澪坐在篝火旁,背靠着行礼包,橘红色的火焰在她红色的眼瞳中跳动着,温暖的火焰却无法驱散眼眸深处的冰冷与黑暗。坐在火堆另一侧的艾美喝着汤,将硬面包塞进嘴里,注视着一脸阴郁的澪。而第三位女孩,头上长着犬耳的兽族女祭司,却被迫承受着弥漫在火堆之旁的无形压力。
“澪,”艾美站起身来,“来陪我打一场。”
澪抬起头来,注视着艾美,红色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但是艾美已经开始做伸展运动,活动肩膀和四肢,然后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剑刃闪烁着寒光,从拔剑的那一刻起,艾美身上的气氛发生了巨大变化,那是锐利的杀意,追求剑术极致之人身上才有的剑气。澪意识到,艾美是认真的。
“如果可能的话,”她说,“我想早点休息。”
“陪我打一场嘛,”艾美微笑着,“反正现在还早。”
澪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她脱下了保暖的斗篷,从腰间摘下拟造圣剑,嗡的一声,液态金属构成的剑身上缠绕上了蓝色的破坏力场。望着这把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高科技武器,塔拉夏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
“附魔武器……”
并不是哟,澪想向她解释,但是又觉得太过麻烦。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很低,塔拉夏不可能理解这把剑的运作原理。望着淡蓝色的破坏力场,艾美露出了无畏的笑容,她拉开架势,握紧了长剑。澪望着干劲满满的她,为了不损伤她的长剑,她关闭了破坏力场。
“喂,澪,不要放水啊。”
“我只是觉得把你的剑弄断了比较麻烦,毕竟到了下个城镇还不一定能买到同样品质的剑,而且掏钱的一定是我。”
“好吧,”艾美微微一笑,“我要上啦!”
她的身影瞬间从澪的视野中消失了,澪向左撤步反手挥剑,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长剑和拟造圣剑碰撞在一起,在黑暗的森林之中擦出一道火花。刚才的一剑蕴含着杀意,如果不是应对得当,澪的头一定已经和身体分家了。
“艾美,你……”
“这是实战哦,”艾美挥剑攻来,“不好好应对的话,会死哦!”
沉重的剑击从剑柄上传来,澪咬紧牙关,认真的弹开了艾美的剑,她的剑是如此的沉重,根本不像是一位少女能够挥出的力量。变幻莫测的剑路让澪应接不暇,寒光闪过,她的脸颊上冒出了温热的液体。
那是毫不留情的一剑,剑锋划开了澪的脸颊,深达颧骨,艾美完全没有手下留情。
“继续,战斗!”艾美喝道,“战神巴尔德在注视着我们!澪,认真的杀了我吧!用你全部的力量,与我厮杀!”
“艾美,今晚你到底怎么了?”澪接下了沉重的一剑,“先声明,我现在心情也超级不爽!”
“那就发泄出来吧!”艾美露出明亮的表情,“放手与我厮杀!”
剑影闪烁,金铁交鸣,两位少女在篝火旁展开了激战。塔拉夏坐在火堆旁,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虽然她只是个祭司,但是也看得出来,眼前的战斗绝对不是什么热身运动,两人都抱着杀了对方的冲动挥剑,展开厮杀。回忆起来,澪自从离开了那座遗迹,就变得有点奇怪,她总是发呆,自言自语,而且笑容永远的从她脸上消失了。塔拉夏虽然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因为就结果而言,澪很成功的净化了那座毁灭的神殿。但是,澪身上弥漫的气氛,却让胆小的她不敢开口。
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眼前的两人都以杀了对方为前提挥着剑,也许这场战斗的结果是两人中的一位丢掉性命,塔拉夏抱着头,垂下犬耳,想要逃避现实,但是现实却就在眼前,根本无处可逃。
“住手……”她试着发出声音,“请……住手……”
但是她怯懦的声音立刻被金铁交鸣之声吞没,澪和艾美以常人难以看清的速度互相剑击,随着时间的推移,澪身上的伤口开始积累,逐渐体力不支。她用手背擦掉了额头上的鲜血,银色的长发被血染成了红色,粘在额头上很不舒服,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继续战斗。澪感觉到,自己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渴望着,她发现自己居然沉浸在这场厮杀之中,无法自拔。咬紧了牙关,澪反手挡开了艾美的剑,趁着她撤步后退露出破绽的刹那,转身一脚踢在了她的腰部。
艾美发出苦闷的声音,她后撤一步,迅速补上一剑,澪原地转身以毫厘之差躲开了剑锋,掉转剑柄对着艾美的面部就是一剑,但是咔嚓一声,艾美居然用牙齿咬住了澪的剑刃。
居然还能这么做!剑圣都是怪物吗!
刹那的迟疑让澪露出了破绽,艾美一剑扫向她的腰部,击中了挂在腰带上的惩戒者左轮手枪,冰冷的枪身虽然挡住了剑刃,但是却无法卸去冲击力,澪被打飞出去,撞在旁边的树干上,肋骨传来一阵疼痛,恐怕要断个两三根吧?
“心情好点了吗?”艾美扛着剑走向澪,“把事情都藏在心里很难受啊,虽然我是个不识字的粗人,作为倾诉对象也许不合格,但是要是打一场发泄一下的话,我可是个非常不错的对手。澪心情不好的时候,欢迎随时找我打架哦!”
“这还真是敬谢不敏,”澪翻了个身,喘着气,“下次大概会死吧。”
“变强就不会死了。”
“与你这样的剑术白痴对战,变得再强也会死吧。”
艾美伸出手,把澪拉了起来,澪用喘着粗气,她的身体正在迅速再生,额头上、脸颊上、身体上的伤痕,很快就消失不见,只剩下斑斑的血迹。她捂着腋下折断的肋骨,在火堆旁边坐下,扫了一眼身旁的塔拉夏,犬耳少女急忙缩成一团。艾美看了哈哈大笑,澪跟着露出了苦笑,她眼中的黑暗已经消散了不少。
“塔拉夏!”艾美把碗伸了过来,“添饭添饭!运动之后肚子就饿了,真没办法。”
“晚上吃这么多,”澪擦着额头上的血迹,“小心发胖。”
“到时候澪再陪我打一场不就好了嘛。”
“这种事儿还是去找别人吧。”
“讨厌,澪好冷淡啊~~”
“跟我撒娇也没用,我这个人也是有底线的。在干掉妖烨之前,花式自杀这种事儿,我还是不会去做的。”
艾美张开双臂抱了过来,澪用手推着她的下巴,强硬的把她推开。塔拉夏出神地望着两位少女亲昵的打闹,很难想象就在几分钟前,她们还拼上性命互相厮杀。也许是两人闹腾的太厉害了,本来已经睡着的琥珀突然翻了个身,澪和艾美急忙安静下来。
第二天一早,阳光明媚。一行人收起了行礼,驾着马车继续赶路,现在已经离开西部萨德行省,正式进入帝国的中央区域。中央区域自古以来属于皇帝直辖,也是帝国最初的领土,在历经数百年的对外扩张之后,帝国才从平原上的小小共和国,变成了今天的超级大国。直到今天,纯正的帝国人,也仅仅指出生在中央区的,血统纯正的帝国公民。
宽阔的帝国大道直通帝都,这些道路宽度达三十米,地面被压实,非常平整,马车在上面可以以很高的速度行驶,虽然澪不会刻意消耗灰马的体力,但是移动速度依然要比在西部的林间小路上快了很多。许多的大车与一行人擦肩而过,那些车上装着巨大的铁笼,铁笼里面关着的,是帝国特有的商品——奴隶。
形形色色的奴隶被运往帝都,他们的生命和自由被作为帝国繁荣的基石,帝国在数百年的扩张中,形成了严密而高效的奴隶制度,征服!奴役!再征服!再奴役!帝国在这无止境的循环中,掠夺财富,不断繁荣。
澪坐在驾驶台上,手握缰绳,在头顶八百米的高空,一架灰色的隐形无人机正在盘旋,无人机的光电吊舱监视着周围的一切,通过战术网络与澪连接,虽然这具少女的身体没有进行任何电子化改造,但是只要进行概念抽出,即使没有物理上的电子植入体,也能够再现所有功能。视野中突然弹出一个对话框,无人机发现了一队骑兵正在接近。
身穿铁甲身披红袍的骑兵很快从前方接近,那是帝国军正规军团的装备,他们的数量为一百人,队长身后的旗手举着军旗,从旗帜上的编号来看,这支骑兵属于帝国第一军团,也就是守卫帝都的近卫军团。
澪停下马车,注视着骑兵们在前方展开队列,他们骑着高大的骏马,与拉车的灰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火力方案已经规划完毕,无人机锁定了骑兵的队列,只要澪一声令下,空对地导弹就会降下无情的杀戮。
“我们奉元老院之命,”队长出示了一封文牒,“前来护卫第三位王选者,请随我们一起进入帝都,尊贵的女士。”
“什么意思?”澪注视着队长。
“请与我们一起行动,”队长清了清嗓子,“我们会保护您。”
澪接过文牒,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那是一份类似授权书的命令,这位名叫卡尔利诺的百人队长,目前负责澪的安全。
“有劳了,”澪把文牒还给他,“卡尔利诺百人长。”
骑兵队长露出惊讶的表情,因为在帝国,识字率非常低,很多人根本看不明白文件上的内容,只要认识元老院的印章就万事大吉。没想到,眼前这位美丽的少女居然能够读懂帝国的文字,还读出了自己的名字。
“下官定当全力以赴,”卡尔利诺敬了个礼,命令部下,“准备出发!”
一百名骑兵展开队形,开始护卫马车,塔拉夏从车上探出头来,当她看到周围全是身穿铠甲,外面罩着红袍的帝国骑兵,顿时发出了一声绝望地呻吟。两名骑兵对她投来冰冷的目光,吓得塔拉夏急忙躲进了车厢。
“发生什么事儿了?”艾美探出头来。
“帝国元老院给我们派来了一队护卫,”澪说,“这位卡尔利诺百人长是他们的指挥官,他们会负责护送我们进入帝都。”
“元老院居然会这么好心?”艾美哈哈一笑,“我一直觉得那群老头各个心术不正。”
“也许吧。”澪露出无畏的笑容,“反正我又不打算当皇帝。”
马车和骑兵们一起前进,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两条河流的交汇之处,一座壮丽的都市耸立在午后的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