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在一起时有多少快乐的时光，但是各人的道路终归还是要自己面对。随着其他人的纷纷下线，南霁云独自一人回到了归魂之地。她坐在星界之门前，遥望着远处凝结的风暴。不知怎么的，心情突然有点低落。
“南？”
小贝从旁边飘了过来，看到南霁云的表情，出声问道。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
南霁云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半晌才道：“其实，我不是很想去打那些副本。”
“实际上，我对这个游戏都有点兴趣缺缺。我只是想和他们多呆一会，让自己明白，自己还是一个完整的人类，自己在现实世界中还有朋友，我不是孤单一人。副本啊BOSS啊，打了也就打了，只要他们高兴，我可以配合他们。”
“只是…他们终究是要离开的啊。而我的归宿，始终还是这里——归魂之地，只要有一天我的灵魂无法回归身体，这一点都不会改变。这种情绪有了之前的对比，反而更加强烈了呢…”
少女缓缓说道，她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
小贝有点手足无措，以她的经验，根本无法理解刚才看上去兴致还不错的南霁云，现在却突然变成了这幅模样。
“小贝，你说，我现在这幅样子，到底是算作人类还是NPC呢？”
“当然是人类了！”小贝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南从始至终都是人类啊，为什么会怀疑这个呢？”
“可是，如果在这里被杀掉的话，那么我的价值和这些NPC也没什么差别。”南霁云站了起来，她看向前方空荡荡的裂谷，那里本该有一队骑士在日夜不停地巡逻，“看吧，前八个BOSS，他们现在刷新出来不到一天的时间就会被击杀，而很快，这也将轮到我了。我之前还以为，凭借我超出那些AI的意识，可以挡住那些玩家们，结果，我果然还是不了解游戏公司的意图。”
“就算我能把玩家们团灭一千次，但是最终决定这场战斗走向的，是狂澜啊。我再厉害，也跳不出他们的手掌心，我这个身份，只是一堆数据而已，他们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是啊…好在已经有了主脑的帮助了呢，要不是她的话，说不定还真会…”小贝有点不敢往下想，如果主脑没有找上门来，那么南霁云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削弱BOSS！这一手太狠了，如果失去了灵魂，南霁云真的只能一辈子躺在游戏舱里了。
“没错，主脑确实帮我找了条后路，可是我实在受不了这么窝囊。BOSS的难度太高，就进行削弱，超出他们意图的东西，就予以扼杀。这就是狂澜所做的事情，我现在的处境，和现实世界中的黑帽何其相似…”南霁云低声道，“而且即使是最终离开了副本，谁知道我会损失多少灵魂？我又会失去哪些记忆呢…万一没能存活足够长的时间，之前的一切，可就付诸东流了啊…”
四百分之一的灵魂，到底包含了什么？
如果用南霁云的人生来衡量，四百分之一就是二十二天的时间。
这二十二天里存留着怎样的回忆？也许这二十二天的时间她都在睡眠中度过，也有可能，这二十二天里，保存着她最珍贵的东西。谁又说得准呢？
“不行…绝对不行。”南霁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属于我的东西，任何人也别想从我这里剥夺走。就算是狂澜也不行！”
她要在这里战至最后一刻，而她所能依靠的，不仅仅是手中的匕首而已。
“走，小贝！”南霁云意念一动，进入了虚拟系统中。她看着周围蓝色的网域，说道：“看来我们又要并肩作战了。”
她的心里隐隐憋着一股火，忍不住想要发泄出来，而狂澜，自然就是最好的发泄对象。
“一个多月没练手，操作都有些生疏了…”
虽然由于灵魂异变的原因，她现在的综合实力和以前都不相上下，但是她自己清楚，自己的操作指令还是有些阻滞了，只不过由于硬件的提升，强行抹平了这些缺点。
但是这次，南霁云必须保持最佳的状态。对方是狂澜，光凭这个招牌就能震慑无数黑帽的存在。而她，现在就要重新返回这个她曾经跌倒过的地方。
“小贝，把你身上挂载的程序拷贝给我。”
“好。”
以前南霁云只能依托小贝在虚拟系统中活动，所有的攻防手段都加载在小贝身上，而她只是起了一个调度作用。现在，她终于可以亲自上阵了。
【程序加载中…加载成功。】
【程序加载中…加载成功。】
…
南霁云一抬手，掌心猛地爆发出一股数据流来，这股数据流在她周身疯狂游动，时而分散时而聚拢，最终覆盖了她全身，在外表形成了一层保护色。
“效果还不错。”
与之前相比，最大的变化，就是她的灵魂已经可以加载数据！这些外来的数据就好比插件，只要南霁云提供一个运转的空间，它们就能为她所用。不止是程序，只要是信息都可以，如果她读取了一份有关格斗的信息，那么即使她以前从未学过格斗，她也能用出这些招式来！虽然可能由于经验的欠缺而差些火候，但是这种方法应对需要死记硬背的问题时最为有效。在面对大量的数据和计算时，人脑根本难以处理，而人工智能却毫无问题。
想了想，南霁云还是打算先找一个容易些的目标试试手，毕竟她还从没有用这种方式战斗过，需要熟悉熟悉。
黑客联盟的论坛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南霁云小心地保持着自己的伪装，绕过一个个的暗雷。黑客联盟可谓是黑帽们的大本营，和狂澜相比，这里的高手要更多，而且更加阴险。
南霁云刚刚穿过来的那段网域就有不下十个陷阱，一旦触雷后果不堪设想。黑客联盟外松内紧，防守严密程度丝毫不下狂澜。至少你还能知道狂澜白帽们的作息时间，可是黑帽呢？上哪知道去？
南霁云之所以选择这里，其实也是因为自己也有黑客联盟的合法身份。万一被人发现，自己还能摇身一变，伪装成正常登录的IP混进人堆里去，不过那是最坏的情况。现在她和小贝正并肩前行，无数的触角从她们身上探出，搜索着周围的一切。
这也是南霁云刚刚发现的技巧，她和小贝平时分散行动，就相当于两倍的战力，必要时还可以联机，将自身的资讯共享，伪装程序相互覆盖，相当于加强版的潜行。这么一来，南霁云又多了一点胜算。
…
单人副本里，Absorb正在单挑一个精英怪。这已经是第四个亚传奇残片的任务线，他娴熟地走位躲开怪物的攻击，手中的剑盾一刻不停地在对方身上划过，飘起一个个伤害数字。不过这精英怪的技能太多，他时不时就得走位避开怪物的AOE攻击，加上狮心守卫的输出能力实在是差了点，他磨了十几分钟，终于把精英怪的血量磨到了5%以下。
这时候一个通讯请求突然发了过来。Absorb瞟了一眼，这种要紧的时候他基本是不会管别人的通话的，不过来电的那个ID却让他意外了一下——凯旋丨天上天下，这家伙找自己干什么？
想了想，Absorb还是接受了通话。
“张临峰，有屁快放，我现在忙得很。”Absorb一边说着，手上却不停，还在一点点磨着怪物的血量。
“你别跟我扯犊子，林海，我有句话要问你。”那边张临峰的语气有点不善，“你们现在还在开荒归魂之地吗？”
“废话，这还用说？”
“可是为什么这几天没有你们的消息？你们都在干嘛了？你知道不，现在有一种流言甚嚣尘上，说你们退出了归魂之地的首杀争夺。我不信，这是真的吗？”
“我们退出了首杀争夺，国服首杀不就是你的了吗？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狗屁，你把老子当什么人了？现在有资格跟Secret叫板也只有你们，你跟我说实话，你这几天到底搞什么鬼？”
“嘶…”Absorb一不留神被闪电蹭了一下，血量立马掉了一大截，他连忙说道：“先不说了啊，我这有要紧事，等会打给你！”
挂掉通话后Absorb凝神应对，怪物的血量本来就不多了，刚才那一下也不过是临死的挣扎。很快，对方发出了一声哀嚎，尸体仆倒在了地上。Absorb从怪物守护着的宝物堆里，找到了那件亚传奇残片。
“终于…”还有两个残片就可以合成了，Absorb松了口气，把碎片收好，给天上天下又打了回去。
“赶紧说！”语音一接通就传来了张临峰的大嗓门。
“…好吧，这么跟你说。我们团的血量不够，过不去BOSS，所以打算利用这一周时间去搞些撑血量的装备，等下周10%BUFF的时候再去。BOSS打你们布甲的时候，需要几刀？”
“…两刀。”
“那就对了，你们肯定也过不去。趁现在多弄点撑血装备吧，说不定还能拼拼。”
“…这么说啊，林海。”张临峰突然压低了声音。“咱们几家公会再怎么争，也是在国服小打小闹。这次，是一个机会，一个和外服团队同一起跑线上的机会。正好我们这也有两个家里有点私事，我是说…你看看你那缺什么人不，我可以借给你。”
“这个啊…不用了。”Absorb这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既然如此，我也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别出去瞎逼逼。白队他们，已经跟咱们一起来开荒了。剩下的几个都是我们的精英，即便你们的人来了，也未必比得过。”
“白队？卧槽…你是说…白无常？”
“嗯。”
“你…牛逼，面子够大的。”张临峰一阵叹息，“说起来，好像还真是这种PVP选手打这个BOSS更有优势。看来你们是势在必得了啊，那我先祝你武运昌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