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雨墨静静坐在马车里,少女穿着左雏买给她的衣服,看起来清纯甜美。在雨墨的对面坐着大法院院长苏自衡的朋友李傲天,他似乎也是大法院的高官。

秋日的天气有点微冷,但雨墨撩开了马车的窗帘。集市早就开始收摊了,形形色色的人都缓慢地行走,叙述着一天的疲劳。

李傲天解下腰间的水壶,喝了几口之后才注意到雨墨放光的眼神。他把水壶向左右移,少女的视线也跟着它移动。最后李傲天苦笑着交出了水壶,雨墨顿顿顿喝了起来。

“那个……”雨墨擦了擦嘴角的水,我们这是要上哪去啊?”

听苏自衡说,由于大法院监狱对于女孩子来说非常危险。不光是监狱里的囚犯,连大法院内部的士兵也有很多是苏自衡不熟的,所以很可能会发生刚刚那样的事情……。

想到这,少女的白嫩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她使劲摇了摇脑袋,才把可怕的回忆甩到脑后。

这时面前的李傲天给了她答复:

“我们正在前往萤火修道院,那里的女修道院院长是自衡的母亲,有她帮忙的话,你应该是安全的。”

“母亲?”

雨墨从小听说过偌默的一些传统,

“已婚之人也可以担任神职吗?”

“不不不,是我没说清楚。虽说自衡和她互称母子,但实际上并没有血缘关系哦。静茹太太和自衡的父亲苏金相爱了,但由于神职的身份,静茹太太无法结婚。渐渐的,静茹太太待自衡就像亲生儿子一样,所以她便开始和自衡自发地母子相称了。”

“这样啊。”

这个苏自衡不会是有恋母情结吧……。这句话被雨墨憋进了心里。

“就像我和哥哥,跟千薇嫂的关系一样呢。”少女笑着自言自语。

雨墨的父亲寒梢安朗,和黑丘凯风伯爵在年轻时曾经并肩作战,击退了来犯的高谷族,而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同时再加上雨墨的母亲早逝,因此黑丘伯爵的妻子千薇嫂,也就和雨墨一家的关系十分要好。平时千薇嫂对雨墨和渐香视如己出。

“什么?”

“没什么,哈哈……。话说我还不怎么了解这里的制度呢,为什么那个什么……院长想要救我呢,对这里的人来说,我应该已经算是奴隶之类的人了吧?”

“当然是放不下你啊。”

“嗯?”雨墨歪着脑袋。

“自衡可是自冕为正义使者的人,他认为你不应该在接受审判之前受此不公,就一定会救你。”

雨墨把水壶递了回来,李傲天接过来又喝了几口。

“而且自衡的母亲似乎也想要见你。”

“嗯??”雨墨歪着脑袋,笑着皱起眉头。

“总之到那里问问她就知道了。”

两人说着,马车渐渐停下。李傲天掀开帘子,把雨墨慢慢扶了下去,一名修女走出来迎接他们。黑色的亚麻布包裹身体,白色头巾围在头顶,再用一层黑布抱住。白色的围巾系在脖子上,一枚镶有十八个小星星的十字架项链垂在胸前。

雨墨见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寒梢雨墨,对吧?”

“修女太太?”

看着雨墨用食指指着那名修女,李傲天有点懵逼:

“你们两个认识?”

——火淌河流经萤火修道院的东侧,的建筑非常朴素,采用了格子窗的形式。她由灰色花岗岩打造,外面围有几乎和城墙一边厚的墙壁。但这墙壁的高度则远远比不上城墙,雨墨可以从外面看到二三层以上的部分,以及尖尖的楼顶。

静茹太太扶着雨墨从厚重的大门迈进,广阔的草坪在面前展开,宽大的大理石铺成道路,通向食堂、厕所、大殿……等各种地方。顺着大理石路走的话似乎就没那么容易迷路了,雨墨想道。

向边缘的围墙看去,那里建着一个个木屋。木屋和外面穷人们住的不大一样,这里的屋子看起来比外面那些要精致很多,上面还雕刻着一些图腾。修女们应该就是在那里生活的吧。

“在给你进行受洗仪式之前,你可以跟我睡在一起哦,我那个屋子可大了。当然,你受洗之后也是可以和我一起的哦。”

一名中年的修女对雨墨说道。雨墨认识这位院长嬷嬷。

“静茹太太。”

雨墨叫出了她的名字。

“雨墨,在这里不要叫我静茹太太。要叫我静茹嬷嬷才对。”

静茹对她微笑道,脸上泛起慈祥的皱纹。

在十几天前,雨墨和哥哥以及维蟒的追随者们,刚来闻涛城的第一天晚上,兄妹二人在蓝花的带领下贿赂了客栈老板,从而偷偷跑了出来。

在那一天,静茹太太找到他们,并向他们讲解这里的一些文化,以及火淌庆的由来。还带着他们到了火淌河的最上游,教给了他们向十八真神许愿的方法。

“那个……我从今天开始就要在这里生活了吗?”

“如果你觉得大法院的监狱里,不管是囚犯还是士兵非常安全的话,倒也可以去那边。”

听到这句话,雨墨感到后背一凉,她打了一个寒战。静茹只是微笑了一下,抚摸了一下她柔顺的微卷长发。

“你是第一次来,我先带你参观一下大殿吧。”

说着静茹带雨墨顺着大理石路走去,很快便停在了修道院最大的建筑物前面。

两人从大门走进。黄昏之时橘色的光线懒散地流进来,在大殿内的大理石墙壁映射着柔和的光。大殿的天花板高不见顶,正如从外面看到的一样深入云霄。一条宽阔的红地毯贯穿了整个大殿,从大门口一直连接到最深处的大祭台。

“我很喜欢这个时间。修女们都在食堂,不来祷告,整个大殿都是由我们独享的。”

静茹笑着,瞳孔里映射着柔和光线。

雨墨向四周的墙壁看去。在光线不足的阴影里挂着十几幅画作,还立着不少尊石膏制作的雕像,雨墨数了数,两者的数量都是十八。虽然由于光线有点暗而看不太清细节,但雨墨还是能看出来,这些作品的做工都很是精湛。

“我能离近些看看吗?”

“当然可以。”

雨墨被扶着从红毯上走了过去,穿过两旁的座椅,到达了其中一尊雕像面前。走近一看更不得了,这尊雕像栩栩如生,如果不是没上色,肯定随时都会开口向雨墨搭话。

雕像两旁放置着一盆盆白洁的花朵,连花旁边的小草也是白色的。这朵花没有花荆,几瓣纯白的花萼上是一朵晶莹剔透的花骨朵。半透明的花瓣像琉璃一样,她们虽然有手掌大小,看起来却小巧玲珑。雨墨仔细凑近了看,这些花好像还在向四周白玉般淡淡的光。

“这是圣光花,传说十八真神就是从这些花中孕育的。她们绝对不会凋零,不论风吹雨打、或是无水滋润,她都能坚挺矗立。”

听着静茹嬷嬷的解说,雨墨的眼中仿佛也在发光。

“只不过与永恒的生命相对,她们无法孕育后代,也就是说这世界上不会再产生新的圣光花。而且这只是圣光花中的劣种,摆放在偌默帝国首都神血城的中央大教堂的圣光花,足足有这些小花的千倍大小。……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送给你一朵哦。”

“真哒!”

雨墨猛地把头扭向了静茹嬷嬷,静茹点了点头,为她端起了一朵手掌大小的圣光花。摸起来有一点坚硬的触感。少女捧着花,仿佛能感受到圣光花的温度,她顺着圣光花发出的洁白光线,看向了旁边的雕像。

少女抬起了白嫩的胳膊,将纤细的手指伸向雕像。但在途中忽然停下了动作,她回过头看了一眼静茹,静茹笑着点了点头,她这才用手指轻轻摸了上去。

“感觉怎么样,我们的十八真神?”

“好漂亮……”雨墨的脸上多出一抹红晕,“我在维蟒那里从来没见过这种的。”

“是嘛。”

“维蟒存在着无数关于蛇神的传说,但从没有人把她画出来。更不要说雕像了。”

“那些传说是什么样的?”

雨墨用食指抵在薄唇,思考了片刻:

“就是……,什么样的都有啊。比如各大蛇神们之间出现了争执,结果导致蛇神开始互相开战之类的……。还有就是,邪道的公牛魔出现,率领反叛势力攻击正统蛇神,于是蛇神们就开始剿灭他们之类的……。”

少女顿了顿,然后展开了笑容,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某些玩忽职守的蛇神搞得人间乱成一片。最终人类起义去把蛇神从神座上揪下来,把她剥去鳞甲,挖掉里面每一块肉……”

“什么?”静茹似乎有些吃惊。

“怎么啦?”

“人类战胜了神明!这怎么可能?”

静茹越来越吃惊,逐渐变成了目瞪口呆。但过了一会,她的脸上泛起红色,喘息也变快了一些。静茹双手按住雨墨的肩膀,嘴角流出口水。

“在告诉我一些关于维蟒蛇神的故事吧,我想听!”

静茹的这幅样子令少女微微缩起了身子,下意识地后撤了一步,但小腿隐隐作痛。当她发现身后已经紧贴着雕像时,静茹又把充满皱纹与红晕的脸凑了上来。

“嗯……,好啊……哈哈。”

雨墨苦笑着,声音微微颤动。

但过了半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少女收起了笑脸,握住静茹按在她肩膀上的其中一只手:

“静茹嬷嬷,我要求你件事!”

“什,什么事?”静茹擦了擦流出嘴角的口水。

“我的哥哥或许已经叛乱了,但据我所知,他绝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雨墨的手握得更紧了,眉头紧紧锁着。

“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但从正门进来的话实在太危险了!”

看着雨墨一脸紧张和担忧,静茹用略为粗糙的手指顺了顺少女的头发:

“但是,他如果要来的话,就更加危险。说不定已经被院果的士兵杀死了……。”

“……”

雨墨将担忧收了起来,低下了头,静茹看不清少女这被阴影覆盖的脸上作何表情。

“如果真是这样,我可得把他们都杀光。”

雨墨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弩箭,但此刻它并不在自己身上。旁边的静茹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明白失去亲人的感受,而且我绝不会让你也明白的。”

“这样最好。”

少女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挤出一抹笑容,随静茹离开了大殿。

——几天之后,雨墨果然见到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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