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相信学长。”

“……加油把班长带回来。”

呆立在破损的大门前。

少年握着手中的手机,怔怔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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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筒之间的承诺廉价如斯。

但英雄的自觉亦廉价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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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有些痛苦的是,我已经快要握不住这支手机了。

尽可能地用尽力气摁下挂断,没有余力说出道别或是感谢。

吧唧。

听见了双手外层骨骼彻底断裂的声响,足以令人昏厥的疼痛随后抵达——不对,只是一层用来容纳淤泥的木头,倒也称不上什么骨骼。不然自己变成什么了,只有外壳坚硬的昆虫吗?况且现在也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

既然自己还有人期待的话,既然自己还有人期待的话。

那就只好去变成英雄了,是吧。

很害怕自己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但既然自己还有人期待的话,就只好前进。

这样的想法麻醉了神经和意识,视野就此被自双肩席卷而上的浪潮染成其他颜色。

耳边听见海洋从天空坠落的声音。

全身被手臂内的内容物侵蚀,如同坠入无法熄灭的火焰,从头顶到脚底全部被灼伤。想要叫喊,却立刻被漆黑的岩浆填满口腔。

极尽严刑拷打之能事,却又令人快乐到想要欢呼。

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睁开了眼。

艳丽的色彩充斥着眼前本应一片漆黑的室内,我一眼就看到了本应替代我行使英雄职责的女警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就连那样的景色也转瞬即逝。

地板上将近干涸的粘稠血液散发出虹彩一般的颜色,仿佛能看到细菌在其上无限增殖的倒影。不应存在的游魂向我摆出月牙般的笑脸,在四周飘荡不止。

究竟是怎么了?

低头看向自己。

——我既没有被投入火海,也没有变成怪物。

天空没有化作海洋坠落,第二轮圆月并不存在,一如既往的幻觉。双手脱离木制灵柩,展露出完全而湿润的亮黑色,但好在尚且保持着手的样貌,也不再难以掌控,我松了口气。

薰姐像是失去意识一样躺倒在门前,双眼紧闭,落在地板的手枪看起来没能来得及打出第二发,左臂渗出的血液染透衬衫,但似乎并无大碍——真是丢脸,本来应该是由你来大出风头的。

我跪在地上,想要靠着已经失去外壳的双手将她抱起。即使双手变成了什么不属于人类认知范畴的东西,薰姐也没有给我轻到可以随意抱起的程度,看来自己的变化并不是那么异常到彻底。

漆黑的触肢悄然渗入。

“你?!”在接触到薰姐的一瞬,她便从昏迷中惊醒过来。

“呀,薰姐,我也赶到了。这里八成就是你之前和我说的案子的事发地了吧?别急,我这就把你——”

“还有东西在下面,先不要管我。”她像是非常惊奇地看了看四周,随后又低头看了看托起她身体的两只黑色手臂,在总算接受了现状后,揪住我的衣领,皱起眉头朝我搭话。

“还有人在下面对吗,我知道,但我得先把你救出去。毕竟现在是被推上了被人嘱托的英雄的位置,先拯救主要角色是很重要的职——”

“啧,不是这个意思!快放我下去,还有其他东西。”并不是什么小姑娘缺乏力道的挣扎,训练有素的女警轻易从我的双手间扭转身躯滚落在地,随后迅速以完好的右手捡起落在地面的手枪。

“……啥?”我无论如何也跟不上薰姐的思路,任由她从我的双手中挣脱,“说,说起来,你的手没关系吗,我记得薰姐你是左撇子来着?”

“我的左右手一样好使,不劳你费心。”她重新站起身来,“我猜你还不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可惜的是我则看不清这里有什么。”

总算反应过来的我终于开始感觉到了除了对自身改变之外的不安之外的紧张感。

把薰姐逼成这样却没有下一步行动的凶手现在也同样在这栋别墅内。

“要不要呼叫一下你的同事来支援?”

“身手比我好的武警不会有可能马上赶来,其余的做法基本上是浪费我同事的生命。”她看着我的双手,“比起这个,你看得清楚四周,对吗?”

“就算是这样,我也看不到除了你之外的人影——等等,你怎么知道我?”

“被你的手碰到的话就会变成那样,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这不是现在的问题。给我好好看清楚四周,它可能在任何角落。”

“凶手只有一个吗?”

“不,有两个......现在正乖乖地躺在地下。顺带一提,被绑架者的其中一人受了相当严重的伤,可能会终生残疾,另外两人没有太注意,但应该没什么大碍。”

“等等,那我们到底是在注意着什么?凶手不是都被制服了吗?”

从刚才开始就没能理解现状,无论是认知改变,义肢脱落,还是薰姐异样的警觉,全都没能给我任何有意义的提示。

英雄应该能在难关前获得天启般的启示才对,看来我要做什么英雄果然是太勉强了。毕竟设法获得了启示之后才能被称为英雄。

不是将自己当作英雄就能获得启示这么简单的世界呢,镜海说得完全没错。

但即使如此,我也还是稍微有些想要被人寄托以期望的安心感。

那样难道就有错吗。

“你没有明白吗?”薰姐在我面前拐过走廊,暂且消失在视线中,“那也无所谓,不如说反而更好——给我好好注意周围,看到任何除了我之外的活物的话,全都当作是敌人。”

真是不负责任。

我设法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开始观察起四周是否真的有什么潜伏在暗处的幕后黑手。

杂乱的布置与布满室内的垃圾在染上我无法分辨的艳丽色彩后反而像是什么艺术展览,虽然能让人在这片黑暗中获得视野,但过于光怪陆离的景象也只能说是同时令人分心的一项减分点。

“薰姐?我这里应该是没什么,你那里呢?”

啪嗒。

有什么从身后落下,粘稠的地面自背后发出声响。

两人无法相互照应的现在,作为狩猎者的话,可以说是遇到了千载难逢的良机。

换言之,要袭击的话,应该就是现在了。

——噗。

某个沉重的声音从胸口开始直接传导至脑内。

真是,字面意义上的,响彻心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一样,我继续开着玩笑。

血从喉咙涌出嘴唇,视线同时开始变得模糊。

光亮总算变得暗了一些,绮丽的异色视野转变为让人感到舒适的光照亮度,宛如身处货真价实的儿时梦境。

不由自主变得无力的脖颈垂下,同样低垂的视线中,看到了一只有些不太漂亮的手。

某人的手,某物的手,从胸口穿了出来。

能看到我的心脏吗。

我这么想着,勉强想要将视野朝前挪动。

但手的主人并没有给我任何确认的机会。

第二只同样丑陋的前爪从同样的地方穿透胸口,随后带着像是要把我直接从体内解体般的气势,朝着左右两侧用力撕了开来。

丢脸的看来不是薰姐。

失去脊柱支撑的上半身即刻崩塌,我看着眼前的景色不断拔高的景象,感觉稍微有些超现实起来。

——在说些什么呢,这本来就是个超现实的故事嘛。

黑色的触肢覆盖了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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