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着大不了三两招之内败下阵来，让艾米吉知道他和别人的差距在哪里就好。然而让零没想到的是……
连自己都没看清楚的，还在因为握着飞雪而兴奋不已的艾米吉忽然就倒在了地上。
红月缓缓收了手，那抬手时的动作，实在是太过隐蔽。若不是她故意放缓了收手的动作，零也许都不会知道艾米吉究竟是怎么了。
捂着胸口哎呦哎呦的叫着，艾米吉拿开手后发现手掌上一片嫣红。
“这……这是什么！血……血？！”
很快胸口就产生了疼痛，低头一看时才发现一把匕首插在他的胸口。
虽然不致命，而且有零身体的细菌为基础的艾米吉也能快速回复，但是受到这样攻击的艾米吉还是吓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家伙……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强了许多许多。甚至说，她比自己要强。
零从来没觉得自己是最强的，就算是在实验品之中她也排不上号。而她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她曾经是『最完美』的实验品。但是现在她这个『最完美』称号也该易主了。
这可真是有意思啊……
零看着红月那个诡异的笑容，知道今天要快走不可了。
“艾米吉，我们走吧。”零低声说道。
“欸？我……我还没出手……”
“你还没出手就倒下了！这还不够丢人吗，快走了。”零走了过来，从艾米吉手里夺过飞雪。接着，她转过头，看向了红月。后者正用那淡淡的笑容面对着她。
“你别和我说你的师父是卡尔。”
“早就听说师父与零大人关系不错，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呵……还真是。不过我和他没什么交情，请不要误会了。”零厌恶继续与红月的交谈了，一想到红月竟然是那家伙的徒弟，零就感觉到阵阵反胃。
拉着不断大喊‘让我起来接着打’的艾米吉，零最后再看了一眼那树下的少女，而这时，一直低着头的少女也微微抬起了头。
在看到零后，少女的表情微微一滞。
『想起来了……是她啊。』
零突然记起来这个和自己选了同一块面包的少女，想不到帝国暗杀部队的目标竟然是她。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不询问其他杀手的任务内容也是作为杀手的基本原则之一，所以零没有说话，只是拉着艾米吉往外走着。
在零远走之后，隐蔽起来的杀手又纷纷回到了地上。
“大人，要不要向卡尔大人汇报。”这时，其中一人问道。
“不必了，毕竟有规矩在那里。”红月笑了一声，她扭头看了一眼艾丽莎，沉声道，“只要是我们的任务目标在就好。”
“那么……是杀掉，还是……”
“都带走吧……没有兴趣杀他们了。”
红月态度的反转让杀手们都有些奇怪，不过他们也不会提出对命令的异议，只得照办。
惊恐中的艾丽莎和昏迷的欧里又被杀手们重新抓住，在少女的尖叫声中，杀手们缓缓地消失在了这片丛林中。
——
“放开我！我一定要打败她！”
“……”
“为什么就这样放了她？她可是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啊！那些旅客！那些和我们同一车厢的人！坐在我们对面的那对老夫妻！”
“……”
“零！！！！”
零一咬牙，转身一脚将艾米吉踹倒在地，她刚想继续给他补一拳头，却突然发现艾米吉此时满脸的泪水。
他坐在地上呜咽着，那红彤彤的眼眶让零有些下不去拳。
“为什么啊……”
艾米吉咬牙切齿的低吼着。
“为什么要杀那么多无辜的人……”
“因为他们是帝国的杀手。”零蹲下身子，直视着艾米吉的眼睛。
那双冷淡无光的眼睛深深地印在艾米吉的眼瞳之中，那种眼神，是经历了太多太多事情才会拥有的。
“不仅他们会杀……如果执行命令的是我，我也会杀。”
那稚嫩的脸上此时没有任何的表情，可是就是因为这样，反而给艾米吉添加了一丝丝恐惧。
“看透了吗？这就是帝国，为了目的可以牺牲一切。这就是我们杀手——你一直梦寐以求想要做的杀手。为了完成任务，我们也可以牺牲一切。”
艾米吉有些承受不住零的直视，含着泪的他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开，看着一旁的灌木。
“所以……帝国的百姓，对帝国来说只是蝼蚁一样的存在吗……”艾米吉低声说，“如果有一天零接到命令要杀死我，你……也会杀死我吗……”
“我会尽量让你死的感觉不到疼痛。”
“这算是朋友之间的优惠吗……”
“算是吧。”
零站起身，她知道此时艾米吉还无法从之前的屠杀中摆脱过来，无论是无辜的人死亡，还是那些有过交谈的人死亡。
其实这对零来说，这只是死了人而已。最让零在意的，其实是自己的包裹。
所有的东西都在里面，路费、衣物，现在全都没有了。
“要走着去清林了。”
“……”这回轮到艾米吉沉默了。
“带上你果然没有好事发生……怎么样，你也后悔出来了吧？早就和你说过要在帝都好好待着，别没事和我一起出来。”
“……不，我没有后悔。”
艾米吉的答复让零目光一沉。
“因为……多亏了这次旅行……我才知道我要做什么。”
艾米吉起身，他一把抓住零的胳膊，那还挂着泪痕的脸上的表情此时格外的坚定。
他用力的将零往自己面前拽着，这种强度，让零心中升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要做什么……”
“零……这一次旅行，让我知道了，你做的事情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伟大。”
“废……废话，我从来没对你说过我做的事情有多么光明磊落。”
“所以……”
“所……所以……”二人不知何时已经靠的无比的接近，矮了艾米吉整整一头的零此时只能抬着头看着他凑过来的脸。
他此时的表情，是零从未见过的，陌生的表情。
一直都以为是傻乎乎的家伙的艾米吉，此时竟然也露出了这样严肃，还有点小帅的表情。
如果是普通女生，绝对会心动吧。
但是……
零的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起来。
“零……从今之后，只要有我在你身边，我绝对不允许你再杀一个人了！”
这仿若言情剧一般的承诺让零的脑门青筋直凸，果然，一个人的性格、爱好、性取向什么的一旦定下来，再改绝对不会是那么好改的。
哪怕是经历了八年的女性身体，但是面对男性的『突脸』这还是第一次。
脑袋一下子就抽了。就好像直男感觉到有人在掰弯自己一样时那种拒绝感和厌恶感。
下意识的，零就想从这里退出去，然而刚想手上用力气，艾米吉就松了手。
自然而然的，突然用上的力气空了，原本因为艾米吉拖拽而还能保持平衡的身体一下子就朝地上歪去。
当零的脸和地上的泥巴接触在一起的时候，就连艾米吉都愣住了。
酝酿了半天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原本的悲伤与愤恨也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一刻。
除了山林中的鸟叫与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外，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