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老夫老妻,闭上你的臭嘴,你知道这些纳米线有多锋利!”
边说我边我操纵着猎潮者的机械臂轻轻扯了下手上的丝线,在线的另一端,是双手被纳米丝死死捆住的夏恩。两分钟前,我用周波刀逼着这小王八蛋离开了他的AS,然后自己坐了进去,为了防止这家伙远程操控机体给我惹麻烦,我绑他的时候不但缴掉了他的随身武器和数据面板,还取掉了他额头上戴着的那个看起来像是鮟鱇触须的机械装置。
“喂喂,你不会打算就这么把我绑到阿尔伯特那里去吧?”
“我打算就这么把你绑到西堡的军事监狱,如果你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别这么无情啊,美人儿,还在生刚才我骗你的气呢?”
“哈哈,我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如果我还在生你骗我的气,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我冷笑一声,又拽了拽手上的丝线,不得不说,“猎潮者”双手的灵巧程度远远超过我的想象,我驾驶过的AS里只有开启了“王权”系统的“精灵王”可以与其媲美。
“这AS的操作系统是你自己写的?挺有才啊。骨架用的是‘百夫长’早期型,机体硬件杂七杂八也有不少高端货,这玩意前前后后一定花了你不少钱吧?”
“那是,我大老婆辣得很,我劝你还是快点下来,‘巨浪’只有真正的海之王才能驾驭。”
“一只臭鱼人装什么王……我也开过不少AS了,就算用不来你那些乱七八糟的预设程序,简单的运动和战斗我还是没问题的。”
“但你接下来要面对的可不是‘简单的运动和战斗’就能对付得了的对手,像普通妹子那样抱着那边那个傻妞躲到我的身后去不好吗?你可是我老婆,你还怕我把你丢下不成?”
说着,夏恩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那种嘲讽式的笑容,作为回应,我拔出了猎潮者腰后那根一直被夏恩用作近战武器的“短矛”。
“我不是普通妹子,也不需要别人来教我如何生活,更没有你这种品位糟糕的老公……我第一次看见有人给自己AS的武器起名字,还起的是‘猎竿’这种不知所谓的名字。”
边说我边按下了武器界面上的“开启”按钮,接收命令后,短矛迅速向两边延伸,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支标枪一样的东西。
“嘿,你妈妈没教过你别随便乱动别人吃饭的家伙么?”
被标枪的尖端指着的夏恩一脸的不满。
“名字只是个代号,亲爱的,不管这玩意叫‘深渊巨蛇’还是‘粉红毛毛兔’,你都没有玩转它的本事。”
“那又如何?我玩不转它不代表我看不懂它是如何工作的。你这柄‘猎杆’里储存的纳米丝不但可以用来防御和攻击,还能向你实时反馈不少关键性战场数据……之前你就是靠这个才打赢我的吧?”
“哦,亲爱的,数据只有在能运用它的人手里才是武器,况且这也不算作弊,你懂的,战场上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即使被拆穿了诡计,夏恩依然脸不红心不跳,有趣的是,在这家伙说话的时候,他的血压和皮肤汗液之类的细微生理变化全都如实的反应在了猎潮者的机载电脑上。
【这东西还真厉害,不但战场数据,连生物数据都能检测么……只要开战之前想办法用这个缠住敌人的身体,那还不是想输都不知道怎么输?】
我有点明白夏恩“佣兵王”的称号是怎么来的了,很显然,有这种高科技装备的辅助,不管是战斗还是谈判,他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占尽优势。
“你的秘密被我发现了,夏恩,看来你以后很难在佣兵这一行混下去了。”
“哈,我对爱人从来没有秘密可言,如果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些,又怎么会主动把小猎潮让给你开?”
“少来了,臭小子,你现在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了!本来我只想用你的AS来对付阿尔伯特,没想到无意间抓住了你这臭鱼人的尾巴。”
“嘛,你高兴就好,玩尽兴了就快下来吧,我真怕你弄伤了自己。”
夏恩脸上依然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纳米丝的生物探测则显示他现在非常的紧张。
眼看占据了优势,我想乘胜追击搞清楚GMIR雇他来永饶的真正目的,但就在这时,被我放进了自由勇士座舱里的贝拉突然醒了,这个差点丢掉性命的可怜丫头一睁开眼就挥舞着双手发出了一阵尖叫。
“傻丫头,别叫了!再叫该把感染者给招来了!”
被军士长的叫声吓了一跳的我下意识的伸出了AS的手想要让她保持安静,满脸是汗的贝拉惊恐的盯着我看,过了老半天才总算恢复了神志。
“……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她一边用手擦脸上的汗一边对我说道。
“我梦到我跟GMIR成了敌人,我必须杀了你和格林才能拯救永饶星。”
“这还真是各种意义上的‘噩梦’啊……”
看到苏醒的贝拉的身体各方面都没有什么异常,我笑着长长叹了口气。
“怎么样,你最后打赢我们拯救世界了吗?”
“不……我被格林轻松干掉了……他切开我AS驾驶舱的时候甚至都没犹豫一下……”
说完,贝拉使劲摇了摇头,在观察了一番身边的环境后,他疑惑的指着角落里已经变成了一堆废铁的暴君重新开了腔。
“……等等,我记得自己被鲁妮斯从集装箱上打了下来……所以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暴君都烂成了那样而我身上一点伤也没有?鲁妮斯去哪了?你该不会把她打死了吧!?”
“确切的说只是打跑了,我可没消灭SIU的本事……”
不知道该怎么跟贝拉解释的我只得跳过口罩女的部分,让军士长直面自己不是人类的事实对眼下的我们可没有什么帮助。
“至于你的身体……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只能说是……‘奇迹’吧?”
“‘奇迹’在我身上发生的频率也太高了点……如果当初我跟其他人一起死了,也许就不会……”
“咳咳,贝拉军士长,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打起精神来,启动你的AS,我们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眼看贝拉就要陷入对悲惨往事的回忆之中,我赶紧打断她强行扭转了话题。
在如梦方醒的军士长关上舱盖启动XM-11的时候,被我牵着的夏恩在通讯器里发出了咯咯咯的怪异笑声。
“你找打是不是?”
“干嘛啊,老婆,笑都不给笑了么?”
“再说一次,我不是你老婆,你再敢这么叫我,我就让你这辈子再也笑不出来!”
“不叫就不叫咯,爱人是放在心里的,不是放在嘴上的,我懂。不过啊,亲爱的,我劝你还是注意一下XM-11里的那个……‘玩意’,被SIU接触过的东西都不能掉以轻心。”
“什么意思,你怀疑贝拉军士长被它们掉包了?不可能!”
“那你觉得一个穿水手服的小丫头能长出好几条触手卷起几吨重的集装箱乱砸么?对SIU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
“有道理,看来我还是太不小心了。”
说完这句,我启动了“猎杆”的束缚模式,将从长矛尖端喷出的更多的纳米丝线缠到了夏恩的身上。
“喂喂,美女,目标错了哦,难不成你在怀疑我?”
“对,比起贝拉,我更怀疑你!等会老实跟上,敢做奇怪的事,我马上叫你五马分尸!”
我撇着嘴威胁了夏恩一句,虽然我不太相信SIU会无聊到在我和贝拉身上浪费那么多精力,但夏恩刚才说的那些话还是让我心里产生了一丝阴影。
“接下来要怎么做,Wicca,要脱出这里么?话说为什么你要绑住夏少尉?虽然我也很不爽那个变态,但我们之前费了那么大劲不就是为了来这跟他见面么?”
“就是见完了才要绑住他,这小子跟我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刚才的地图是假的,他骗我们过来只是想让我们帮他解SIU的围。”
“什么……这混蛋……该死,我早该想到了……干脆把他丢在这,我们自己出去吧。”
“不行,现在出去就前功尽弃了。往好的地方想,地图是假的,那就表示展厅里没有防御装置,这可是个逮住阿尔伯特的大好机会。”
“明白了,立刻向四号展厅移动!”
贝拉元气满满的回应了我,听她说话的口气任谁都很难相信一分钟前这丫头还处在濒死的状态。
“……虽然没有防御装置,但保不准有伏兵,我来打头阵吧,夏恩交给你看管,我的背后也拜托了。”
“了解,开启警戒模式。Wicca……万事小心。”
“你也一样。走吧。”
我心事重重的点着头回应了同伴,随后将发射纳米丝的“猎杆”交到了XM-11的手上。
从武器仓库返回主展厅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但原本空空荡荡的展厅此时已经挤满了一大堆不知从哪里来的感染者。
那些步履蹒跚,满身污垢和鲜血的疯子看到我和贝拉的装甲步兵就好像飞蛾在黑夜中看到了光亮。即使第一批冲上来的同类很快就被AS的钢铁身躯碾得粉碎,其他的感染者也没有停下它们赴死的脚步。
“直接碾过去,别跟它们浪费时间!”
在朝汹涌的尸群投出了一颗高爆榴弹后,我下达了强行突破的命令。血肉之躯无法阻挡装甲步兵的突进,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在贝拉的配合下驾机冲到了二号展厅的入口附近。
“Tizona,看好夏恩,别让他死了!”
“不会的,有我在,他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跟在后面的贝拉要保护夏恩,压力比我更大,不过好在猎潮者带着一只重型霰弹枪,这玩意对付无防护的集群敌人远比周波刀更有威力。
“快过来,我要把展厅的门给打下来!”
这么说着的我扣动扳机迅速清理了入口周边的敌人,等XM-11也冲过大门后,我抬起枪口轰掉了头顶安全门的锁具。
没有了锁具的束缚,从殖民船的舱室隔离门改造而来的金属闸门从天而降,将正下方的一群疯子砸了个稀烂,数吨重的大门即使有工具也很难立刻打开,只会使用蛮力的感染者们在门外锤打了一会后,很快就没了动静。
“呼,千钧一发啊。”
骑坐在“自由勇士”肩膀上的夏恩吹了声口哨。此时他的驾驶服已经快被感染者的鲜血完全染透。
“别大意,这边也不是绝对安全的,我去出口那边转一转,有情况用光信号联系。”
“明白。”
军士长操纵XM-11朝我竖起了拇指,我在给霰弹枪更换了弹药后转身朝展厅的出口方向走去。
二号展厅本身是殖民船医疗舱的一部分,这里展览的也是殖民时代的各种医疗器械和技术设备。虽然展厅里的照明装置有电力供应,但所有的全息展台都是黑的,这种微妙的不协调感让我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出口处安全……没有感染者,没有伏兵,没有防御装置,什么都没有……过来吧,Tizona。”
用各种探测设备仔细扫描了几遍后,我惊讶的发现整个展厅里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危险物品,与被严重破坏的主展厅相比,这里整洁宁静得就好像周末的校园。
“太安静了,Wicca,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在护着夏恩通过展厅中央部分的时候,贝拉用低沉的语调这么对我说道。结果这丫头话音未落,我们头顶的照明设备就突然熄灭了,紧接着出口处的安全门也毫无征兆的迅速落了下来。
“可恶,我们被困住了!”
意识到大事不好的我赶紧冲向大门,就在这时,阿尔伯特沧桑的声音从展厅的扩音器里传了出来。
“让我好等啊,丫头们,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守时了。”
“阿尔伯特!你以为这么一扇小破门就能困住我们吗!你也未免也太天真了!”
“落下闸门不是为了困住你们,只是想让你们不受干扰的欣赏一出精彩的大戏。”
“大戏?你在胡说什么?”
“看了就知道了……我到底在跟什么东西战斗,到底为什么要战斗……看完你们就全部一清二楚了。”
说完这句,阿尔伯特的声音消失了,随后,漆黑一团的展厅里亮起了无数诡异的光芒。
“这是……投影器?”
我看向身边发出幽蓝色亮光的设备,心里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
“全息展台的投影设备被重新定义了,看起来某个老混蛋可是很想让你们看他的家庭录像呢。”
依然骑坐在自由勇士肩膀上的夏恩悠然自得的解释了阿尔伯特的伎俩,他的语调看似轻松,但电脑显示这家伙其实比我还要紧张。
“来了!”
经过几十秒的预热准备,伴随着贝拉的提示,投影设备正式开始了工作,从各个角度射出的光线在空中构建出了一张圆桌和桌边七个面貌模糊的男女,与此同时,展厅扩音器里也响起了“报幕”的声音。
“会议记录K-93-222-31,开始播放。”
“好,记录仪亮了,如你们所见,本次会议全部内容都会留档备查,所以我建议我们跳过无聊的开场白直奔主题,毕竟为了这个愚蠢的议题,我们已经开了该死的三十一次会了!到底哪个白痴投的反对票,不如我们今天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毫无过度的,报幕的声音一结束,投影里的人物就如同得到了“开拍”信号的演员一样开始了各自的行动,也不知道是技术不够成熟还是为了保护参会者的隐私,投影出来的人物没有一个能看清面貌,但他们的声音倒是非常清晰,听起来也不像是经过了电子处理。
【看不清人却不处理声音,这样真的能保护隐私么……刚才爆粗口的这个女声……为什么我感觉在哪里听过……】
我看向投影中央的椭圆形会议桌,第一个抢先发言的是坐在主宾席上的一名年轻女性,那人身材火辣还穿着GMIR的军大衣,除了体型不像之外,她的衣着和声音都让我联想到了事实上在GMIR中身居高位的阿什莉参谋。
“你的计划太疯狂了,之前我们从来也没在‘遗产星’上建立过殖民地,监控引导殖民星的社会发展是一回事,但涉及‘遗产’和‘米拉库鲁姆’原矿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个中年男性这么反驳道,他的声音我也有点印象,不过完全想不起来是谁。
“你这是在拿人类的未来开玩笑!”
“哪里开玩笑了,我是非常认真的提出这个提案的,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殖民者经过挑选,而且全都注射过【哔】和【哔】,相关的安保措施也非常完善,这个边境行星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一个非常适合进行社会试验的场所。”
“如果只是社会试验还好,其他的殖民地也多多少少在进行类似的试验,问题主要还是出在那些‘遗产’和‘米拉库鲁姆’上,我相信【哔】委员跟我一样,担心的是它们会给殖民地的发展带来不可控的风险。”
这时桌上另一个中年男性开口了,跟“阿什莉参谋”一样,他话语中的名字和关键信息都做了消音处理。
“有什么不可控的风险?你们在害怕那些土包子殖民者得到遗产的力量之后反过来对付我们么?天方夜谭!在可预见的未来,跟其他殖民地一样,永饶星的政治,军事,经济全都会处在我们直接或间接的控制之下,就算事态有变,我们也可以利用注射进他们的身体里的【哔】迅速控制局势,所有在永饶诞生的新生儿都会接受注射,所以最遭的情况下,我们也只不过是需要杀掉几千万人而已。”
“‘而已’?你认真的,【哔】?你想制造自审判日战争之后最大规模的种族灭绝吗?”
“那又如何,几千万蝼蚁的生命与人类的未来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再说了,【哔】只是最后的保险措施,又不是对付那些土包子的唯一手段,在事态失控到必须启动【哔】之前,我们有无数种方法制造天灾人祸让他们自灭,就跟我们在【哔】,【哔】和【哔】上干的一样,没有人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我想提醒你,【哔】,我们GMIR成立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人类,保护我们的地球母亲,你现在做的这些事,真的能让人类进入更光明的未来么?也许我们正在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在两个中年男性之后,一个忧心忡忡的年轻女子开了口,对于她的质疑,最开始的女人回了一个嘲讽的大笑。
“哈哈哈哈,【哔】,你在开什么玩笑!”
笑够之后,她这么说道。
“潘多拉的魔盒早就打开了,审判日战争就是那个**对人类施下的最恶毒的诅咒!没有‘遗产’,我们别说征服群星,连离开地球这个大坟场都办不到!现在引导人类第二次‘飞升’的机会就摆在我们眼前,你是打算抱着什么无聊的狗屁人道主义坐等历史重演吗!”
“历史会重演么?【哔】?为什么我觉得你这么做才是真正的在让历史重演。”
“那我要怎么做呢,跟你们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等着人类自己进化成‘天使’吗?告诉你,只要我们的社会制度要求一部分人的优越生活必须建立在另一部分人的贫穷和痛苦之上,只要信息传递还有空间和时间上的差异,历史重演就只是个或早或晚的问题而已!”
“我明白你想说的了。”
边说年轻女子边将脑袋转向了桌子尽头处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性。
“【哔】,你的看法呢?三对三,大家现在在等你的决定。”
“我吗?”
被突然卷入话题的男子咳嗽了一声后挠了挠头。
“你们双方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我认为我们‘GMIR’不应该是一个会被有时代局限性的‘道德’所束缚住的组织,着眼历史,几千万人的生死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重要的是,他们的牺牲到底能为人类这个整体带来什么。”
男子如此说道。
“所以放手去干吧,‘人类的女儿’,我代表‘普罗米修斯’支持你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