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闭着眼睛,一副任人宰割模样的归新,老刘嘴角浮现一抹残忍的笑容,心道,“正巧儿的实验材料用完了,你就送上了门来,这可是天师啊!血肉之中含着灵气,这一次,这一次一定能成功的!”

手起,刀落。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好似自己冲过来的,又好似被人扔过来的。

“噗!”一声轻响在小巷之中回荡开来,躲在门后偷听的王大妈吓得一个激灵,弱弱地对她丈夫问道,“死鬼,你说归捕头是不是被老刘砍死了?”

“这……我哪儿知道啊?要不然,咱们出去看看?”

“要死啊你?老娘可不嫌命长!”

略微顿了顿,王大妈又小声嘀咕道,“大不了,等天亮了,咱们出去瞧一瞧,如果可以的话,就帮归捕快收尸吧?”

听闻柴刀砍入血肉时的轻响,归新的身子微微一颤,下一刻心中却升起了一抹疑惑,为什么刀砍在身上没有一点儿疼痛的感觉呢?以前听人说过,如果刀够快的话,一刀砍下去的话,人不仅不会马上死,而且不会有痛感,会不会……

“我的儿呀!你这是干什么啊!”

就在归新脑海之中臆想的时候,老刘的哀嚎声忽然响了起来。

听闻老刘的哀嚎,归新猛然睁开眼,只见老刘家的傻儿子此刻倒在了血泊之中,胸口插着一把柴刀,而老刘则抱着奄奄一息的儿子老泪纵横。

他是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前的?归新皱眉。

“爹爹,不能……不能再害人了。”傻子断断续续地说着,一边说着,口中血沫便一边不停地向外涌着。

傻子狠狠地咽了一口不知是血还是唾沫的液体,“我不……不怕,别人笑我傻的,嘿嘿。”说罢憨憨的一笑,没了气息。

抱着逐渐冰冷的尸体,老刘身体颤抖着,归新感觉在这一瞬间,老刘似乎苍老了许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刘才喃喃道,“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干傻事儿呢?只要我成功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叫你疯子傻子了……”

老刘一直抱着他的儿子,直到他儿子的身体完全变得冰凉,也没有动一下,就像是凝固成了雕塑一般。

归新看着前一刻还像是一只悍兽,此刻却哭得像小孩儿一般的老刘,心中也不是个滋味儿,于是开口道,“老刘,死者已矣,你……”

“你把我抓起来吧?”归新的话还未说完,老刘就将他打断了,“你带我会衙门吧。”

归新和老刘对视着,那一双本就已经被岁月浑浊了的双眼,此刻泪眼迷离,除了绝望,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情。

看着在一旁盯着老刘傻笑的魂魄,一个成人的身躯流露着如孩子般天真的笑容,归新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如果和芙蓉说的一样,老刘这是失传的借尸还魂的法术的话,想来他是为了给儿子塑造一个健康的身体吧,现在他的儿子死了,他的希望也就破灭了。

在归新带着老刘向着衙门走去的时候,老刘儿子的魂魄也被一个身穿白衣的鬼差带走了,归新向左,他俩向右……

这是归新第一次看到鬼差,却一点儿也没有发现新事物的兴奋……

……

三日后,木棉镇。

夏日的炎热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并没有消退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烈日在街道上掀起了一层层的气浪,惹得原本喜欢聚集在镇中心大树下侃天侃地的镇民们也没了踪影。

在这天气下,自然是要躲在家里享受人生的。

说来也巧,那日,就在归新把老刘关进了县衙打牢之后不久,县太爷便带着两名府衙的妖捕赶回来了,且还是两名名声在外的天师。

天师每每抓住为祸的妖鬼,便可领取一笔不菲的赏金,这也是朝廷为了鼓励更多能人异士加入到降妖除魔的行列之中的一种手段。

若非如此,那两位名声在外的天师怎么可能赶了那么远的路,来到这穷乡僻壤呢?二十两金锭呢!

然而,这两位风尘仆仆的天师却是白跑了一趟,看见他们两个对县太爷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归新就想笑。

不过,现在虽然案子也结了,老刘也被两位府衙来的天师押解回了府衙,但归新依旧觉得,这其中还有两个疑点,首先无论如何拷问,老王就是不交代他那邪术从哪儿学来的,其次,归新有点儿没想明白,为什么老刘家的儿子,会在关键时刻出现在他的前面,帮他挡刀。

想不明白又怎么样呢?归新耸耸肩,他又没有强迫症,非得要刨根问底儿的,索性便不去想了,这样的天气有那个劲儿去想这些,还不如洗了冷水澡来得痛快。

一念及此,归新搬了院儿里的水缸到老桃树下,又从井里取了水,把水缸灌满,然后麻溜的脱了衣服,一头扎了进去。

“呼……舒服!”感受着井水给肌肤带来的冰凉触感,归新不由的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想着,像这样的夏日午后,泡在装满清凉井水的水缸里,简直就是享受,如果能够再来一杯木棉镇好又来酒馆的花雕西瓜特调酒的话,就更加完美了。

“如果能够再来一杯好又来酒馆的花雕西瓜特调酒的话,就更完美了!”

“对对对!”听闻耳边的声音,归新连连点头,知己莫若……“我靠!什么人!”

猛地的低头,只见一个黑乎乎,毛茸茸的存在,漂浮在归新面前的空隙里,仔细端详,不是那芙蓉又是谁?

看着芙蓉,归新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的怒火道,“你居然还敢来我家?你的脸皮可真不是一般的厚呢!”

“为什么不能来?”芙蓉白了一眼归新道,“就只能你在这里享受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本尊可是你奶奶,你这小兔崽子!”

“哇!厚颜无耻之猫!你上次把我丢在那里,差点儿就被老刘砍死了你知道吗?”归新愤愤道。

“哦。”芙蓉波澜不惊的回应,“你这不是没死吗?”

“那是小爷我运气爆棚,老刘的儿子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帮我挡了一刀,老刘心理受创,我这才逃过一劫!”归新咬牙切齿的说着。

“哼,那你还不快谢奶奶再一次救命之恩?”芙蓉一脸嫌弃道。

“什么?”归新脑子有点儿没转过弯儿来,“我凭什么要谢你这个丢下队友的猫呐?”

“你当然要谢我啊!”芙蓉冲着归新挥了挥爪子,“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儿子会在那么恰当的时候出现在你的面前帮你挡刀呢?这就是老年人的智慧,硬拼是要不得滴小伙子!”

芙蓉此言一出,归新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老刘的儿子会帮他挡刀了,竟然是猫妖从中作梗吗?不对,这样用词好像不太恰当,毕竟她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

“明白了?”

“明白了。”归新点点头。

“那你还不去帮本尊买一杯特调?”

看了一眼外边热辣辣的太阳,归新一咬牙从水缸之中站了起来,穿好衣裳向着酒馆走去,余下空荡荡的院子里,水缸里飘着一只猫,逼着眼睛,像是淹死了一样。

“乖啦,真是孝顺!”芙蓉的声音幽幽飘来,归新抽了抽嘴角。

……

当今大周皇帝共有八子,分封八王于八荒,有永镇八荒的意思在里面,其中各王皆镇守着他们各自的封地,唯有狴王陆白河常居于神都,管理着大周刑法。

在皇宫外三十里处,有一座依山傍水而建的庄园,亭台楼阁绵延不断,水榭小筑看不到边,这里,便是狴王府了。坊间有人言,若是来了神都,要寻狴王府,只需找那除了皇宫之外,最辉煌的建筑便是了。

此刻,神都,狴王府内,一处水榭旁,有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

男子生得一副好容貌,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他倚在栏杆旁,看着池中锦鲤嬉戏,怔怔出神,竟好似着了迷一般,以至于他身后的女子只敢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似是不敢打扰一般。

“暮雨,来了?”男子淡淡道,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些锦鲤上。

站在男子身后的女子,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身穿一袭红色的,呆板的妖捕服,也掩盖不了她的秀美,反倒是在柔美之中凭添几分英气。

“嗯!”女子单膝跪在男子的身前,轻声应到。

男子既是这一座偌大庄园的主人,当今皇上第三子狴王陆狴安,若是寻常人像这女子这等无理,早就被隐藏在

狴王转过身来,冲着女子微微一笑道,“必备如此拘束,我找你来是为了天命司组建的事情,你也知道,近些年来,塞外的妖鬼蠢蠢欲动,频繁的派人潜入我大周境内,为了把这些探子揪出来,成立天命司势在必行,父王对这件事很上心,昨日宣我入宫,又在催我了。”

顿了顿,狴王继续道,“我找你前来,是想让你去找一个人,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归元气这个名字?”

女子皱了皱眉,点点头道,“嗯。”

“归元气啊,他可是十数年前他曾是御前侍卫,号称防御最强的天师,只是十数年前的一夜他离开了神都,不知所踪,世人皆道他已经死了。”

闻言狴王摆摆手,“真的死了吗?非也,他老人家不过是隐退了罢了,日前我得到消息,他现居于锦官府木棉镇,此次我叫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去请他出山,如果天命司能够有他加入的话,必定是如虎添翼。”

“事情来得也比较急,所以你准备一下,早些启程吧?”狴王又道。

女子闻言抱拳,道一声,“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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