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离开秘城的时候正是大好年华呢。”

“还是比我好啊……病了这么多年，皮肤也差，头发毛糙的不行，可以说是很丑了。”

“那有，还是很好看啊。”

潘世杰推着轮椅上的朱织，进到一座欧式风格的建筑里，这里本是朱织的家，几年前朱织病倒之后这里就一直闲置着，潘世杰前两天回到了这里，打理了一下，还安装了点东西。

“我的天，你就没问问我就在我家地下室里装了这么夸张的东西吗？”

地下室现在完完全全被潘世杰改造成了一个机房，一个主控台，几个屏幕，还有一排排两米高的服务器机箱。

最特别的是房间中央有一个类似于医院ct机的扫描仪器，潘世杰所说的扫描，大概就是指这个吧。

按照潘世杰的说法，通过程序的帮助，这个扫描仪器可以将朱织的身体彻底的扫描解析直到量子层面，然后将得到的数据存储在这些服务器里面，进行模拟运行，就可以让朱织的以电子形态继续存在下去，虽然电子朱织绝不是原本的朱织，但是双方的思想记忆与性格都将别无二致。

如何让一个人成为你心中的永恒，不是拍照留念，不是文字记录，当然也不是将她的数据保存下来，而是她在最好的时候离开了，你就再也无法放下。

潘世杰和朱织当年走到一起的时候，因为仇人追杀，潘世杰离开的秘城，而在那之后不久，朱织就病倒了，不论是因为真心还是愧疚，他都因此难以放下朱织，而如今朱织就将离开这个世界，潘世杰更是没有机会放下了，将朱织的数据存进硬盘后，他的余生都将难以从中走出。

“你想喝茶吗。”

“……你想泡茶吗？不过你家里茶叶都坏了吧，等下扫描完我们去买。”

“好的啊。”

“你躺上去，不要紧张，放轻松。”

“早就习惯了，我在医院三天两头就要扫一下……话说真是羡慕啊，那个将来能够陪着你的‘电子朱织’。”

潘世杰在走向主控台，打开了程序，界面一如他往常的风格，非常的简洁，他直接按下了“扫描”的选项，此后几乎没有尽头的漫长光阴里面，潘世杰都在为自己今天的无知悔恨不已。

扫描仪的末端在潘世杰点下按钮的同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球，从中伸出了五条箭头，飞向了朱织。

“世杰！这是什么啊！”

潘世杰回头，诧异地看着面前这个难以理解的场景，五个箭头在朱织身上游走，箭头碰过的部位都碎裂解离成飘散的黑色字符，朱织挣扎着，看起来十分痛苦。

出现了预想外的状况，现在该怎么办，中止进程吗？可是朱织的身体已经有一大半解离成了莫名的字符，在扫描台上飘浮着，中止的话有会复原吗？潘世杰僵在原地，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好在这个过程不算长，大概只有十几秒，朱织的身体就完全消失了，哀嚎声也停止了，变成了一团飘浮着的黑色字符，随后那五条箭头包裹住了那一团字符，将其拉进了黑球，然后黑球也随之消失了。

看着空荡荡的扫描台，又看看屏幕上现实的“扫描完成”四个字，潘世杰脑子一片空白，瘫坐在了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潘世杰才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了主控台前，打开了聊天窗口，这个聊天程序是他这两天刚刚编写的一个小程序，可以用来和电脑中朱织对话。

“朱织，你在吗？”

“我在。”

一个傲慢的人需要一些失败来使其变得更加谨慎，可惜的是潘世杰一直到了今天，才经历了他第一次的失败，而且他根本无法承受这次失败的后果。

潘世杰以往从来不会对自己的程序进行检测，向来就是写好后直接投入使用，从来就没有出过错，也不会发生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但是这一次，程序运行的结果和他想象得不一样。

“创世编码”确实是用于数据的扫描录入的，但是它的做法比较极端，它会直接将扫描对象解离成为字符数据，录入硬盘，就是说现在在这个地下的服务器中的，可以说就是朱织本人。

一个人怎样算是活着呢？一个人要是被切成了碎片，大家肯定不会说他还活着，那么朱织现在被解离成了数据，那还能算是活着吗？

“是我杀死了她。”

潘世杰脑中冒出了这个念头，无法释怀。

当然也并不是全无补救的方法可用，M博士那五段代码的最后一段，大致的功能是输出，如果解码是将物质转化成数据，那么输出，是否就能用数据创造出物质呢？但是潘世杰一时下不了觉醒使用这个功能，因为解码他已经使用失败了，如果输出的功能也和他想象的不一样，连朱织的数据都保不住的话该怎么办？

经过了一天的心理斗争，潘世杰最后还是决定使用输出功能，而这个决定也使他犯下了第二次错误，如果事先使用其他物体做个试验的话，他就会明白自己装配的这个机房，不能顺利的运行“创世编码”，但是因为没有这个习惯，所以潘世杰也就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心力交瘁的潘世杰按下了输出，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扫描台，过了许久，并没有一点的动静。

正当他倍感绝望的时候，屏幕上的聊天窗口突然弹出了一句话：“世杰，快去一楼看看！”

潘世杰没有多问，就跑上了一楼，正好看到了朱织的一个柜子缓缓打开，从里面滚落了一个人偶。

潘世杰慢慢靠近那个人偶，突然间，那个人偶动了一下，随后便摇晃着站立了起来，而它人偶的肤质、眼球、球状关节都渐渐变得和人类一样，最重要的是，那张脸，变得越来越像朱织。

人偶开口说话了。

“世杰，是我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