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夜晚的灯光太亮了，要是随便下去，容易被人目击到，所以我想找个稍微暗一点的地方。
至于我和墨灵在天空徘徊的这几分钟之间，两人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任何语言的交流。
而我也不太敢和墨灵去搭话，即使脸上涂满煤灰，但之前自己与她只摸了个手，她就可以分辨出我半妖的身份。那么，两人肌肤接触显然比上次大得多，也就是完全暴露了？
回忆起上次她威胁我的那句话，自己内心未免会打个寒颤。
这疯女人不会在高空上和我同归于尽吧。
“道友。”脸上还带着红晕的墨灵在我怀中忽然开口，“请问高姓大名。”
嗯？没被认出来啊。
虽然自己的特殊体质，妖力和仙术的气息差不多，但墨灵不是辨别能力很强吗？这次难道她失误了。
不过很快我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吾辈的姓名不值一提。”我清了清嗓子，“只是路经此地，见你被妖物欺负，打抱不平而已。”
“前辈。”墨灵对我改为了尊称，“不能透露下吗？”
“抱歉，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
有那么一瞬间，我露出了一丝微妙，有着许多不可言喻的表情。
当然这不是我演出来，只是自己的真情流露，但这女人好像误会了。
末了，墨灵迟疑了会，像是在考虑。
“嗯，在下懂了。”她说，“前辈想必有自己的苦衷。”
“嘛......差不多啦。”我吞了吞唾沫，“你理解就好。”
我找到了一个比较隐蔽的位置，就直接飘落了下去。
而把墨灵放下之后，自己扭头就想离开了。
“那个。”随着布料撕开的声音想起，“请收下这个。”
墨灵红着脸别开脸，把自己撕开的道袍递给了我。
“遮...遮一下。”
我先愣了愣， 然后意识到自己目前处于**状态。
“哦，不好意思，多谢体谅。”
我接过布料，不卑不吭，以十分自然的动作围在了自己的腰上。对，不能表现出自己的窘迫。必须泰然自若，处变不惊。
不过没想到这墨灵，居然有这么可爱的反应啊。
然而我又要离开，墨灵却再次喊住了我。
“前辈！”
“怎...怎么了？”
难道被发现了？！
“在下多谢前辈的搭救。”她对我行了一礼，“若有时日，必当涌泉相报。”
“没事儿，没事儿，小事情而已。”我松了口气，“降妖伏魔乃本分，本分。”
“刚...刚才是恶妖欺我，要不是前辈出手相救，我就......”
恶妖欺你？？？
明显是你先搞事情，然后要赶尽杀绝才引起的祸端吧。这女人撒谎倒是挺顺溜。而且火熊还给你丫的机会了，你却还竖给了人家一个中指。
“诶，我知道，我知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在外面，也确实不方便，没事儿就回你师傅墨老先生那里去吧，那样普天之下也没什么人可以欺负你了，啊，乖。”
“你认识家师！”
......
糟糕，漏嘴了。
“渡门长者，修仙之人，星云门墨老先生，有谁不知。”我转而成了信誓旦旦的口吻，“而九珠白莲剑，本就为星云门掌门传承之所有物，我看到了，肯定就知道的嘛。”
“好像......也是。”墨灵有点将信将疑。
但说来也真是的，这墨老先生年纪不小了，居然收了个年轻靓丽身材有致，但却这么会惹是生非的徒弟。这老头，徒孙都和人家差不多吧，那些捋着黑胡子的大叔，见到墨灵还要喊声师妹，简直辣眼睛。
虽说仙人的寿命很长，但墨灵给我的感觉，到没有上百岁。
怎么讲呢，以墨灵的修为，这墨老先生明显给她加过小灶，是不安好心呢，还是不安好心呢。
死老头子，不正经。
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为什么墨灵会对妖怪如此恨之入骨，毕竟也不是所有妖都是坏的。至少墨灵找的这些，可都还是在大街小巷里做着本分的生意，狗头妖也不例外。
所以也是抱着疑惑的心态，我把这个问题丢给了墨灵。
结果墨灵，她很快又表现出了自己对于妖怪的轻蔑，并且夹带着的某些恨意。
“妖即恶。”她说，“善与恶，区分的，也不过是我们人的单方面判断。”
“这个。”我有点犹豫，“大部分妖怪还是自己老老实实在修炼，也没有作恶吧。”
狗头妖夫妻给我的印象还算不错。
“谁能保证它们没做过坏事？前辈。”墨灵反问我，“把它们斩尽杀绝岂不是更好，所有的天地日月之气又都能归还给这世间。”
“天地日月又不差这么一点。”我叹了口气，“你以后别那样搞事情了 ，否则，迟早有一天会惹祸上身的。”
毕竟，因触犯戒律，被清理门户的散仙也不是没有。
但墨灵笑了笑，却没有给我肯定的回答。
“谢谢前辈提醒。”
也是，这女人的性格，也不会轻易听信人的吧。
不过说实话，墨灵的意思，我自己也是懂的。妖，在我们散仙之中区分善恶的方式，仅仅是从是否祸患人间的角度形成一个共识。
但不是吗？妖也是和人一样，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感情和欲望，善恶，也只不过在一瞬之间。谁又能保证，它们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在妖物面前，常人，根本无法作出任何反抗。
当年，九婴乱世，又有多少声称一生清白的精怪，投身九婴的麾下。况且这段往事是我亲身经历过的，其中的心酸，自己也再不愿意去回忆了。
但，这也是联妖众设立至此的根本原因。
因为人妖不和，在数千年的历史长河间，经过快速繁殖的人类，数次纠集过庞大的军队，与众妖爆发过大规模牺牲的冲突。直到某天，在七百年前，于某个人的建议下，由几位镇守汉地的上古大妖签下履行契约的义务，设立了对精怪都具有约束性的组织。联妖众。
祸患人间者，联妖众有义务除之。
而杺儿的母亲，龙母也曾在此列，作为元老之一。
当初九婴之战，各路散仙与联妖众一起，曾在秦岭之巅，对阵魔军。
但我们已经聊得有点久了，我怕时间长了，墨灵认出自己来。
然而，墨灵却显然不愿意这么快结束双方之间的交谈。
“前辈。”墨灵取下了双手的八卦铃铛，“如果不嫌弃的话，请你收下它。”
这个八卦铃铛，在我之前见到墨灵的时候，她就已经佩戴在手上了。
她几乎每走一步，都会发出风铃般的悦耳之声。
“迷魂铃啊。”我接过一看，“这个东西很稀有呢。”
我已经听过人提起过，迷魂铃会令人产生某些程度的错觉，虽然对于妖怪的影响有限，但打斗之时佩戴在手上，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刚才墨灵对战熊天，她是在铃声的影响下，才趁机设下了四张结界符纸，得以用玄冰决禁锢住熊天。
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会因为十分细微的差距而分出决定性的胜负。
这，便是迷魂铃的价值。
不过，当然了，熊天现出真身之后，又另当别论了。
送我礼物，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墨灵为了感谢我的救命之恩，赠送礼物给我，这个合情合理，况且墨灵的双足上，还有一对呢。嗯，这个回去好好收着。
“多谢，我就收下墨二小姐的好意。”我把铃铛踹在手里，“嘛，时候也不早了，我饭才吃到一半，今天就先撤退了。”
嗯，此地不宜久留，况且老妹还在家里等我呢，回去晚了会挨拳头的。
“墨二小姐，有缘再见，鄙人先行一步。”
为防止纠缠，我双脚一登，转瞬之间，便消失无影，飞向了天际。
“诶，前...前辈！”
墨灵拿着手机小跑出去了几步。
“联系方式。” 她小声的说，“我们还没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