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到底有多远?

这个问题一直缭绕在叶羽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但他却一直逃避着,和银铃过着那幸福而又快乐的生活。

转眼间,暑假都将快要过去。

他们做了许多约定,比如一起上学;比如好好学习;比如考上一本的大学;比如还要再去吃那一家店的冰淇淋;比如以后要开一家甜品店,因为银铃最喜欢吃甜品了;再比如……

好多好多的约定,那都是将要用一生去实现的约定。

这么多的约定,让叶羽感到很安心,只要约定还在,他们幸福快乐的日子就能继续下去,直到永远。

他或许想过这一天的到来,但却从未想过它会来的如此之快。

该来的还是来了,即使再怎么逃避也没有意义。

如果逃避可以解决问题,那么这个世界上也就不需要人类存在了。

这一天的清晨,叶羽一如既往地醒来,一如既往地伸手想搂住银铃那娇小的身子,但却摸了个空。

床边是一片空气,什么也都不存在。

家中是一片死寂,除了他,空无一人。

卫生间里尚未关紧的水龙头‘滴答滴答’地滴着水,清脆的声音在整间屋子里回响着……

叶羽几乎已经快要忘掉银铃只是他幻想中的少女了,他几乎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他甚至已经相信了她是真实的……

在一瞬间的慌乱后,叶羽又冷静了下来,银铃只是暂时消失而已,过一会儿她就会再出现的,不用担心。

只要叶羽沉浸入那种状态之中,银铃就会出现。

至于现在为什么她不在,大概是因为叶羽太过清醒了吧。

就这样想着,叶羽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自我的催眠让他觉得自己现在很困,再一次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中。

只是这次的梦却让他有些心悸,因为梦中竟然没有出现银铃的身影,即使是在梦中,他也是孤身一人。

茫茫梦境,什么也没有,他独自一人走着,脚下没有路,前方似乎也没有尽头。

就好像根本没有前进一样。

身边的景色永远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没有任何的变化。

叶羽觉得自己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一般。

永远……或许,这就是永远吧。

这样孤寂的永远,叶羽不想要。

一个人的永远,实在是太过痛苦。

痛苦到让人想起时心都仿佛被撕裂般地疼痛。

“银——铃——!”叶羽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喊了起来,“你——在——哪——里——”

没有回应,整个梦境的空间里就只有他的回音而已。

叶羽猛然从梦中惊醒,才发觉自己已经大汗淋漓,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头发都是湿漉漉的,还在不断地向下滴着冷汗。

床边的银铃依然不在。

或者应该说,银铃根本就没有在过,她只是一道影子,一个幻象而已。

是叶羽制造出来,自己欺骗自己,自己麻痹自己的幻象而已……

“银铃……你在吗?银铃……你在吗?”

叶羽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去,又冲出家门,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去。

在那些曾经和银铃去过的地方不断地寻找着,但银铃却根本不曾出现。

找不到她。

“银铃……你在哪里……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躲着我了,求求你出来吧……”叶羽颓然地跪倒在地上,眼泪像是断了线的雨珠一样向下落着。

但银铃,终究还是没有出现。

他安慰着自己:“明天就会出现了。”

就这样,每天都对自己这样说着,像是在自我催眠一样。

一天,两天,三天……

整整一个星期,没有银铃在身边的日子,简直就像煎熬一样。

叶羽尝试了无数种方法,但却都没有办法重新见到银铃。

哪怕穿上女装也无济于事。

银铃没有出现,他也清晰地知道自己只是叶羽而已。

她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吗。

叶羽想。

他从窗外向下看去,看到的是在眼中变得很小的车辆和行人,还有那一条一条仿佛模型般的街道。

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进入到那个有银铃在的世界呢?

叶羽的心中甚至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他用理智克制着自己,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却愈发地难以克制了。

就在叶羽几近绝望的时候,银铃出现了。

所有的痛苦和绝望都化为惊喜和激动,他一把抱住了银铃,嘶哑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哽咽:“铃儿!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不告诉你哦~”银铃弯着眼睛笑了笑,反手抱住了叶羽,“我肚子饿啦~”

“好,我们这就去吃东西!”

“嗯~还想吃那家甜点店的冰淇淋蛋糕呢。”

“没问题!”

快乐和幸福又一次回到了叶羽的身上。

他现在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快乐的人。

“呐呐,羽,我想买这个~”

“这个是……便签本?”

“嗯呢。”

“好啊。”

“还有这支笔也要~”

“没问题。”

“买好啦~我们去爬山吧,爬到百流山的山顶上去~”

叶羽欣然答应了,只要是和银铃在一起,做什么都没问题。

百流山虽然做了石头台阶,铺了能够爬到山顶的路,但因为年久失修,再加上很少有人来,所以石板台阶上到处都是青苔,踩在上面容易打滑,走的时候必须要小心,再加上山本就高,这就更加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事情了。

银铃脚下一滑,身子向后仰去,叶羽猛地回过头,死命地抓住了银铃,虽然自己摔倒了,但却让银铃站稳了,他的手肘和膝盖都因为刚才那一磕而变得红肿了起来。

“没事吧?”

“没事……我们继续吧。”叶羽微笑道,他看着天空中明媚的太阳,心中已经有了某些微妙的预感。

或许,之后会发生什么,他都已经知道了吧。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叶羽看着那无边的美景,却是有些痴了。

从这里可以看到后方更多的连绵不绝的山脉,也可以看到远处那片蔚蓝色的大海,当然也能够看到城市里一幢一幢高矮不一的建筑……

“好美呀~”银铃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整片群山,整片海洋,整个世界一样。

“是啊……好久没有上来,原来山顶的风景那么美。”

“总是在平地上走,永远也看不到这么美的风景呢。”银铃笑着说道。

“嗯……”叶羽的心中一阵悸动,只因为又一次听到了「永远」这两个字。

“羽。”银铃缓缓地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他,身上那件咖啡色的女生制式长裙在随风摆动着,她的眼眸灿若星空,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叶羽几乎就能够读懂她此时的心情。

是不舍。

是的……不舍。

这意味着。

银铃真的要离开了。

“嗯……”

“你知道,什么是永远吗?”

“我知道,永远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每个瞬间。”叶羽飞快地答道,又焦急地抓住了银铃的小手,“铃儿,答应我,不要离开,好不好……”

银铃没有正面回答叶羽的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微笑着捧住了叶羽的脸颊,就像上次一样:“永远……没有永远,永远也只是刹那的瞬间。”

看似概念相同的两句话,所表达的意思却是天差地别般的遥远。

这一幕,也已经无法再挽回。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

“我没有办法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呢。”银铃的眼眸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很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呢。”

“那就一直在一起,不要分开,好不好?”

“有些事,是我和你,都没有办法控制的呢,我的出现,是命运使然,我的离开,也是命运在推动吧。”

“可是……可是……”叶羽的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不想你离开……”

“可是,真的要走了呢。”银铃捧着叶羽的脸,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啄了一口,柔软的唇瓣和那薄荷般的香味,深深地烙印在叶羽的脑海里,让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对啦,这个给你。”银铃微笑着,将一张写了字的便签条贴在了叶羽的额头上,“一定要好好地,开心地,幸福地活下去哦。”

她虽然是在笑,但叶羽却分明看到她的眼角泪水止不住地向下流着,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在草地上。

百流山的山顶,蝴蝶飞舞,花草芬芳,溪水潺潺,简直就如人间仙境般绝美。

“我……”叶羽紧咬着牙齿,但还是忍不住抽噎了起来,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嗯~不要伤心啦,十年后的八月,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再见啦!”

“银铃——十年后,我等你!”

“嗯!十年后的八月,我也等你哦!”

银铃的身影缓缓变得透明,而后就像是萤火虫一样,化作点点淡蓝色的光点消散于虚无。

与你在夏末的约定,不会忘记……

叶羽望着那湛蓝色的天空,看着那一朵朵柔软的白云,他相信银铃会一直注视着自己,他也相信,十年后,还能够再和银铃相见。

他撕下银铃贴在他额头上的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十年后的八月,再相见哦!」

那娟秀的字体,绝对不是叶羽写出来的。

他的字体并不是这样的。

这让叶羽感觉到一阵恍惚。

难道……银铃她真的是存在的吗,难道她并不是一个虚无的幻想……

或许,十年后,真的能见到那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她吧。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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