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体来说,破案这种事情是需要运气和直觉的,说得过分一些,简直就是需要主角级别的巧合和好运。

她虽然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重要人物,也自然是更谈不上主角。

但她也从来都不缺这两种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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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顺势绊倒在地的少女无助地颤抖着站起身,随后被索薰二度轻松夺下刀刃。局势已经毫无对峙感可言,平民的全力说到底也不可能与专业人员抗衡哪怕一丁点,这是最自然不过的道理。

而索薰本以为两人会在那之后破釜沉舟般彻底发狂,却发现那名从背后砍向自己的女性已经面无表情地举起了双手示意投降,而少女本人也仅仅是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有再做。

“这就投降了吗,和这里的氛围不太搭调啊。”

“您在说些什么。”女人看着索薰尚未放下的刀刃对准自己,平静地摇了摇头,“我只是两个人的母亲,怎么会做出像是疯子一样可怕的举动。”

“你是想说在这种地方生活并试图拿刀偷袭我的行为不能算在不正常的范畴内吗。”

“我们出于自身的一些情况,任何行动都要承担与人互动并因此发现秘密的风险,居住在荒废的空屋内能够尽量避免这一点;另外,身为屋主,对非法入室者做出防卫措施这件事应当还在可接受范围内。从保护孩子的角度考虑,这么做是无奈之举。”

“那么说的话,她是你的女儿吗。”

索薰一时间无法找出进一步诘问的理由,只好就现状继续发问来维持自己的立场。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展开也算是正合她意。

尤其在似乎能够对话这个可能性上,她看起来甚至还猜对了什么。

“是。”女人选择的回答简短而肯定。

“......很好,此外我还有其他的问题要问。你们能理解的话,接下来就轻松多了。”

但虽然是那样,索薰还是有些讶异地认识到一点。

自己根本看不出这个女人在想些什么。

和先前明显情绪不稳的少女不同,预料内的理性缺失没有出现在这个女人身上。

她的语气毫无恐惧或是怒意,视线中也察觉不到任何偏执。

不,索薰根本看不出她的目光中有什么东西存在——虽然是个有些不合时宜的比喻,索薰却下意识地觉得女人的眼神与每每熬夜前往现场调查后不眠不休的自己和其他同事们有些相近。

她的状态除了疲劳之外并没有可供准确形容的词汇,漠然到几乎没有认知到索薰的存在,但却与此同时确切地认为自己知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的游离感令人微妙地泛起同理心——一言以概,她的眼神看起来不过是个疲累的正常人会有的样子而已。

但常人不会出现在这里,常人不会悄无声息地用刀攻击正体不明的非法入室者,常人不会在被如此威胁之后还冷静地接受现状。

“看来您是个警察,是吗。当然,就算不是,我们现在也已经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女人继续开口,“我本人会尽可能服从,我的女儿也应该明白她究竟身处在什么情况。”

“......你能这么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真是太好了,容我出示一下自己的证件,之后要进行的是现场调查,而你们两位也需要和我走一趟。”无论内情如何,口头上的理解和妥协还是让索薰松了口气,同时放下刀刃后退一步,也让被压在墙上的女人能够重新正常站立。

“不用出示什么了,我相信您。但是在那之前,警官,我有一个问题希望您能回答。”女人

“什么。”

“您先前在夺刀时这么说:‘带我去见见你们怎么也不想放弃的怪物吧’。您的确那么说了,对吗。”

“怎么了吗。”

埋下的问题有了回报,索薰稍稍撇了撇嘴。

我还以为不会是这样的事情的——同时,她有些可惜地这么想着。

“您在掩饰什么,这是个明显的问题——您对我们到底知道多少?如果您连‘怎么也不想放弃的怪物’都有着一定的认识的话,您之前应该明白我和我的女儿分别是什么人,而不是还需要询问才对。”

“啊,没什么,这是我的问题。当然,这也只能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做的一切都没有疏漏和冲动,简直理性冷淡到我开始怀疑你究竟是不是这种臭气熏天的地方的主人。”

“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女人直到现在也还保持着冷静,而索薰则像是偶然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的小孩子一样笑起来。

“我马上就会回答了——怎么说呢,这也算是个基于经历的惯性提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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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时间稍微调回索薰刚刚从自己的案件脱身赶回下川市的那段时间里吧。

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期间,刑侦部的同僚已经把案件相关三名失踪者的部分个人物品从他们各自的住所取出;本来应该是应该让暂且负责这起失踪案的宣妍来进一步查看,但她本人却在午休之后突然请假,直到凌晨也没有归队的消息。

这些物品中除了没什么必要的一些个人用品外,就是很有可能隐藏着三人些许关联性证据的个人电脑了。如果早些进行这些个人物品的收集的话,这起案件的进展或许会完全不同,但政府部门从今年八月末起就一直面临着严重的人手不足。

索薰在获知宣妍失踪后虽然想要对同僚们的办事效率大骂一通,但也找不到让自己无法理解的地方,只得作罢。

多余的个人感想放在一边,索薰在前往事发地点前还是稍稍查看了一眼这三人的电脑——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电脑中的文件类型和内容如果向个人方向试图接近的话都会变得毫无接点,各自家中对体毛和指纹等组织的采样在各自的物品内也没有混杂,换言之和之前被告知的初步发现没有出入。

不过索薰并不甘心于在可以说等同于证据的金矿般的个人电脑里只得出这么一个结果,于是多花上了一点点时间去从其他方面寻找共通性。

举例而言,浏览器的历史记录。

不用说,索薰明白这自然是没有意义的大海捞针,寻常人每天会使用的网址有着形容为完全一致也不为过的重复度,想要从这之中找到有意义的共通点本身就已经失去了意义。

但索薰姑且还是将三台电脑的浏览记录从八月末之后开始截取,然后在车里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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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在某个少年赶来前的当下。

“这是在‘你能够进行沟通’这个在那时的我看来不太可能的条件下做出的假设。我用刀把你逼到墙角时的确说了那句话。而如果,起码是如果——你也的确因为我的行动感到恐慌,同时也对我的所指自觉知根知底的话,应该会立即在恐惧感下回答我,那样的话我根本就不需要多此一举地问你她是不是你的女儿来确信这件事。但你没有,这让我个人的猜测变得不确定,换言之,如果你无视下去的话,我很可能会就此离开并前去通知我的同事,让他们来进一步现场调查。这究竟是能给你提供机会逃走还是什么其他的事情暂且不论,我仅仅先假定你当时是这么打算的。”

索薰自认为已经从头开始进行了回答,但女人的表情和反应证明她根本什么都没有解释清楚。

“......我确实刻意无视了那句话,但您的回答什么都没有说明。”

“啊是吗,”索薰有些烦恼地偏头,用手指卷起自己的侧发,“我和你接收到的信息和身处的情况完全不一致,要回答也很困难不是吗——我不如干脆省略掉这段步骤,直接把这所地下室翻个底朝天就好了——说到底了,我又为什么非得要和犯罪嫌疑人解说自己的思路?”

“您如果对我们的情况完全了解的话,想必也不会在这里和我故弄玄虚。”

“倒是没错。”

“我对目前的状况不能完全把握,如果您能给出一个让我足够理解的回答,我也可以相应地告诉您我们在正式被捕之后永远也不会在审问室回答的问题。”女人将背倚在墙上,沉默了数秒后如是作答。

“我是在要求一个不对等的理由让我感到这么做的价值,但你反而要和我谈起条件吗。”

“如果您对我的所知不感兴趣,又何必在开始和我交流——这已经是我能给您的回答了。”

她的确不像是一个无聊又一根筋的疯子,可以说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故事里。

这是索薰最后能对她给出的评价。

“好吧。”于是她放弃了进一步在原地浪费时间的计划,“能够说动一名警察可以说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可能我才应该对你用敬语才对。”

“我只是做了自认能够最大程度保护自己孩子生存的行动,这样的方针在很久以前就被迫决定了。”女人的表情缓和下来,似乎还苦笑了一下,“这和为数众多的其他不尽如人意的天灾人祸是一样的,只是我所遇到的看起来还要更辛苦一些。”

“——但自己是妈妈,所以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这么做下去吗?”索薰看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头的少女,模仿起她的口吻来。

少女像是受到触动般颤抖了一下,但并没有其他反应。

“您可以那么说,但这之中的顺序应该调换一番:‘因为变成了这样,我才只好变成了这么做的妈妈’,应该是这样才对。”

“那看起来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失败的耳濡目染啊。”索薰用鼻子出气轻笑了一声,“那么,我进一步的回答得从一个问题开始。”

索薰自己觉得这个名字用中文说出来实在是老气横秋,但要是用英文拼写的话,倒是还稍微有那么一点品味。

“‘银曦救济会’是什么?”

又或者是反过来才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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