，【它】恐怕也不会想听。”

“哦？”中年男人嘴角咧出一个笑容，“没想到，这么久没见，你变得这么胆小。”

“不过，有点你说错了。”琉斯不再看祂，他看向叶未白，“我不是被【它】放出来的，我是全凭个人意志出来的——我根本不在乎【它】怎么想。”

“那么，再次自我介绍。”看着叶未白，琉斯神色郑重，“我是第8999任【魔王】琉斯——的巅峰时期的【我】。”

“简单来说，我只是——琉斯的过去身，真正的琉斯已经死了，我是他临死之前用他的能力存储下来的【过去的我】，时间点应当是琉斯43岁的时候——也是他认为的他最强的那个时间点的——【我】。”琉斯缓缓说着，“如果你觉得难以理解，把我当成是琉斯的分身也可以。”

“不。我理解。”叶未白淡淡道，“我只是不懂你为什么要说这么多。”

“为什么？”琉斯笑了，他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璀璨，“因为我怕你会心有顾虑。【过去的我】——根本就没有遇到奥古斯丁，也没有半点关于他的记忆，巅峰状态的【我】唯一拥有的就是一颗心——一颗【世界第一】的心。”

“我在当年——几千年前——已经当上了【世界第一】。而你——”琉斯盯着叶未白，一眨不眨，“就是现在——几千年后的——【世界第一】吧？我对你——很感兴趣，我希望你不要有任何负担。”

“原来如此。”叶未白微微沉默，随后嘴角也露出笑容，“虽然我对你并不感兴趣，不过……那就来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