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尔特拎着小依的手颤抖了一下,或者说他的浑身都在颤抖。或许这是他达到这个层次以来的第一次,产生了恐惧这种情绪。他偏过头,看向了那个从刚才开始他就从未重视过的少年。

黑色的能量里,夜枭恢复了他原有的姿态。本来在睚眦的力量使用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要变回去就只能等待其力量自行消散,然而现在似乎是被一种极其高位的力量强行改写了法则一般,让夜枭强行变回原来他该有的姿态。还是那英气逼人的面孔,还是那颀长的身材,还是那少见的栗色短发,但是现在的夜枭却拥有一双鲜红色的瞳孔。那双冷漠的瞳孔里映射出的,只有死亡。

被那双如同鲜血一样的双眸盯着,就连鲁尔特也觉得浑身发冷,仿佛自身的血液被完全冻结。不单单是血液,就连魔力甚至是灵魂都被死死锁定住动弹不得。他感受了一下,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感受不到夜枭的存在了,如果不是因为他还能看到那个正在暴怒状态的少年,以及感受到那近乎接近绝对零度的杀气,他压根就感知不到对方的存在。

但是,栗发少年身上散发着可怕的黑色力量不可能是不存在的,虽然感知不到,但是那恐怖的感觉几乎肉眼可见。不同的种族有着不同的魔力颜色,很多种族都有着黑色魔力气场。比如那位终结诸神黄昏的末代龙皇,之前的睚眦也有那种黑色的魔力,就连他们鬼族的皇室都是黑色的力量。

但是就算鲁尔特是寿命上千万年的鬼族长老,也从未见过现在夜枭身上释放出的黑色力量。那似乎根本就不是魔力,而是另一种未知的力量。没有任何一种魔力是黑的那样纯粹,那极致的黑暗根本看不到一丝光芒,那是绝对的黑暗。那不祥的力量所及之处,仿佛连光芒都要吞噬,所以才呈现出极致的黑色。没有人知道那力量究竟是怎样一种形态,只能通过那黑暗覆盖的范围层看出来那似乎是一种很扭曲的存在。

夜枭傲然矗立在那扭曲的黑暗中央,猩红色的瞳孔里充斥着冷漠和迷茫,仿佛他就是君临这个世界的帝王,但是他不过是一个新生的帝王而已。

不过并没有人为这新王的诞生献上礼炮就是了。

现在的夜枭的脸上带着迷茫,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他呆呆的看着自己是双手,仿佛正在重新认识自己一般,有些迷茫的喃喃自语:“我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接着他抬起了头,看向了不远处的鲁尔特。仅仅是淡漠的凝视,就让鲁尔特仿佛坠落于深渊之中,那如同黑洞一般的撕扯力让他感到极其浓烈的不安。

夜枭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的问道:“你又是谁?”

仅仅是压根没有什么内涵的提问,身居八阶的鲁尔特居然连回答的勇气都没有。他只能呆呆的维持这那个动作,吞了吞口水,强行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和敌意……没错就是敌意,虽然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他本能的感受到了自己对面前那个奇怪的少年的敌意。或者说,是整个世界对他的敌意,是整个世界都在与他为敌一般。即使鲁尔特现在是对这个产生了未知变化的少年产生了莫名的恐惧,但是他仍然感受到了那种仿佛可在灵魂深处的排斥感,就像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一般。

就在这时,那双淡漠的血色眸子移向了鲁尔特手里抓着的小依,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突然生动了起来,产生了那种名为情绪的东西,那是……愤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放开他!”那低沉的声音仿佛来着极寒的炼狱,夜枭的声线很好,但是这一句话却是硬生生说出了恐怖的感觉。

仅仅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鲁尔特的灵魂受到了莫名的冲击,那种痛苦让他感觉自己仿佛魂魄离体,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当他好不容易找回了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却听到了来自死神的声音:“我说了……放开他。”

这次倒是真正带上了怒火,夜枭身边那层漆黑的力量猛然爆发,铺天盖地的向着鲁尔特涌去。鬼毕竟是精神力相当强大的存在,其对危险的预知能力要超过其他种族,所以他几乎是本能一样的横移数十个身位,漆黑的力量擦着他的边划过,所到之处的一切空间被彻底摧毁抹杀,只留下黑洞一般的惨状,就像是用橡皮擦一般,将整个世界硬生生擦去一部分。鲁尔特猛然心惊,因为他竟然感知不到了自己的左手的存在。他惊恐的看向了自己的左手,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刚才的他还是慢了一部,左肩膀向下已经完全消失。没有伤口,没有鲜血,什么都没有。就像是那黑暗的空间一般,将那只左手的存在彻底抹杀。

轰轰轰轰!周围的空间突然想起奇异的爆鸣,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是……什么……”鲁尔特已经是惊骇莫名,他已经顾不得自己那消失的左手了,因为在他的耳中,那彻天彻地的轰鸣就是整个世界的哀嚎,就像是收到了伤害的野兽,发出嘶吼回应。他惊疑不定的看着那个愤怒的少年,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那个家伙的攻击,竟然可以伤害到世界层面么……他究竟是何方神圣?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区区人类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接着鲁尔特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力量正在向着这里汇聚,更确切的说是在向着那个少年汇集。仿佛是感受到了威胁,世界本身都要消灭这个不安定的存在。鲁尔特只能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身为鬼族的大长老,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插手这个级别的战斗,那个少年现在正在与这个世界为敌。甚至他还感到了一丝庆幸,因为现在的少年正在面对这个世界的恶意,根本没有时间来搭理他。

感受着周围汇聚而来的力量,少年的眉头狠狠皱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们是要做我的敌人么……”他没有听到任何回应,本身这种世界意志的排斥力量就和人类的免疫系统一样,谁见过免疫细胞还和病原体打嘴炮,不都是直接招呼上去把脑浆子都打出来了么……

等级越高对这个世界的本源就理解的越透彻,毕竟天地元素力量就是世界本源的一种体现而已。所以像天璃那种级别的存在就可以随随便便使用空间魔法,因为她已经看透了空间的法则。而天 葬那个级别甚至看破了世界的法则,可以做到自由穿越世界的屏障。而鲁尔特现在充分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在晨荒大陆他也算是站在众生顶端的人物了,对世界层面的理解也清楚到了一定的境界。

但是现在发生的事情,他已经达到了完全理解不了的境界了。因为,那是更高层面的事情。那可以说是和世界平级的事件,毕竟那可是世界层面的交锋,其使用的力量层面法则层面完全不是他能够理解的。他仅仅可以看到的,就是夜枭漂浮在空中一动不动,但是周围的黑色力量不断扭动着,仿佛在和什么抗争着。他知道那是整个世界的敌意,但是他就算看到了也无法理解。就像那些低位的存在无法理解那些高位存在一样,他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可以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插手的战斗。

“啊……好烦!”栗色头发的少年突然懊恼起来,他恨恨的看着天空,浑身的力量波动达到了峰值。现在鲁尔特都不知道该不该称呼这个家伙为夜枭了,或许就算是天 葬来了也会因为这个事情而迷茫,因为这个恐怖的家伙除了相貌之外不具备任何和夜枭有关的东西。而真正的强者识别一个人根本就不是根据相貌。眼前这个家伙从力量到灵魂再到记忆,似乎都是有关全新的存在,与之前的夜枭已经完全没有了关系。

可以说这个家伙已经完全是另一个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栗发少年发出一声仿佛是来自笼中困兽的最后的嘶吼,浑身那漆黑的力量以他自己为中心疯狂爆发,连带着自己,连带着这个世界,他打算一起摧毁:“毁灭吧……和我一起……”少年口中低声呢喃着莫名其妙的话语,他说的话似乎从来都没有规律。就仿佛这个人是一个不遵守法则秩序的混乱体系。

鲁尔特突然觉得糟糕了,因为现在少年释放的无疑是纯粹的大范围毁灭力量。而且其效果和刚才令他失去左手的力量完全一样,那么一旦触及到那种力量,或许就连自身的存在都会被抹杀吧。然而就在鲁尔特打算撕裂空进行逃亡的时候,突然发现周围的法则秩序已经完全混乱了,整个魔力体系完全紊乱,别说是空间魔法,就连最低阶的魔法都没有办法使用,因那毕竟是整个体系的崩溃。而这一切,都是那个与世界为敌的少年造成的。世界层面的交战,自己就连观战的资格都没有么……鲁尔特自嘲的笑了笑,他带着整个种族的使命,忍受着巨大的压力和痛苦,冒着被抹杀的危险,完成了穿越世界屏障的创举,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以自己死亡的方式收场。毕竟那可是鬼族上下努力的上百万年的准备,创造了他可以来回穿越世界屏障的力量,但是不但他没有任何功绩,还要死在这里,连那一次回去的力量都没有机会使用。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黑色的力量终于爆发了出来。没有一丝阻碍的吞噬着一切,就像是大片格式化一般。看着那弥漫过来的黑色力量,鲁尔特无奈的闭上了眼睛,那是法则层面的消除,他不会感受到痛苦,甚至是连不适都不会感觉到。那是在法则层面的消除,和感知层面无关,现在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即将被吞噬的那无尽的恐惧而已。

整个世界疯狂动荡起来,似是在咆哮似是在哀鸣。仿佛一只收了伤的野兽,发出痛苦的嘶吼。看得出来,就连世界层面,都对这次攻击没有了任何办法。那漆黑到没有任何希望的力量,足以让整个世界彻底绝望。这是连自身都会葬送的招式,那个少年在发出这一招的时候,就是打算拉着这个世界一起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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