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日——深夜23:40。

“所以说,每一个带着枪的人都会去杀人吗?”

当巴索洛繆被杀所带来的混乱被平息时,指控的矛头不出我所料,直指向了一看就不像是好人并且随身带着枪的麦克。

“那扇门是你回来的时候才被打开的,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去杀一个给我吃给我住还能给我钱的金主干什么?”

他拿出放在自己裤子口袋中的签名纸,向着马尔德和聚集在客厅的所有人示意了一下。

“到现在为止,巴索洛繆在信中承诺的,要给我们的东西在哪呢?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么我杀他岂不是自讨苦吃?”

“冷静一点,麦克,我并没有指控你是凶手的意思。”

马尔德捋了捋头发,看着依旧抱着膀子靠着沙发的麦克,开口问道。

“方便给我们看一下你的左轮吗?”

“不方便,鬼知道你还能不能还给我,这把枪可跟了我很久呢,要是你们给磕着碰着了,我可受不起。”

“意思是谈崩咯?”

场面的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站在马尔德身后的吉普赛人开始慢慢走向客厅中挂着的各式武器,而麦克也毫不示弱地转起了弹巢,用力咬了口雪茄,他将枪口对准了站在大厅中央的马尔德。

“在西部,毫无准备地挑衅一个带枪的牛仔,可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因为这会让你丢掉性命。”

他看了看那些拿起了作为大厅装饰武器的吉普赛人,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想试一下,是子弹快,还是你们的刀快?你们可能会伤到我,但在那之前,你们肯定会有人死在这里。”

不得不说,这个牛仔的话语虽然轻浮,但却着实压制住了那些吉普赛人。

而更让人在意的,是站在大厅中央的马尔德。

即使被左轮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脸色也没有丝毫改变。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马尔德捏了一把冷汗,唯恐这个暴怒的牛仔一不小心扣动了扳机,眨眼之间就让这个宅邸增添一具新的尸体。

“都消停一下吧。”

马尔德挥手叫停了身后的吉普赛人,而后一脸无奈地看着麦克手中直指着自己的左轮,叹了口气。

“好好谈,可以吗?”

“如果你们也有诚意的话。”

将左轮收回枪套之中,他再次咬了一口雪茄,坐回了沙发上。

“那么,昨晚唯一一个出去了的人,好像是摩斯坦小姐的朋友,华生医生吧?”

“是我,怎么了?”

“能解释一下,你当时为什么想出去吗?”

不知道是不是在麦克那碰到了硬钉子,马尔德的语气比起麦克那时剑拔弩张的样子,已经柔和了许多。

“想看星星。”

“啊,这样啊。你是说,那个名叫艾琳的女仆能给你做个人证,但女仆小姐们,是住在这房子的另一侧哦?”

马尔德不善的目光从我身上扫过,从我的位置可以看到,被点名了的艾琳小姐被她的姐姐揪起了脸。

“......是,当时她也在场。”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女仆小姐们的门禁是晚上7点,而你们几位抵达的时间离7点可有一大段的距离了,我能不能问一下,你当时看到艾琳的时候,她正在坐什么呢?”

他看向自己身后的艾琳,而后者早已被吓得煞白了脸,如果不是有她的姐姐搀扶,可能她现在已经倒在了地上。

没错,当时看到她的时候,她确实是。

“什么都没做,她很喜欢星星,所以偷跑了出来。”

我相信她。

即使是从战场中归来的我,也无法做到参与杀人后还能拥有清澈的双眼去讨论天文学,与别人一起看星星。

那双清澈的眼瞳中,只是一个单纯的喜欢浩瀚星空的小女孩罢了。

马尔德之所以对麦克敢怒不敢言,不过是因为麦克手中的那把左轮可以威胁到他的性命。

但如果,对象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呢?

没有力量,没有证据,甚至连站着都要姐姐搀扶的她,可想而知被卷进来之后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

如果说,只是为了明哲保身,而将一个无辜的小女孩牵连到这个案子里的话。

那我还不如以身跳进这个火坑好了。

“那把不见了的枪,我记得我有见过。”

“.........喂”

趁着自己还没有后悔,我无视掉福尔摩斯和玛丽给我的预警信号,说出了一句足以让我成为重点监视对象的那句话。

“但是之后我就不记得它去哪了。”

诱导思考

偏离过程

改变结果

反正,我要的结局已经达到了。

“那么,麦克和华生,你们将作为这次的最大嫌疑人,请配合我的调查。”

“今晚的集会到此结束,这期间将禁止各位从岛上外出。”

我和麦克在马尔德以及其后的吉普赛人的“护送”下,走上了二楼。

“其实你根本没有见过那把枪,对吧?”

“事实,对这个执事来说很重要吗?”

我回应了麦克对我的提问,而后自嘲地笑了笑

.........................

次日——凌晨2:40。

“呼,本来以为这里会难爬一点来着。”

当我将书签放入薄伽丘的《十日谈》时,福尔摩斯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转头一看,她正坐在窗台上,撑着脸,向我微笑着。

“爬这里的墙什么感觉?”

“500英镑也好,5英镑也罢,只要设计风格不改,那么攀爬的要素都是一样的。”

“说得你好像爬过很多的墙一样。”

“窥一斑而见全豹,类比一下就行的事情。”

她耸了耸肩,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过,今天还真是辛苦你了。”

“哪里,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

“尽自己所能保护住无辜的人,即使事不关己也无法高高挂起。有的时候你这个人还真是好懂。”

“烂俗的好人罢了,下来坐会不?还是说让我饱一下眼福?”

我看着因为这个特殊的姿势而让裙下风光若隐若现的福尔摩斯,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百褶裙下那因为背光而无法窥见的地方。

“.............你是想提前预演一下今晚要做什么噩梦?”

“诶,那还是敬谢不敏。”

我躲过福尔摩斯的踢击,而后把身体靠在书桌上,看着这个即使被骚扰了却也一脸兴致乏乏的小女孩,打心底里感到有趣。

“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给我看大腿?”

福尔摩斯直接把头上的帽子给砸了过来。

“给我把帽子还回来。”

“好好好,您要我干吗我就干吗........”

好吧,撤回前言,虽然福尔摩斯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作为女性的自觉,但偶尔在被骚扰的时候也还是很强势的。

“马尔德找了那些吉普赛人看守住了二楼,也就是现在你和那个牛仔住的地方。”

福尔摩斯一反先前兴致乏乏的样子,用关切的神态如此说道。

“带枪吗?”

“不然要怎么镇住那个牛仔?”

“要跑的话,刚才我和玛丽已经到过这栋洋房的最高处了,也大概明白了怎么走出这片森林。那些吉普赛人还没有开始在这一片围起来,要走的话就趁现在就行。”

福尔摩斯一反常态地,选择了最无趣,但也是对我来说最安全的解决方法。

“到了伦敦,就不再是什么舒尔坦家的一言堂了。有苏格兰场在,到时候你和玛丽的安全也可以保证,她也和我说了,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必要的时候可以取消委托。顺便让我代她给你道个歉。”

月色之下,福尔摩斯用非常落寞的表情,如是地向我诉说着最理性最安全的策略。

虽然不知道玛丽那边怎么样了,但我也知道,她肯定也在以她的方法,保护我的安全吧。

但无论如何,这次都是因为我的原因,而导致了她们两个无法放手地干一场。

不说别的,玛丽应得的东西还没拿到,这个洋房的谜底还没有被福尔摩斯解开。

“她甘心吗,玛丽.........”

“人心不足蛇吞象,从那些金条的成色来看,足够她衣食无忧地生活几辈子了。”

“那你呢?”

“嗯.........虽然没能参与到最后有些可惜,但如果为此而丢掉了一个好不容易处起来的朋友,那也是稳赔不赚的生意,虽然我是侦探,但本质上这和经商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付钱买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她笑了笑,那抹笑容中有不舍,有遗憾,但看不到后悔。

就因为我一个人的原因而让她们两个人平白无故蒙受损失的话,那我自己也过意不去。

所以,我的选择是。

“我相信,你能把我从这个局里救出来的,就像之前在斯普利亚剧院时那样。”

相信她们。

“所以,放手去干一场吧,福尔摩斯。”

“可玛丽也已经取消了委托,现在的我可是无业状态,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了。”

“那就让我来委托,委托你,拿到玛丽应得的那部分,解开这次的案件,最后用我能听懂的方法把全过程向我复述一遍。”

“行了吧,上次复述了之后你还不是写成了小说。”

“哈哈,不过还没送过去就被朋友给挑毛病挑了回来啊。那种东西自己看看不就好了?”

“嘛,如果是委托的话,那么这个乐子可比那些个药和烟草要好上几百倍了呢。既然有了新委托的话,我也没有不大干一场的理由了呢。”

福尔摩斯抬起了头,刘海之下的眼睛满是自信的光芒。

“谢谢。”

最后一句话在深秋的晚风中消逝,仅留下似是低语般的回响,在我的脑海中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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