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人……？”

“什么？什么证人啊？”

怀特此言一出，无论是克莱尔还是栎白练都表现出了明显的疑惑情绪。她们会有这种反应是理所当然的，众所周知，整个学院之中就只有绿之学生会长这么一个来自东莱的留学生，理论上来说艾修不可能凭空找来一个通晓异国文化的人物来指证栎白练的能力属于禁招。果不其然，就连主持审判的校长也对此表示出相当怀疑的态度：

“红军代表，请记住汝的立场，在神圣的仪式之中做出伪证是——”

“我刚刚已经说过我知道了吧，校长阁下？”

然而这一次，富家公子似乎已经用完了他少得可怜的耐心，就连表面上的对长辈的尊敬也不愿意再伪装了。只见怀特在审判席上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傲慢表情，不等主持者警告完毕便不耐烦地高声打断了他：“而且我不是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发过誓了吗？如果证人说的是假话，到时候自有……呃……怎么说的来着？对了，到时候自有冒险者的先贤会显灵处罚那家伙的，所以你就放心让我传唤她进场如何？”

“……………………”

面对桀骜不驯的艾修·怀特，审判者只能以沉默作为回应。想想也是，虽然此时此刻作为维拉凯斯之名的末裔，他是这场仪式的主持人，可以高高在上神龙见首不见尾地俯瞰整场审判。但说白了，维克多·冯·维拉凯斯仍旧只是那个被头上金主所威胁的没有实权的校长，不可能反抗得了怀特商会的少东家。

“感谢您的理解，那么，我就让证人入场了。”

把老校长的无言当成了默许，艾修·怀特于是从容不迫地在辩论席上拍了拍手。审判场的入口随之打开，一名穿着绿军制服，长得其貌不扬的女性学生在两名红军学生会成员的“护送”之下面色紧张地走了进来。

“唔，那孩子是。”

一看到那名平凡无奇的女孩，蕾娜便发出了有些惊讶的声音，惹得洛亚一脸讶异地扭过头去：“怎么？你认识那家伙？”

“不，也谈不上认识。只不过她是我目前的室友。”

“哦，就是你之前说过的对你穿男生制服没意见的那个室友啊，我还以为是怎样的怪人呢。”

洛亚闻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道：“如果是长成这样的土妹子的话，确实应该是没胆子对别人的穿衣风格发表意见才对。”

“……奇怪，她应该是伊斯塔利亚本国人才对，为什么会被叫来这种场合作证……？”

蕾娜没有理会洛亚近似挖苦的发言，只是百思不得其解地托起了下巴。不管如何，怀特把这人叫来总归是有他的理由，答案就在这所谓证人即将发表的证言之中。心里这样想着，银发少女把视线转回到了圆形的审判场上。

“那，那个，请问我该站到哪里才不会失礼……”

“啧，没用的东西……”

显然是头一遭经历如此庞大的阵仗，畏手畏脚地走进圆形会场的绿军女生整个人都是懵的，一边在原地转着圈一边用颤抖的声音这样问道。看到她这副霸气全无的样子，红色学生军代表不爽地啧了啧舌，伸手拍了拍自己面前的栅栏：“过来这边！站在我面前作证就行。”

“哼，这男人的一举一动简直都是在像所有人宣布这女的就是他收买来做伪证的。他已经无法无天到就连一点掩饰都不愿意做了吗？”

从审判开始之时就一直死死盯住公子哥不放的洛亚将他所有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用残酷的语气地发出一声冷哼：“也好，你就趁现在好好作死吧，很快我就会来找你了。我就不信你这纨绔子弟也跟腹黑冬菇头一样拥有什么‘魔眼’之类的把戏，有本事从铁处女的紧握之中全身而退……”

如果说之前洛亚对艾修·怀特这个人的了解只有最初转校过来那一天的一面之缘（虽然第一印象已经超恶劣）和来自绿军学生会的片面之词，在今天彻底见识到了此人的真实面目之后，金发少女基本已经在心中确定了对他的杀意，接着只要有确凿的证据表明他便是女学生失踪事件的幕后犯人，那么“戮血铁棺姬”这头由无数处刑具集合而成的魔物大概就要迎来它獠牙之下的第一个牺牲品了。

“还在那里发愣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站好！”

当然，远离魔物娘们所在的观众席的艾修本人并未察觉针对自己的冰冷杀意正在逐渐发酵，仍旧是耀武扬威地站审判席上继续对证人颐指气使。听到在男人那粗暴的连番催促，女学生只得唯唯诺诺地碎步跑到了法师雕像的脚下，低着头站到艾修所在的栅栏旁边。

“那个谁来着……？对了，你叫碧翠丝是吧？那么碧翠丝同学，不要紧张，把你之前对我说过的证言再在这里重复一遍吧。”

“是……怀特少爷……”

在连她的名字都没法第一时间想起来的男人的指示之下，名叫碧翠丝的平凡女生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用一脸悲壮的表情昂起头来，张嘴便欲发表证言：

“我想——”

“且慢。”

就在此时，审判官那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阻止了女孩进一步的发言。有那么一瞬间洛亚还以为是这老校长良心发现，想要奋不顾身地揭露怀特的阴谋，结果维克多接下来的话却令少女大失所望：原来这也只是在照本宣科而已。

“在作证之前，身为证人的冒险者学员也必须做出与代表同样的恪守公正的誓言。碧翠丝·白兰度同学，请汝先以自己身为冒险者的名誉在先贤面前起誓吧。”

“是，是的，我明白了……本人，碧翠丝·白兰度，以自，自己的名，名誉向正义之剑、睿智之杖，还，还有真理之弓的先贤们发誓，所言的证词全部是真话……如，如有违背，就会遭到严厉的……严厉的惩罚……”

很明显，身为弱势群体的碧翠丝的心理素质可没有艾修·怀特那么过硬，发毒誓这一学级审判中必不可少的仪式可把她吓得够呛，连台词都背得结结巴巴不成文章。不过就算老校长有权利因此而指责证人心里有鬼，他也并没有选择这么做，只是再次用无言的默许承认了这段誓言的法律效力。

“好了，现在没有什么问题了吧？碧翠丝同学，请继续。”

抬起头来满意地望了一眼空有过剩的光明，却无半点公义的璀璨人造星空，艾修·怀特笑嘻嘻地对证人一扬下巴，示意她可以开始作证了。

“啊，好的……怀特少爷……”

先是畏畏缩缩地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红军代表，再用愧疚的眼神扫过被结界囚禁在圆形场地中央的绿之学生会长，碧翠丝最终还是用与心中的愧疚成正比的微弱音量说出了被安排好的证言：

“是，是的，我可以证明怀特少爷……不是，是红军代表对被告的指控有理有据。作，作为她一年级时候的室友，我曾经亲眼目睹栎白练同学她，栎白练同学她托人从故乡的东莱搞来一些不知来源的丹药一类的东西，然后偷偷在晚上服用……在那之后她的成绩就一下子从平平无奇突飞猛进到绿军前茅……所以我想那肯定是兴，兴奋剂之类的东西没错……”

“碧翠丝同学，没想到连你都被我连累了，对不起啊，害得你必须要当着大家的面撒这样的谎……”

面对表情苦涩地做着昧心伪证的前室友，栎白练非但没有出声指责她诽谤中伤，相反还露出了近乎怜悯的神情。然而，白兰度的证言还不仅只有这样而已，更夸张的内容还在后面。

“还，还有就是，我听说东莱的邪门歪道之中，有吸收年轻女性的精华来提升自身功力的手段……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栎白练同学她……她以前确实是以对同年级女生的性骚扰而闻名的……很多女孩子都遭过她的毒手，之后一段时间就出现了衰弱或是感冒的症状……当，当然这可能是巧合，但是也，也有是真的可能性……”

“证人，汝的证言就这些了吗？”

“是，是的……校长大人。”

“好，汝可以退下了。”

“谢，谢谢……！谢谢！”

终于得到了退出的许可，如释重负的土妹子在一连道了两次谢之后转过身去，飞一般地逃离了这座良心的处刑场。艾修·怀特用轻佻的眼神目送这可怜人的背影消失在入口的另一侧，接着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张开双臂宣布道：

“好了！大家都听到了吧！这下真相就已经大白于天下了！所谓的绿军的希望，所谓的来自异国的天才少女，原来只不过是个手段卑劣的作弊者而已！幸好在今天白天的年终祭第一战上，弃暗投明的原绿军学生会的干部的正义之举激怒了这个瑕疵必报的女人，令她忍不住露出了凶残的本性，否则若是就这样放任她用下作的手段一路连胜下去，等到为时已晚之后岂不是会成为我校历史上最大的污点？好了，审判长！速速给这个东洋妖女下达她应有的宣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