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着那么多的阴谋呢?

这个在谋划着什么,那个也在谋划些什么,大家都在谋划着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去想的话,是不是说世界上每个人都在谋划着什么呢?

是不是说世界上每个人都是所谓的阴谋论者呢?

你猜忌着我,我也猜忌着你,大家都在互相猜忌着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所图是什么,会在谋划些什么,谋划的东西对自己本身是有利的又或者是有害的……等等,这是非常合乎逻辑的说法——前提是世界就真的如此黑暗吗?

人心,难道就真的如此肮脏吗?

设计出魔法废土这款游戏的LAB团队也好,又或者是各个隐藏在幕后的国家机器也好,还是那些都想着要参上一脚的各个组织与家族、集团也好,大家都是为了什么,安白不得而知,仅从林月所透露的只言片语来看,像是什么人工智能、人工天界也都是有可能的事情,她不敢想象这些项目的背后又会隐藏着什么样的目的,对这个世界来说,又会因此而迎来什么样的结局,她不敢去想,更不想去知道,她只是单纯的喜爱着游戏,喜爱着自己的朋友,喜爱着那个会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脑袋,看着她微笑着说出“你回来了”这样的话语的哥哥。

什么阴谋,什么目的。什么国家,什么势力,她全部、统统都不想去搭理,因为她知道……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让所谓的好奇心像无边的杂草一般不断茂盛的生长什么的……完全是在自寻着“死路”,她很清楚这一点,非常非常——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

经历过的绝望与痛苦还有那每日每夜的悔恨,全都如螺旋状的漩涡一样,卷碎了她的所有心声与话语,永远都拼凑不回自己渴望的那早已远去的美好时光……

害怕……

好害怕……

无比的害怕,哪怕只是想到了那么一丝一毫一点一滴,她都觉得浑身在不住的发抖,血液在逆流而上,让脸颊开始泛红,让呼吸开始急促,连透亮的浅灰色瞳孔也开始逐渐变的涣散了起来。

她明白自己在害怕着什么。她微张着嘴,双手紧紧的箍住双臂,把头深深的埋进双膝之间,那微凉的触感与温热的液体就这样不断的回荡在漆黑的空气中,然后消散殆尽,循环往复。

即使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即使俩人的身影早已深埋进了心底最深处而从不去主动的挖掘,即使……她无数次的想要忘记那段让她辗转反侧、从无数次噩梦中惊醒的经历,也似乎没有真的就让自己忘却了那段回忆——又或者说她有意识的想要忘记让自己痛苦的回忆,但无意识中却又认为自己不能忘记那对自己来说如此深刻的记忆。

很矛盾,但又很容易理解,因为那是对她来说极为重要的两个人,只留在回忆中的两个人——那是爸爸,与妈妈……

那是发生在她6岁时的事情,那是被她一直一直的深埋在心底的事情,也是血色如海蔓延而过侵蚀了她所有童年悲惨噩梦的根源……

那是,父母的死亡……

那是自称哥哥的青年在踏着满目疮痍的各色黑衣尸体走来时,望向她的那满是温柔中还蕴含着担忧与疼惜的目光……

那是当他把她从暖黄色被窝里抱出时所经历的茫然不知所措……

那是最后确认了早已死去多时,躺在卧室内互相紧紧抱着对方像是要把对方融入自己身体里的父母……

浅栗色的长发与短而卷起的黑发混合在了一起,肤色微黄偏向浅黑的额头与肤色白皙却没丝毫血色的额头没有一丝间隙的紧贴在了一起,双手紧握在了一起,双眼无神对视在了一起,像似一副缓缓展开的美丽画卷一样,恩爱的夫妻俩人的身影在夜色中缓缓显露出一点一点熟悉的身姿,但当画卷展开到了一半、到了俩人胸口以下时,血色开始染红了一片,像似无比艳红的夕阳般侵透了所有……

刺目……

刺目……

除了刺目还是刺目,除了瞪大双眼还是瞪大双眼,除了哭喊挣扎还是哭喊挣扎……

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忘记了,什么都茫然了,只会瞪大着双眼,胡乱挥舞着被哥哥禁锢在怀里的双手,哆嗦着嘴巴不断的呼喊着连自己都听不太懂的呓语与哭泣,似乎只有这样的表现才能把心底徒然升起的无边黑与红或白的汹涌浪涛全都给赶出脑海,才能让不断抽搐着未明的痛疼的触觉消失一样……

徘徊在脑海中的只有一个被无限循环、重复、跳跃与撕裂的词语——死亡。

好可怕……

好可怕……

好可怕……

一直喃喃着这句话的噩梦从幼小的毫无逻辑的愚蠢的彩色童话里又延伸到了不断成长的黑白二色像似要连感情也要屏蔽掉的无尽迷宫里……

然后……

她失忆了,或者说是选择性封存了内心中不愿去触及与回想的记忆——她忘记了父母是因为什么原因死去,她忘记了那些身穿黑衣的各色人等是为了什么才会来到她的家里杀死了她的父母。

她从病床上醒来,从无边的噩梦深渊中拥抱了唯一的光梦后在朝阳中醒来,回响在脑海中的却是清晰到如画卷般隐射而出的夜晚与正静静的坐在她病床边的哥哥——印象中一直在遥远的大洋彼岸的一家大学脑学科的研究所里工作的哥哥。

可她却忘记了父母是为了什么而死,忘记了……导致父母死亡的罪魁祸首是谁。她紧紧抓着身穿白色大褂的哥哥的袖口,促使哥哥温柔的视线从窗外移回到了她的脸上,最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急促的呼吸着,手微微的颤抖着,心中的骇浪还在不顾一切的齐卷着,稚嫩的大脑尽管有着许多从未知途径获得的知识与不知从哪里让身体记住的经验,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在无数各色光芒拼凑而成的绮丽表面下隐藏着无比恐惧的噩梦中,到底见到了什么,又忘记了什么,她完全回忆不起来一点一滴。

她面容惊恐的呆呆注视着哥哥温柔又疼惜的脸,那被随意披散着没有去精细梳理的短碎发正像鸟窝一样胡乱的翘着,她应该意识到哥哥已经很累了,那清秀而阳光的脸上也已经有了青黑色的眼圈,但她却忽略了这些几乎一睁眼就能发现的事实与那些早已被刻进了灵魂的悔恨,向哥哥问出了在嘴中发酵了许久都不见结果的话语。

为什么父母会死去?

虽然问出了口,但心底里却又在笃信自己其实很清楚这一点,可如果那样的话她又为什么要如此问?

她真的不明白,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紧紧的放在哥哥的身上,但哥哥也无法回答她,只是遗憾的望着她摇了摇头……

她很清楚——

非常清楚——

应该说比谁都还要清楚的知道这一点的才对啊!?

她在心底里朝着自己大声的怒吼着,但是搜遍了不属于自己又或属于自己的所有隐藏在心海中的东西后,却没有发现一点一滴的踪迹。

她忘记了什么……

从噩梦中醒来她就发现自己忘记了什么……

那是什么,那是关乎到父母是因为什么而死,那是自己童年噩梦被终结的渴望与希望,她不断的追问着哥哥,哭的声嘶力竭,双手无助的攀上了哥哥的肩膀,却也只是徒劳无功的结局。

哥哥什么都不知道,又或者说对于当时才6岁的她来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不希望她在这么小的时候就开始活在仇恨与痛苦里,所以他选择什么都不知道。

父母的死亡原因就这样成为了她心中永远的谜团与解不开的心结,当她从医院回到久违的家中时,记忆中满目疮痍的尸体与血液早已消失无踪,连破坏掉的家具与墙壁也都焕然一新。

她知道这些都是哥哥做的,是为了她好,但是她却止不住的去想着父母的死,去想着那些杀死父母的黑衣人是谁派来的,是谁想要杀了自己的父母并切实的杀了自己的父母。

但一切都是迷,连她自己的心底也是满满的谜团。

哥哥知道些什么,却从不告诉她。

甚至她会在某些时候歇斯底里的紧抓着哥哥的衣角,怒瞪着他,问他为什么可以如此平静,为什么明明知道些什么却一点都不愿意告诉她。

她不明白哥哥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就像她不明白哥哥说着“时候还不到”是什么意思一样,就像她心底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应该知晓这件事是多么不可思议一样。

她尝试过仅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查探过事实真相,她甚至还去警局报警要求警方介入调查,她更是在网上利用自己脑海中仿佛天生就存在的知识去不断的搜索着自己想要的信息,但是全都只是徒劳,什么都查不到,也什么都找不到……

她想到自己小时候因表现出惊人的计算机天赋被父母夸奖时的高兴笑脸,她想到了曾跟随着父母与哥哥一起去过的研究所,她想到了好多好多,却唯独想不到那对于父母的死亡至关重要的几许记忆。

焦躁彻底占据了大脑,她都快觉得自己要疯了,但事实就是毫无办法,一点头绪也没有,她真的找不到跟父母死亡哪怕有一丁点儿关系的信息。

后来,她与哥哥在那个父母死去的家里只住了短短几个星期,就匆忙的带着行李物品搬了出去,来到了据说是哥哥一个朋友的家里暂住着。

在这之后,她也在不断的尝试着寻找当初父母死亡的真相,但毫无意外的还是没有丝毫的建树,渐渐的,在哥哥的劝说与自己的无力下,她开始把这件事藏进了心底深处并封印了起来。

就像哥哥说的那样,也许现在还确实不是时候吧……

然而,当她从林月口中听到了这许多有关于魔法废土这款游戏背后的辛秘时,她真的……有种想撒手直接拒绝的冲动,她的心中莫名的诞生出了一个本能,那个本能告诉着她——

还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到底什么才是时候,又为什么不是时候,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就如同当初失去了那些明明连自己都不知道却笃信失去的记忆一样。

那种感觉……

很不好受,她已经在那“不能动摇”的执念下潜藏了许久、许久,但今天的再一次牵动,让她感到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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