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哪里？”

“审判之处。”

“审判之处？”

“到了便知。”

小船逆流而上，速度很快。从船夫的体形来看，他不该拥有逆流撑船的力量。诡异的不止这一点，即使距离仅仅数米，我依然看不清他的脸，兜帽下的空间像是充满了浓雾般阻挡着我的视线。

顺着河道走了一会，船头突然向左一拐，进入一条支流。我在地图上见过这条支流，汇集绝望山脉上融化的雪水倾泻而下，汇入黑沙河，然后一起流淌入海。这里也是奈尔领的南边边界线，再往南，就是科林子爵领。

两岸的树木已经开始抽芽，虽然还不能说是茂盛，但也已经摆脱了冬季的荒芜。偶尔还能看到其中闪过几粒幽光，是夜行魔物反光的双眼，让阴森的气氛更为浓郁。

在支流小河中行进约一个小时，绝望山脉高耸的山体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巨大，这里已经离山脚很近了。船夫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将船靠在了岸边。靠岸的地方被人为整出一片空地，还有一条小路通向森林深处。

我跳下小船，站在空地上，朝小路深处望去，看不到尽头。说是小路，其实也就是把沿途的杂草和灌木清理干净，露出一条在树木间弯曲延伸的泥巴路。

“你去吧，审判之处我不能进，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

船夫留下这一句话，竹篙朝岸边一撑，小船离岸，顺着水流消失在黑暗中。

如果有缘。

这四个字意味深长，如果无缘的话，我今晚是不是就会死在这里？

来都来了，就算想要退缩，没有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去。定了定心神，沿着小路朝森林深处走去。

路途意外的并不算长，几分钟后，我就走到了尽头，一个巨大的山洞呈现在我面前。洞里传来篝火的亮光，在洞壁上倒映出几个模糊的影子。

山洞内部呈圆形，里面站着三个打扮和船夫差不多的人，区别是头上带着的不是兜帽，而是黑色的龙头面具。

“写信给我的就是你们？”

“非常欢迎你的到来，露莎女士。写信给你的确实是我们，你能如约而至让我们十分欣慰，而且也如信中约定的那样，你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我们对你的诚信表示钦佩。”

声音很模糊沙哑，听不出是男是女，如果不是说话的人故意掐着嗓子，那么他们戴着的面具应该带有类似变声的功能。而且他们是怎么知道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的？

“连脸都不露，声音也经过处理，我可看不出你们的诚意。”

“稍安勿躁，如果你能获得我们的信任，我们保证你能获得到你想知道的一切信息。”

“还是算了，我对信任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兴趣不大，何况对象是你们这样装神弄鬼的家伙。解释一下你们黑龙会到底是什么东西，再详细描述一下你们要我帮什么，拒绝的话就当做谈崩了好了。”

三个龙头沉默了一下，稍后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们是历史的调停者，黑暗中的掌舵人...”

“停，别拿着这传说一样的东西糊弄我。或者我换个问法，你们行动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世界的平衡与存续。”

传说故事里才会出现的理由，却不知为何有着些许真实感。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们？”

“黑岭王国建国之前的历史，你知道多少？”

“不是没有记载么，就算有，建国后也渐渐荒废了。可以查到的最远的历史，也就是近千年前魔族开始崛起，吞并西大陆诸国，奴役各路异族，建立统一的黑岭王国，最后定都永夜城而已。”

“不是没有记载，是被我们刻意隐藏了。”

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他们算得上只手遮天了。

“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不需要。东大陆的人类开始以信仰之名团结起精灵、矮人等种族，对西大陆发起进攻。为了对抗这股力量，我们同样需要一个团结一致的西大陆。但信仰对于这边的种族而言简直是个玩笑，所以我们选择了别的方法。”

“以力量统治么。”

“没错，你很聪明，我们没有看走眼。我们选中西大路最强的魔族，帮助他们扩展实力，迅速统一整个西大陆，将资源和人力集中起来，对抗东边的人类。而之前的历史过于温和，会让力量的统治变得薄弱，所以我们将它抹去。”

荒诞，这是我唯一的感想。

“如果你们所说的是真的，那你们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况？黑岭王国摇摇欲坠，人类联盟以更强大的力量对西大陆虎视眈眈，你们的调停失败了吗？”

没有马上回答，三人的面具似乎动了一下，看起来像是交换了一下意见，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告诉你也无妨。”

“上任国王的王妃，是我们的人。原本我们计划用她纯血血族的能力来控制国王，重新整合王国内部的力量。”

“但她失败了，她爱上了那个懦弱的国王，还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了他，以至于我们整个计划的流产。”

越来越夸张了，眼前这三个家伙。

“好吧，就当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们做这些事情的根据是什么？”

“天平倾斜之时，世界迎来混乱，混乱招致灾难，灾难带来毁灭。这是我们从黑龙之王那里得到的启示，我们为了避免毁灭而行动。”

黑龙之王，所以你们叫黑龙会？

“天平说的是这整个大陆？天平两侧就是东西势力？”

“至少我们是这么理解的。”

就因为这种虚无缥缈的启示，把自己当成天选之人，把手伸向整个大陆。但他们如果真的能做到这些，那说明他们本身也拥有某种程度的势力，或者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好吧，关于你们的事情了解到这里也差不多了，说说你们找我来的理由。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和我那个混蛋学生有关吧？”

我提问的对象点了点头，证实了我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