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抱着江雨轩回到家中时,家中的一切依旧和离开之前一样,一样地平静,一样地没有变化。

唯有那个总是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然后不停朝着厨房不满嚷嚷着“下仆,午餐还没好么?”的少女,此刻已经安安静静地在我怀里,再也没有往日的活力。

我抱着江雨轩,将她放在了沙发上,自己走进了浴室。

我一到浴室中,我将已经破碎地不成样子的上衣撕去,用毛巾擦拭着浑身的血迹。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满身的伤痕,有一些伤口皮肉外翻,还在不停地流淌着鲜血,胸前挂着一块古玉,古玉已经不是以往洁白无瑕的样子了,玉璧上出现了一些裂痕。

我从脖子上取下古玉,放在手里揉搓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然后将玉挂回到脖子上。

随手擦了擦上身,我甚至来不及去换一件干净的衣服,打了一盆清水,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走出了浴室。

大厅的沙发上,江雨轩安静地闭着眼睛,像是一位睡美人般,被施了沉睡千年的魔咒。

我轻轻地擦拭着她手臂上的血痕,她的手臂上,泛白的血肉翻起,露出红红的皮下组织,有一些甚至能够看到骨头。

我的胃一阵泛酸,有点想吐,又有点想哭。

她的身上,衣服已经破碎不堪,春光外泄,将大片大片洁白的肌肤露出。但我知道衣服上每一道破口下,都有一道恐怖的伤口。

我站起身子,将已经变得血红的清水端进浴室中,倒掉,重新换了一盆干净的清水,并跑到江雨轩的房间中拿出了一件宽大的粉红色浴袍以及伤药。

我将伤药仔仔细细地洒在她的手臂上,然后将浴袍披在她的身上,手伸到浴袍下,将她身上的衣物撕去,手指不可避免的接触到她润滑的肌肤。

我不禁幻想,会不会下一秒,这个少女便会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一边羞红着脸将自己丰满的胸部捂住,一边咬着牙道:“楚天明,你个人渣!”

然后再下一秒,石云峰便会和我的脸颊来个亲密接触,将我一下子打飞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去。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连江雨轩睡觉都藏在身上的石云峰也不知道在战斗中飞到哪里去了。

看着少女精致却苍白的睡脸,我鼻子忍不住发酸,看东西已经是一片水雾迷蒙。

我揉了揉眼睛,小心翼翼地拉开一点浴袍,裸露出江雨轩的一小片皮肤,然后用湿润的毛巾擦干净,敷上药。

江雨轩那疗效神奇的伤药已经所剩无几了,我将所有的药粉都用到了江雨轩的身上,然后为她的手臂上缠上绷带,所幸她的身上没有过多的伤口,不然我为她上绷带会非常麻烦。

此刻的我赤裸的上身上密布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淌着鲜血,每一个动作都牵动伤口,疼得我直咧嘴。

我根本没有听从江雨轩的指令,而是在最后放慢了脚步,幸运的是或许是在剑光笼罩的边缘地带的原因,使我保住了一条命。

但或许在这样下去,我还是会失血过多或者伤口感染而死掉也说不定。

为江雨轩粗略地处理好伤口之后,我笨拙地为自己缠上了绷带,然后坐在沙发前的小凳子上,失神地看着双眸紧闭的江雨轩。

“喵呜~”小葵从角落里走出来,舔了舔我的手指。

我抱起小葵,呢喃道:“小葵,我是不是很没用。”

“喵呜~”小葵用小脑袋蹭了蹭我的手臂。

手机在口袋里不停地震动,我颓然地摸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呜呜~天明哥,我求求救救我哥好不好?家里死了好多人,我哥疯了,战野哥说我哥要去报仇,可一定是会送死的。我能拜托的只有你和雨轩姐了,你们去救救我哥好不好?”电话那头,单筱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地哽咽着。

我无言以对,看着昏迷的江殿,良久苦涩地轻声说道:“抱歉。”

手无力地垂下,手机从手上滑落到了地上。

我抱着小葵,低下了头。

或许下一秒,眼泪就会悄然无息地划落。

……

半个小时之前,市东区一栋小洋楼内。

单楚一步步地走在大厅中,鲜血染红了他的鞋底,满溢而上。

他突然间像是失去了灵魂支柱般,倒在了地上,嘴巴不停张合,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战野抓住他的肩膀,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这群混蛋,啊!~~~~~~~~~~”单楚发出一声怒吼声,黄金狮子虚影不自觉地出现,张开口发出一声洪亮的吼声,却没有了往日的战意,只有悲怆的凄号。

他突然间冲了出去,向着门口冲去。

战野一把拉住他:“头儿,你冷静一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单楚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啊!”

单楚在大厅里走着,指着一名倒在血泊中,面目狰狞,死不闭目的刀疤男子:“老蝎子,在陈抟墓中为我挡了阿修罗教杀手的一刀,直到现在每天夜里仍旧阴气入体,无法入睡。”

他走到另一边,指着血泊中最为年轻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说道:“木樨,我从孤儿院中找到他时,他才这么一点大。”单楚比划了一下,悲伤的脸庞浮现了一点笑容,“那时的他多可爱啊,我亲自带着他加入妖皇宫,看着他长大。可是现在呢……他还这么小,世界还有很多精彩他没有看到。”

单楚忍不住痛哭,继续走,继续指着一名头发已经半白的面目慈和的男子:“长哞,战野你还记不记得在你觉醒之前,你只是个被人养在地下室里的黑市打手,是长哞买下了你,帮你杀了囚禁你的那些人。你还记不记得你总是喊他‘大哥,大哥’的,你还记不记得?”

战野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这是坂楼……”

“这是穆鱼……”

“这是流香玉……”

单楚走着,指着地上一具具尸体,不停回忆着过去的日子,最终一把揪住战野的衣领,怒吼道:“他们是谁?你告诉我他们是谁?”

战野已经泣不成声。

“他们是我的兄弟!为我挡刀子,和我一起哭,一起笑,一同享福,一同受苦的兄弟!你告诉我冷静?!你告诉我怎么冷静?”单楚不停地吼着,眼泪再次流了出来。

地板上的血迹已经汇聚成了一汪,每具尸体的表情都是狰狞的可怕,胸口都用一个空洞,心脏已经消失不见,显然死之前承受了难以想象的苦难。

“巫帮的那群狗杂种,老子要将他们挫骨扬灰!”单楚咬牙切齿道,心中蕴藏的仇恨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

战野拉住他的手臂,苦苦哀求:“头儿,事情已经不在我们的掌控中了,他们的心脏都被挖走了,是九凤下的手。头儿,九凤和相柳不一样,你打不过九凤的。头儿,别人可以倒下,但你不行,你是我们的主心骨,你倒下了,我们就真散了。我们通知总部吧,让上头的人来处理吧。”

“别拦我!”单楚怒瞪着战野,狠狠将战野的手甩开,向着门口走去。

“哥哥!”身后突然间传来的单筱的尖叫声。

单楚浑身一颤,顿下了脚步:“战野,如果我没回来,照顾好我妹妹,这是头儿对你唯一的请求。”说完,他不再犹豫,走出了家门。

单筱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倒在了楼梯上,掩面哭泣。

她的背后,一只巨鹰歉意地看着战野。

战野知道单楚已然意决,叹了一口气,走上楼梯,将单筱扶起,走上了二楼,之前单筱一进门已经被一楼的尸体吓昏了过去,现在不能再让她受刺激了。

到了二楼,单筱坐在自己房间内的椅子上。

“战野哥,哥哥到底是去干嘛?”单筱心中虽然已经略微猜到了答案,但还是怀着一丝侥幸问道。

战野迟疑了片刻,决意不再隐瞒,将转世仙人以及发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单筱顿时陷入了震惊,当她听到哥哥去报仇时,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对了,天明哥,他们一定也是转世仙人。”单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慌忙地从包里拿出手机打了过去。

可当那一句“抱歉”从电话那头传来时,她心中最后的希望顿时破碎了。

我真傻,他们本来就是哥哥的敌人,我竟然还奢望他们去救哥哥。

单筱抱住腿,无助地哭泣着。

此时的战野正站在外面打电话,却迟迟没有接通。

等到接通的那一刹那,战野嘴唇一颤:“妖师大人,事情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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