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一丝月光,而他的双眼却那么明亮。

奔雷闪过他的眼波,如同柳条划过碧色的池塘,带上轻柔的涟漪,随后一切重归安静。

他的白袍,还钳着金丝缝纫的光,相互交织,凝为一束光。

安静的坐在白马上,安静的停在老树旁,安静听着并不安静的雷声。

等着那场大雨瓢泼而下,带给这片平庸的时间一点焦灼,一点颜色。

白色,绿色,都是光的颜色。

“殿下。”身着重甲的骑士缓步上前。

“快下大雨了,咱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急什么?”白马上的男子轻声的说道。

“她就在那里,还跑得了吗?”

男子泛白的双眼一直看着远方,那处火光所没有笼罩到的地方。

蜿蜒的山路,弥漫的惊雷,还有低飞的野鸟,火把的火焰随着晚风飘啊,左右摇晃。

“这算是旅行吗?只有你和我,沿着大海,听着波涛,还有海鸥的鸣叫,看着海角,遥望天涯。”

“好像做梦一样,一夜之间,我还在刺穿云层的高山上,只能看得到深蓝到发黑的天空。”

“你现在还觉得在做梦吗?”

灯火摇曳,伴随着她的发梢,还有他的唇角。

“我还没有醒吗?”

她朦胧的眼神总是那么的可爱。

“看看,外面那汹涌的大海,还有黯淡的海雾。”

“这算是在迷雾中旅行吗?”

“你怎样想都可以,就把这当作一场旅行吧。能忘掉痛苦和愤怒的旅行。”

她的音容笑貌,小鹿般清澈的双眼。

像一幅画像般,封印在他心底最深的那一间小屋里。

撕掉最心疼的眼泪,撕掉最残酷的哭声,撕掉那一夜,大海上,摇曳的灯火,泛滥的海雾。

一个箱子,一杯酒,两盏灯,天涯在左,海角在右。

留下相拥的笑意,其他的都封印。

只要一闭上了眼睛,旋落回忆的魔镜。

她不知影踪。

“殿下,咱们还是找个地方避雨吧。”

骑士恭敬的说道。

男子没有说话,他微笑着,微微眯上了双眼。

“殿下.....”

男子举起手,示意骑士闭嘴。

“走吧。”

男子说道,他轻轻拍了拍白马的头,白马长嘶一声,踢踢踏踏的走了起来。

大雨来的太突然,阿瓦甚至还没来得及将篝火掩埋,就被我扯着跑远了。

其实那么大的雨,就我和阿瓦弄的那么小的篝火,很快就能被扑灭了。

当时我就这么想的,所以也就那么做的。

我和阿瓦东躲西藏,跌跌撞撞的溜到了一个山洞里,这才勉强躲开了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可惜我们身上都湿透了。

“这下完了......”

阿瓦被我这莫名其妙的话吓了一跳。

“这场大雨肯定会让母亲她早回家的...万一她一回家发现我没在家里好好呆着......”

肯定又是一顿训斥,虽然那些话怎么着我都能想得到,但是每一次听到那些词总会让我感到非常厌恶。

厌恶但是一点都不能流露出来,否则将会是更加变本加厉的责骂以及不让吃晚饭或者关在屋子里不让出门玩之类的。

唉,摊上这种母亲也算我倒霉。

所以这该死的雨怎么就还不停啊?你这是诚心想让我被关个十天半个月啊? “小凡你不会这次又是偷着跑出来的吧?”

“你以为呢?”

我瘪着嘴,蹲在洞口,望着被瓢泼大雨糟蹋的模糊不清的远处。

穿过那片树林,再越过那条小溪,就到了我家最外围的那座围墙了,只要再翻过墙,那离我的小屋也就没有多少路了。

如果快点跑,说不定还能赶在母亲回来前,换件衣服!

如此一想,我好像打了鸡血一样顿时两眼冒红光,恨不得现在就冒着大雨冲出去。

然后脚一滑,鼻子直接磕到了湿透上。

“我的妈呀....”

我捂着鼻子爬了起来。

“小凡?小凡你怎么还平地摔了一跤?”

阿瓦连忙扶住了我,她看着五官都疼的蜷缩在一起的我,心疼的说。

“阿瓦...我必须马上回去,否则我要是被我母亲发现的话,以后绝对是出不来玩了!”

我揉着鼻子,模糊不清的说道。

“可是....这么大的雨....”

阿瓦看着山洞外的大雨,支吾着说。

“多大的雨我也得走啊!”

我坚定的说道,好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

“阿瓦你就呆在这里,等雨停了再走好吗,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我站了起来,也不管酸涩的鼻子,双手合十,就像当初点燃那一小撮火焰时,那种感觉,虽然从来都没有试过。

但是这次豁出去了。

我暗自下定决心,双手慢慢转动,手心很快就出现了灼烧的感觉,越来越烫,越来越烫,到最后几乎都烫的让我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可是还是一点火星都看不到,而我的双手却好像被什么东西隔开了一样,无法合到一起。

“小....小凡.....”

阿瓦好像看到了什么一样,她小声颤抖的说道。

可是我此时几乎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双手中那隔阂的感觉上,无心再去管阿瓦看到了什么。

“小凡!着火了!”

阿瓦最终还是大喊了一嗓子。

那是灼热到几乎透明的火焰,从我两手中不停泛滥,然后消散。

洁白的火焰好像要逃离我的掌心一样,不停的往指尖外生长。

我鬼使神差的,张开双手。

像个伞一样,火焰凝成了一把洁白的打伞。

兴奋的感觉顿时冲垮了疲惫和灼烧感,我连忙朝着阿瓦一摆手,然后直直的顶着伞冲出了山洞。

阿瓦站在山东口,她一直定定的看着我跑远的背影,直到被雨水和火焰伞蒸发成气的雾气蒙住了双眼。

就如同她看着我的背影一样,她的面容也消失在我身后,变的朦胧不清。

“柴火啊柴火.....”

爱丽丝左手抱着她的铁酒壶,右手拿着用纸包着一角的烤肉。

她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吃一口肉就着一口酒,如果她是个大老爷们,那就是个活脱脱的北国汉子。

“坐在外面干什么呢?”

吱呀一声,纳纳推开了门走了出来。

“感慨一下我这一堆柴火,刚干了没一会儿,又湿透了,这下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用了。”

说着,爱丽丝端着铁壶,直接对壶吹了一口。

“顺便心疼一下我这个劈了一天柴火的厨娘。”

“哈哈....你呀。”

纳纳忍不住笑出了声。

“回屋里去吧,在外面淋着雨干什么?小柯还是你安抚进屋里的呢,要不然他小子又得打闹一番了。”

“小柯那小子现在和白砂糖玩的好好的呢,用得着我吗?”

爱丽丝小声的说。

“那我先回去了。”

纳纳说道。

“等会儿。”

爱丽丝突然说:

“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纳纳回过头,看着坐在一边的爱丽丝。

“你这几天,成天不在家,做什么去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离家不归的小媳妇一样。”

纳纳笑着说。

“是什么重要的事吗?”

爱丽丝依旧问道。

“......对。”

“到时候了?”

“......”

纳纳没有搭话,她突然沉默了。

“.....纳纳,我跟你在一起多少年了?”

“八年了吧。”

“八年零十个月了,马上就快九年了。”

“是吗?这我倒真没注意。”

“一想起来,白砂糖都快十三岁了,这小丫头长得可真快。”

爱丽丝说道。

“当年,她还是个被你抱在怀里的小丫头,哎呀....时间啊。”

“你还装模作样的感慨什么嗯,你现在和九年前一点都没变。”

纳纳从爱丽丝手里提走装满酒的铁壶。

“这酒太烈了你喝不了.....”

纳纳直接狠灌了一口。

爱丽丝只好什么话都不说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白砂糖长得跟你很像。”

“是吗?”

“对,很像,她的双眼,几乎和你的左眼一模一样的。”

......

纳纳又喝了一口酒,她看着壶口。

“当初咱们四个,一路上走了足足三年,直到你从人贩子手里买下了小柯,咱们才从这里安了家,一直呆了足足五年。”

“只是个营帐罢了,不是家。”

“是吗?”

爱丽丝抬头,看着纳纳。

“嗯。”

“好吧。”

“对了,你还记着吗纳纳,当时咱们经过一片大海,你用一颗珠子和船老板换了一艘大船,能装几十人的那种大船。”

“然后咱们几个出海。”

“在船上白砂糖第一次说话......”

“全是水。”

“对对对,那个小丫头说道,全是水,没想到她第一次学会说话说的居然是这三个字。”

“那不还总是你一直念叨的吗,她才学会的。”

“我没办法啊,我从小就一直在沙漠里长大,没见过大海啊,倒是你,说你见过好多次大海,还笑话我没见识。”

“过了几天我在海上呆烦了,就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你说马上就回去。”

“没有。”

纳纳突然打断了爱丽丝的话。

“我没说马上就回去。”

“你就是那么说的!”

爱丽丝突然站了起来。

“我说的是:彼岸,没有灯塔。”

“......”

爱丽丝站在那里,手指刺穿了包裹着烤肉的牛皮纸。

弄的她一手都是油。

“对...我记错了。”

爱丽丝微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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