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淡淡的收住了笑容,恢复成冷峻的模样。

炀敕见状也识趣的打住了。

沉默了一会儿,炀敕忽然说道,“其实今日本来是没有事的,真的只是打巧路过。不过,有幸听到阳公子的萧声,便进来讨教一二了。”

“没什么可讨教的。”

“音律靠的确实有七分是天赋。”炀敕话锋一转,“说起来,既然公子自称‘天人’实为打趣,那你们究竟是何人?”

“不便与说。”这回赤炎答得干脆。

炀敕本来做好了赤炎答不上来便继续质问的准备,不想他竟答得毫不拖泥带水。不知是他目中无人还是真的有难言之隐。

炀敕心中一阵纠结,到底这两人的身份还是一个谜。不过,他也打听过这二人的行为举止,倒也不觉有什么出格之处,看上去只是远游至此的旅人。尤其是那他那天真烂漫的妹妹阴墨冰,乍一眼看上去娇弱如花,实则蛮横泼辣,完全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模样。

想到墨冰,炀敕又想起与她初见的那一刻,他从轿子里轻跃而出,第一眼见到的便是眉目如水的墨冰,眼眸里掺不进半点邪魅,忽然安心许多。

“不便说便不说了吧。”炀敕吐了一口气,“还有,早上那件事,我还得替我兄长给二位道歉。”

赤炎当然能听出来这是客套话。

“嗯。”

虽然是客套话,赤炎却也不是做违心事的人,这件事本来就该是他道歉,这歉意他自然是毫无顾忌的心领了的。

炀敕看了赤炎一眼,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猜测是觉得赤炎对这种敷衍的歉意很不满意,于是又想了个法子。

“过两天就是冲元节,到时候我一定想办法让我的兄长亲自向令妹道歉。开赌坊本身就不对,输了还要打人,那更是目无王法。”

“如何道歉?”

“在我们央国,过冲元节的时候有个习俗,那便是要用竹编给心爱的人编一件衣裳,以祈求来年身体安康。虽然这对令妹有些冒犯,不过我那兄长素来不擅长手上功夫,如果这几日他真能编成,也可见其心意了。”

赤炎脸上微露愠色。

炀敕立刻补充道,“竹子本身便是生命顽强之物,编成竹衣也有青春常在的意味,这权当做是为表歉意的礼物,如果不喜,弃之无妨。”

赤炎闻言又微微一笑,“那这样便可以了结此事了。”

炀敕也舒了一口气。不过炀敕自己也奇怪,明明自己才是高高在上的驸马,可一到这少年的身边,便似乎有种无形的气场将自己比下去了。今日这事本不用再提,但自己却鬼使神差的提了出来,还莫名其妙要为墨冰做一件竹衣……

这件竹衣当然不能真的让自己的兄长去做,自然只能是自己亲自代劳了,那岂不是……

炀敕心中惊呼一声,大骂自己混账,自己可是当朝驸马。

赤炎自然是不知道这一瞬间炀敕心中的翻江倒海,尽管他内心如波涛汹涌,但面色依旧平静。自己本来是想探一探这两人的身份,却不想到把自己问进去了。

场面又沉闷下去。

两人默默的喝着闷酒,都不知对方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小二看准时机端上一坛酒和几碟小菜,又逃命似得匆匆跑回去了。

“你刚才说你可以是‘盘古天神’?”

一杯酒入肚后,炀敕觉得腹中有团火再烧。他的酒量其实是很差的,可在京都与各色官员的交际里,又免不了摆摆酒宴,他都是能推就推。

“是。”

聊了几句后,炀敕已经差不多看出赤焰这个人其实不太喜欢说话,所以对这样简洁的回答也不感到意外了。

“那既然如此,我有一个请求。”

“讲。”

“如果你真的是‘盘古天神’,那你一定有办法把墟荒之地变成普通的土地吧。”

赤炎手中的酒杯紧紧的贴在桌上,眼神复杂的看着炀敕。

果然还是不行吧。炀敕心想。

“可以。”

半晌后,从赤炎嘴里蹦出这么两个字来。

炀敕愣了一会儿,脑子迅速转了一圈,觉得他不是会开玩笑的那种人。

“你知道什么是墟荒之地么?”

“不知道。”

……

这回炀敕彻底石化了,眼前的这个少年竟然连墟荒之地是什么都不知道,就一口答应下来?

墟荒之地,这可是从老祖宗们睁眼看到这个世界第一眼起就存在的东西,千年来有多少人想治理这种土地,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成功过。

赤炎感受到了赤炎对自己的怀疑,淡淡的补充了一句,“我很感兴趣,所以我答应你。我答应的事,没有做不到的。”

所有和自己打过交道的人里,没有一个人像他这么娟狂,可他的娟狂却又是藏在骨子里的,外人看不出来,但自己却能体会到他字里行间里莫名的自信。

这就好像是武功天下第一的剑客,手里有天下最锋利的长剑,可他套上了花纹雕饰繁复的剑鞘与你过招。

“墟荒之地。”炀敕见他认真,自己也认真的解释起来,“顾名思义,就是一片空白的土地。没有植物能在这样的土地上生长,就连人也不能在墟荒之地上生活,一旦在这种土地上生活久了,身体会发生各种各样的畸变和病变,生下来的孩子也是畸形的,因此有人说这样的土地是被天神诅咒过的。”

“墟荒之地不仅不少,而且很多,仅在我大央国,就有五成以上的土地属于墟荒之地,根本无法利用。墟荒之地大多呈圆形,规模有大有小。小的只有一间房子这么大,大的比京都的面积还大。”

炀敕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赤炎的表情,想要捕捉到哪怕一丝惊讶的神色,可至始至终,赤炎都是面无表情的吃饭。

“说完了?”

炀敕觉得自己有点难受。

“说完了。”

“嗯,我很有兴趣,我会帮你解决的。”

炀敕傻了眼了,你明明一脸淡定旁若无人的吃着饭,哪里看出来你对我话很有兴趣了?

但是这样的人,反而让炀敕觉得他说不定真的能把墟荒之地治理了,虽然希望渺茫,但为何不一试,况且这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如果他真的做到了……

那对京都来说,会是一场政治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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