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员:废喵
标题:关于悬疑及推理作品创作片鳞只爪的思考
评论总结:作者拥有稳健的笔力和熟练的制造看点的能力,但在悬疑感制造与推理创作上仍显稚嫩。
适读作者类型:对制造悬疑感进行尝试的作者,推理脉络感不够强的作者,关于所谓“轻推理”和传统本格想法的一些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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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位阅读这篇书评前我希望强调两点:废喵其实看悬疑或者推理类的小说非常少,自己也缺乏研究,所以下文有不少是拾人牙慧临时抱佛脚极有可能出现谬误的内容;文无定式,即便限定在悬疑或推理的范畴内,组织构造的方式也有相当的种类,下面谈论的可能只是其中较为容易掌握实现的做法。
言归正传,这周评论的作品是洛斯的《贝克街物语》,这是一本在许多方面都显得十分有实力的小说。语言的较佳表现力,大量自然而又风趣的表达(相对于许多作品中刻意生硬的吐槽与玩梗制造笑料),是我个人相当喜欢也希望学习的地方。
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洛斯提出希望得到关于剧情结构和人物塑造方面的评价。在这次的书评中我希望对感想更多的前者表达一下自己的观点,再在最后略微点一下第二个问题。
洛斯在交流中曾经提到自己对《贝克街物语》有着关于悬疑感塑造的自我要求与期待,但很遗憾的是,我个人认为这种体验的表现在《贝克街物语》中不够优质,也不够突出。想要塑造出足够的“悬疑感”,我认为最好先对“悬疑”这个词有一定的解剖。悬疑从字面上理解,可以看出是令人困惑,且悬而未决的,愈以为可以认为,形成悬疑感的第一步一般是在一开始让读者体会到这样的感觉。具体来说怎么做呢?用团长的话来说大致有两种途径:让读者觉得“这还能知道?”,或者,“这谁不知道?”
而在《贝克街物语》中,实际上“初场景”(这里指第一卷)的刻画并不是很能带来上述的两种感觉,更多地体现是血腥、残暴和一些线索性的东西。比起可能带来的一些感官上的冲击或者详细的线索,我认为必要性更强的实际是让读者对这个现场,或者说案件的解释/解决抱着相对积极的态度。
常见的一种创作方法是令主人公(或侦探小说中的侦探角色)卷入案件之中,将事件的发展与角色的人物命运捆绑起来,以此为筹码使读者进行关心和思考。从福尔摩斯到死神小学生,都经常出现被邀请解决案件的过程中自身也受到了威胁的剧情设计,我认为大抵都属于这种类型,悬疑作品经常与“恐怖”要素的优秀相性,很可能也是出于此点原因;另一种写法或许是令事件“撞”到人物的身上,强调一种事发的突然性,实际上也是借助对小说人物代入感为基点出发,而且这类的“突发事件”经常(但不一定)也会对人物活动产生威胁或影响(也有可能会单纯地伪装成类似现实生活中有趣的小事情的样子)。
但在《贝克街物语》中,起码就第一卷而言,实际上并非很符合上述两种情况的其中一种。主人公二人组虽受人之托,但更多地出于夏洛克的兴趣所致而查案,而且其间也没有体现出一定要查清案子的必要性和紧迫感(就算放手不查,虽然这样说不太好,受害的也是些对读者而言无关紧要的人)。这样的情况并非没有,但如此安排,基本免不了对观看者而言带来一种潜在逻辑不严密的感受,指望阅读者高度的道德感或兴趣点来建立“必然性”是非常不稳定、不靠谱的。
当然这样的写法未必不可,但为了替代与人物命运联系自然地带来的对事件解决的关心,创作者需要将极大的精力投入在事件本身设计上。换句话说,务必要让读者自发地觉得能解决这个“悬案”十分有趣。其实不论是否做到上述两点,能以事件本身的魅力吸引读者都是最好的做法,只不过,这着实对创作者有着相当高的要求。就我最近的阅读而言,也唯有《彩虹牙刷》使我对其案发现场的描述产生了兴趣,对《贝克街物语》而言,并不能坦率地说做到了这点(当然这可能有口味原因)。
其实上面说到的,不论是让读者对角色命运感到担心,还是对事件本身产生浓厚兴趣,其核心都在于让读者切实地作为事件的经历者般参与进来,而非一个听从讲述的旁观者。我知道这有点像套话,因为大量的作品类型都会提出以这一点为好。但依旧在此点明,是因为在悬疑或推理(或两者重叠的)作品中,应该更加强调此点。
以推理小说为例,最令人担心的一点便是书中的主人公与观看的读者在“各说各话”。譬如在《贝克街物语》中,虽不明显,但也或多或少出现了这种迹象。还是上面的例子,书中很多行动的源头(不考虑是被故意诱导的)其实来自于夏洛克“觉得这件事很有趣”。觉得有趣这本身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但如果每每以此作为推动事件连接或剧情发展的唯一推动点,则未免显得不甚合适。理由很简单,说得粗鲁一些,便是夏洛克说有趣的事,很多时候连华生也不是很理解,读者自然也非常有可能觉得并不有趣。
这是个很微妙的地方,因为书中给夏洛克的设定,或许很大层面上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有可能有些时候为了强调这样的点,洛斯会将一些读者甚至自己可能也不真的觉得有趣的东西写成“这个很有趣”/“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这样一来,便可能和读者的感受产生了一定的断层。
另一方面,书中出现了一定的信息不对等,若是以较为严格的推理作品视角视之,乃是大忌。即使不言及“人物开挂”或“作品严谨性”一类的话题,“侦探角色”若是掌握了过多的读者不清楚的却对“解谜”而言十分重要的信息,会确实地破坏读者对“解谜”的参与度和享受感。
老实说,我认为像《贝克街物语》一类的作品不用过度严格遵守也无妨,现在许多挂着悬疑或推理牌子,实际却并不真正主打这一方面的作品(真的并没有贬低它们的意思,这只是作品类型发展的一部分)用口胡,甚至不求真相只求解释的方式来解答谜题(只是提出一种不能实证的假设,但能将作中的众人说服),一样能一定群体的观看者“爽快”的感受。但我想说《贝克街物语》的前两卷,分别因为不同的原因使这种“爽快感”大打折扣。
第一卷的问题主要在于信息的铺陈不足,就像上一段说的那样,很多地方是用一种“强行解释”的方法说通的。这可能无伤大雅,但关于整个事件最核心的“人皮面具”的信息,直到后期才透出来,起码在我看来是极不应该的,可以说是结构安排上的失误。
第二卷是洛斯自己也反复吐槽写得不好的一卷。他也意识到,设计了一个像罗伯特兰登系列或者国家宝藏系列一样的藏宝图,最后却没怎么让它发挥魅力,派上用场,是一个不太好的安排。我也认为,该卷最令人扫兴的便在于夏洛克没有解决他人没解决的问题,而是给出了“这没法解”的结论。有些事情的安排显然是合理却扫兴的,这里就是这样,在现实中相当平常的事情,放在通俗小说中则很有可能变成可怕的资源浪费。而我个人认为,如果确实要走“这解不出来”的路线,则应该另外安排一个可以让读者比较开心的点作为替代——“虽然这个图解不出密码,但难道你没有别的发现吗?”
如此一来,或许能有所弥补。
而对于第三卷而言,我多少觉得结构上有些混乱,剧情上略显仓促和杂糅,有点难以评价,不做赘述。
关于人物,洛斯自己也说了,很多读者都觉得华生性格和一些举止上不像个退伍军医而像个日本高中生,我的感受类似,不做赘述。
夏洛克是我想稍微谈谈的点。我想不少对侦探小说有所了解的朋友都知道一条“规则”:侦探不能是天才。取而代之,最好的侦探应该是唯逻辑思维能力突出的近常人(主要指的是思维能力上的近常人,还是按着一般人的规则思考问题,会巴西柔道什么的设定就不管了),这样一种说法或者认知,其实和上面提到的让读者参与到故事中,自己也扮演起事件解决者的角色的出发点是相通的。
而《贝克街物语》中的夏洛克,毫无疑问带有着一点“天才”的性质,而对信息点安排的不成熟,则在有时候更加加深了一般作为常人的读者和她之间的距离。但反过来说,在交流中洛斯也强调,自己写的并不是侦探小说,于是拿这一点来束缚它也变得不甚合理了。
就如同上面说的悬疑作品未必要追求真相,在这个看上去可能更类似“轻推理”的作品里,主人公开一下挂基本也无可非议。实际上不止“轻推理”,如今大行其道的“社会派”也很多时候“不拘一格”地不遵守传统本格的很多要求,又譬如“工科推理”作者森博嗣笔下的“《四季》系列”(我相信肯定有人看过“全部成为F”,里面的真贺田四季博士就是四季系列的主人公),里面的“侦探”更是不折不扣超人般的天才(所以四季系列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推理,四季作为天才实际上一下子就洞悉了真相,只是找了常人容易理解的方式表述出来)。对于轻推理来说,很多时候人物本身的魅力是优于推理本身需要展现的点。读者对可爱的角色们感到兴趣,进而关注起他们生活中的小推理。幸运的是,《贝克街物语》在这点上做得相当不错。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沾上“推理”二字,就应当试着更加合理地给出信息和安排有趣的谜题。在这两点上做得更好,势必成为巨大的助力。
洛斯也有些担忧夏洛克因为玛丽的出现成为了“路人女主”,怎么说,其实我认为人物的塑造和表现,在掌握基本方法的条件下,其实就是一个资源分配的问题。事先决定好资源分配的优先级和权重(这种分配方案一般是跟着剧情走的),我想这方面的问题便会大大减少。而关于“基本方法”以及“资源分配”方面的议论,欢迎阅读往期的书评。
总的来说,《贝克街物语》是一个整体相对成熟,只是在关于推理小说安排上经验不太足够的作品。但考虑到“轻推理”的特殊处境,或许这也并非一种太过值得担心的状态。
Ps:因为上面的东西不想改了在这里插一下:还是建议洛斯在写“探案”的过程中采用更加具有脉络性的写法,更加注重信息线索间的相互勾连。(当然确实存在零散分布信息最终统一突破的写法,但起码在我看来难度只高不低,而且作为通俗连载作品的表现力未必很强)
Pps:连载写推理的都是大神,这东西我总觉得不自己屯着反复推敲是极难搞定的,推理类的大家加油哇。
Ppps:一如既往的,如果有什么关于小说写作的疑问或者想和人讨论的细处,欢迎大家报名轻殿2.0相互学习。
顺祝笔健,余不一一。
这是我见过最长的书评[em:sfgirl:058]
确实啊,人物描写挺不错的,就是推理性有点薄弱[em:sfgirl:008][em:sfgirl:008][em:sfgirl: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