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夜空飘着细密的白雪,苍蓝色的月影渲染着蔚蓝的光晕,细碎的虫鸣交错着,混杂着,像是夜晚的协奏曲,总有着让人淡忘现实的乐律。

勾起人们那陷入沉睡的意愿。

昏暗的大厅里,一位留着银发的少年正躺在冰冷的石地上,焦躁而痛苦地喘着气,胸口涌出的鲜血已经浸透他那洁白的晚礼服,缓缓地在地上蔓延着。

快死了吧。

他咳嗽了几声,吐出了几口血沫,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空气里那陈旧的气息,侵蚀着他的意志。

结束了。

楼下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伴随着柔软的丝织品轻轻滑过地面的声音,慢慢靠近着。

少年睁开了眼睛,一种名为害怕与好奇的心情支持着他临近颓废的意识。

终于,她停了下来。

那是一名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如瀑的银发自然下垂,身上是那种带着中世纪贵族那奢华的风格的蓝紫色长裙,深紫色的天鹅绒披肩的边缘装饰着白色的绒毛,头上的小礼帽上装饰着淡蓝色的蔷薇,精致得像人偶一样的脸上毫无表情,右眼紧闭着,只留下透蓝的左眼散漫地半睁着。

在那满带褶边装饰的袖口下,白皙的皮肤露了出来,月光照在上面,像是起了一层白霜,半举着的右手里是一盏银色打底的三烛台,冰蓝色的火焰在烛芯上微微跳动着,仿佛是有着生命的灵魂。

看见她的脸后,少年突然激动起来,张大了嘴巴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却因为助骨的刺痛而冒了一身粘稠的冷汗,险些昏死过去。

她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带着些许的欣慰与兴奋,她把烛台放在一旁,慢慢跪坐在了他旁边,向他伸出了手。

“别碰我。”

回应她的是那种满带厌恶的冰冷的声音。

少女并不生气,把手收了回来,撩了撩耳边的长发,举手投足都充满了魅惑的美感。

“哥哥,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呢。”

“我妹妹早就死了,你离我远点……”少年冷笑着,咳出几口血沫。

少女愣了一会,感到十分难过,温润的眸子里泛上了一层水色的光。

他知道对方不会是他早已死去的亲人,但这副模样依旧让他感到愧疚与心疼。

“没关系呢,哥哥不承认我也没关系呢。”她揉了揉眼睛,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

“反正在很久以前,哥哥就已经不要我了呢。”

“......”

“哥哥真是很厉害呢,不管有没有伊芙都能活得很好呢......”自称为伊芙的少女断断续续地说着,柔弱的气息就像旁边的烛火一样忽明忽灭,不禁让人生出一种保护她的欲望。

“但是伊芙就不行了,离开哥哥后每天都像要死了一样,什么都做不好......”

“够了,别说了,赶紧闭嘴。”少年闭上眼,不愿再看她。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明明对其他人很温柔呢,这不公平。”

“别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给我看,我要是能动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少年那冷漠的态度深深刺痛了伊芙的心,她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泣起来。

“好烦啊!咳咳......啧......”

少年冲她大喊,却因过于激动而引动了撕裂的伤口,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觉得伊芙很烦呢,明明什么伊芙都顺着哥哥,什么都不和别人争,即使是有人想把哥哥从伊芙身边抢走,只要哥哥喜欢的话伊芙也不会阻止呢,为什么哥哥还是要这样赶我走呢......”

“不管是玛丽露也好,安洁尔也好,哥哥喜欢伊芙都不会干涉呢,即使哥哥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顾及伊芙的感受,伤害伊芙,伊芙也还是想要待在哥哥身边呢。”

“......”

“现在,哥哥身边的女人都死了呢,应该可以轮到伊芙了呢,伊芙感到很高兴呢,心里一直小鹿乱撞呢,但是哥哥你却这样对我,难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伊芙说着越发激动了起来,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你不是......别说了,我妹妹她早就死了......”

“没有啊,没有啊,伊芙还在这里,你看看我啊。”伊芙抓住了他的手,把他那冰冷的手靠在自己的脸上,想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对不起对不起......别说了......”少年痛苦地紧闭着眼,泪水已经不自觉地划过脸颊。

“哥哥为什么要道歉啊,为什么不肯看看我呢,为什么不肯接受我呢,明明都快要死了呢。”

“那就让我死吧......”

“不行!伊芙好不容易才回到哥哥身边,难道哥哥又要因为这种事而抛下伊芙吗!不可以!”

“.......”

伊芙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裙子已经被溢出的鲜血浸湿了,她微微提起裙子,看了看又看向了气若游丝的哥哥,一时慌张了起来。她慌忙地捡起了哥哥的佩剑,毫不犹豫地往自己手腕处割了下去,鲜血立刻如游蛇一样沿着手臂往下流去。

“哥哥,快点,喝了伊芙的血你就会好起来的,就可以永远和伊芙待在一起了。”

伊芙把颤抖的手伸了过去,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然而却被他推开了。

“对不起......不可能的......”

“哥哥!”伊芙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小小的身躯因为生气而颤抖着,“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你又要丢下伊芙一个人吗!不行!不可以!我不愿意!伊芙是哥哥的,哥哥也是伊芙的!你这种自私的行为我最讨厌了!明明伊芙为了见你经受了这么多磨难都没有想去死,你现在却宁愿抛下伊芙而拒绝生存的希望,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不会喝的,对不起......”

不管伊芙怎么做,少年心里依旧不愿意堕落为被众人所唾弃的血族而活下去,自己所喜爱的人都已经死了,伊芙,玛丽露,就连安洁尔也背叛了他,现在在他的心里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值得眷恋的事物了。

“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接受伊芙!伊芙做错了什么可以道歉,但是哥哥要是死了的话就没有挽回的办法了啊。”伊芙又哭了。

“对不起。”像是最后的诀别一样,少年叹了口气。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就是想把伊芙逼死!明明知道伊芙的心情却从来不照顾!”

伊芙说着往少年的身上踢了一脚,剧烈的疼痛使得他大叫起来,失去了力气,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哥哥,伊芙会救你的。”伊芙恢复了平和的语气。

她举起了满是鲜血的右手,靠在了自己嘴边,原本蓝黑色的眼睛开始慢慢变成了玫瑰红,微微闪烁着妖艳的红光。

她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跨开双腿在少年身上轻坐了下来。

“......”少年绝望地看着她,喘着气,揣测着她的想法,但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的能力。

伊芙缓缓俯下身,贴在他身上,朝他吻了下去,嘴唇相碰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像触电一样颤抖着,耳根到脖子都红了起来。

少年像是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绷紧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了下来,身旁点着蓝色蜡烛的烛台被灌入的风吹灭,冒着青烟,整个世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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