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每个毛孔甚至都在散发着痛苦的气息。』

『细胞也好，肉体也好，都在忍受着火辣辣的疼痛。』

『狂血病毒……』

『果然还是忍受不了这个样子的痛苦啊……』

零感受到的，是身体里的血液在被『火焰』燃烧着，这种痛苦，甚至要比重剑差点将自己分成两半还要来的强烈。

舔了舔嘴角那漆黑的血液，感受到来自舌尖上的麻木，零低沉的发出了嘿嘿的笑声。

她已经超出人类的范围了……

艾迪惊讶的望着这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模样的人，那暗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极端的负面情绪，躬下腰四肢撑地的动作，如同野兽一样。

这根本就是一个怪物！

她以极快的速度发起了进攻，就算是现在因为感知到死亡而觉醒的艾迪，眼前也不过是闪过一道模糊的身影。

但是本能的感知，让他感觉到一股浓厚的杀气在他的身后涌动着。

而且本能也告诉了他，『绝对不可以被她攻击到』，不然——绝对会死！

“可恶……”

狼狈的弃下重剑翻身躲过，艾迪的背后立刻传来了一阵地面破裂的声音。

转身看到零正蹲在之前自己站着的地面，只是地面已经裂开了一道道纹路。

冷汗，已经从艾迪的额头上落了下来。

仅仅是跺脚，就有那么强大的攻击力，而零的脸上，却还是那淡然的表情，仿佛是连一点力都没有用那般轻松。

原本因为自身突然涌起强大力量而被压下去的恐惧在这时又回到了艾迪的内心。

看不到，看不到眼前这个人的攻击力上限！

和最开始自己没觉醒时一样，都是无法看到眼前这个人的攻击上限！

没有胜算，真的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当双方在进行生死之战的时候，一旦有一方的心里升起了这种念头，那么那个人的胜算绝对不会超过一成。

艾迪知道，自己输定了。

身上燃着的微火转眼间就随着艾迪的斗志烟消云散，那觉醒时的冷静也不再，剩下的只有满脸的慌张和粉碎的斗志。

零再次动了起来。

这下，艾迪连零的身影都看不到了，直到零来到了艾迪的面前，他还坐在地上愣神。

零那沾满了黑色血液的脸上勾起了仿若恶魔嘴脸的笑容，她攥紧拳头，高高的抬起了手。

那拳头平淡无奇的举着，周围也是一片平静，没有之前战斗所造成的那种夸张的爆炸和气场，没有什么七彩的光芒闪烁。

娇小的拳头紧紧地握着，绷带上还沾染着黑色的血——那是零自己的血。

但是，就算如此，在拳头举起来的那一刻，艾迪的眼前，幻觉似得浮现出了一个『死』字。

那是真正的死亡……

死亡的寒冷、死亡的黑暗，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艾迪眼前。

多么可怕的人啊！

多么可怕的杀气！

这就是真正的……死亡的感觉。

身体瞬间陷入了堪比南极的寒冷，眼前漆黑一片，毫无光芒。

还未挥拳，艾迪就已经『死了』。他下意识的，接受了自己『死了』的信息。

呼吸在一瞬间停止，全身的器官在一瞬间停止了运作，心脏也不再跳动。

唯有大脑，还保留着一丝丝的思绪。

『我已经死了……』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啊……』

『这看不到前路，只有冰冷的黑暗与恐惧……』

艾迪眼前出现了幻觉。

那是自己年幼的时候，一家人在一起欢笑嬉闹时的情景。

爸爸，妈妈，妹妹……还有艾迪。

平静而又温馨的生活，那是艾迪活的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可是后来……帝国军闯入了他们这平凡幸福的生活之中，眼前的一切，都被帝国军烧成灰烬。

只有自己活了下来……

在家人的尸体下躺了三天三夜，一直睁着眼睛，像死了一样呆呆的看着父母和妹妹的尸体。

直到邻居家的朋友——同样因战火而家破人亡的卡利亚，找到自己。

二人一直流浪着，直到那个男人找到他们，让他们来到了这个组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来自己身边也聚起了那么多的同伴……一起训练，一起笑闹，一起诉说未来的理想。

看着眼前同伴们在一起训练笑闹的场景，艾迪那绝望的内心突然有一种被触动了的感觉。

我不想死！

他的内心发出了和萨尔文同样的宣言。

“我不想死……”

“？”

零微微一愣，高举着的拳头僵在了空中。

那一句话，让零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影子。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啊！！！”

眼前本软弱等死的人突然就爆出了强烈的力量，强大的气息掀起了强烈的风浪，零双手挡在面前，可是脚却没法好好的站在地面上了。

眼前的空气突然扭曲了起来，而在扭曲的空气破开之后，一只拳头紧紧地贴着零的脸将零打飞了出去。

如同打水漂的石头一样在地面上弹起了几次，零的五指死死的抓住地面形成摩擦力将身体停了下来。

手上的指甲因为那阵摩擦而血淋淋一片，脸上也高高的肿起，但是零依旧面不改色的看着眼前这个人，暗红色的双目紧盯着他，似乎是在考虑，又似乎是在重新认识这个人。

艾迪的身上的火焰，比之刚才更加强大，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甚至艾迪那火红色的头发都因为光芒而显得更加耀眼。

……不，不对。那不是火焰！

零的目光沉了沉。

是气……

从之前零就觉得奇怪，没有可能火焰不会烧毁衣服的，而且就算接触了他的身体，也没有感觉到他身上灼热的温度。

果然，这个东西，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气息吧。

艾迪的气息，已经强大到可以凝成肉眼可以看到的样子了吗。

不过，就算这样，零也不认为他就能赢得过自己。

因为，零，可是帝国最完美的实验品啊。

“我不想死……”

但是，艾迪那无意识嘀咕的话，却让零有些心不在焉。

『零……我……不想死……』

『我……想看遍……』

零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身上那涌动的血液，逐渐的平息了下来。

她将『狂血病毒』压制了下来。

何曾几时……自己已经逐渐忘记了曾经的约定了。

那一段被零掩埋在内心深处，无论如何也不想再抛出来的黑暗过去。

“真是……你的求生欲望……为什么那么强啊。”

零将飞雪唤到手里，她知道自己的杀意已经没有了。

剩下的，只不过是『任务』罢了。

艾迪看向零，那闪烁着银色光芒的双眼，充满了坚定。

“我……不想死……这就是原因。”

“你这种惜命的杀手还真是第一次见……”

“我是刺客，不是杀手。”

零迈动了脚步，朝着艾迪冲了上去。

“管你是什么……”

……

『咣』

重剑与飞雪精准的撞在一起，利刃与宽刃间的摩擦激起了一道在黑暗中格外明亮的火花。

双方都感觉到了来自对手的压力。

虽然狂血病毒被压制，但是零的身体却因为之前的狂血病毒而保留了大部分力量，面对这种对手，零和他已经基本上是势均力敌了。

短短的时间里，竟然有这种突破，这个家伙真的可怕。

零对艾迪的实力增长是打心底的感觉到了恐惧，能在一场战斗里获得飞跃性提升的家伙，绝对是一个天生的战斗天才。

零自认为自己绝对做不到这一点。她的实力，从她被注射药物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被局限住了。

她身体的潜力已经完全被药物所覆盖，所以，虽然她能一开始就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是她却已经没有继续变强的潜力了。

除非……自己继续让身体接受改造，让自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零和艾迪的战斗，逐渐的，零身体上的劣势体现了出来。

因为身体娇小，所以和艾迪对剑时所用的高度也是不同，用力上零有些吃亏，所以在双方战力差不多的情况下，零因为身体的原因，剑刃一点点的朝着零的位置偏了过来。

但是，如果比身体的柔韧和敏捷，零却可以保证自己不输给艾迪。

闪身将飞雪抽出来，重剑因为失去了支点而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

艾迪的身体却并没有因此而做出多余的动作，他早就看到了零的动作，他看到零脚步一变，手里的飞雪灵动的朝自己左肩劈来。

抓着重剑防守的话是不可能了，艾迪知道，所以他放弃了重剑，松手避开零的斩击。

这也是重剑的劣势，缺乏轻剑该有的速度和灵巧。

没有了武器，艾迪就像是没有了爪子的狮子。

零继续挥动着飞雪逼迫着艾迪远离他的武器，艾迪默不作声的连连后退，任由零将他与重剑拉开距离。

“所以说……当剑士放弃了他的武器，这场战斗胜负也已经明了。”

零的目的已经达到，她停下了脚步，握着飞雪一甩，然后缓缓地收在了长袍下的刀鞘之中。

她弯下腰，右手握住了飞雪的刀柄，做出了一个聚合的姿势。

艾迪眉头一皱，眼前这一招式让他无缘无故的想起了一个人，艾迪看了一眼远离自己的重剑，知道此时再去拿武器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艾迪等待的就是现在。

这做出最后一击的时候。

“没有武器，仅凭肉体是绝对躲不开这一击的。说不定连你的身体都会被斩成两段呢。”

“你真的很自信啊。”

“是啊，面对菜鸟，我没有什么不自信的地方。”

“菜鸟……那是之前的我。”

“现在的你也是……”

零手中刀光一闪，那飞雪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斩向了艾迪。

斩中必死。

虽然只有一刀，但是零知道自己这一刀的威力。

包含了自己全部力量的挥斩，就算是巨石也可以斩成两段。

『叮』

然而，与飞雪对碰的，却不是零所想的肉体。

是同样的钢铁，响起的是钢铁被斩断的声音。

零看着艾迪那衣袖处伸出的那一对被斩成两半的断刃，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

『袖剑』

这种东西……这种只有在那个世界的某游戏里才能出现的东西……

刺客……

零再度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艾迪身上的布袍。

这身衣服……

还有……袖剑……

包括自己这一把『飞雪』。

“喂喂……开什么玩笑？”

“？”

艾迪甩了甩震的发麻的双臂，在听到零的声音后不解的抬起头。

“那个世界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